拉鋸戰和先前趙丹晨出手時的情況並無不同.
靜雪三處要穴里,寒毒凝聚成猙獰巨獸,和宛如化作溫和春日陽光的,帶著極強消磨性能的靈浴丹的藥力展開消耗戰.
原本趙丹晨因丹仙在剛才煉藥環節的良好發揮,以及對他一貫的信任,心神稍有松懈,但自這場消耗戰開始後,她俏臉就變得異常凝重起來.
楚天雖有感應,但他不通藥理且不必說,趙丹晨可是清楚感應到,此次驅毒比先前棘手太多了.
靜雪身體比她想象中還要虛弱,就好像美麗無暇的透明琉璃似的,控制稍微出一丁點差池,受到的內傷都是加倍的,會造成不堪設想的後果.
這就導致了對引導藥力的要求更高,她能感應到每過一刻,兄長的精神消耗和心里負擔都遠非她上次出手時可比.
一個時辰過去後,即便是趙丹仙,也開始變得疲憊,但寒毒還在負隅頑抗,尚未顯露出絲毫頹勢來,這讓他絲毫不敢放松.
讓旁觀的丹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情況的棘手超乎她的預料.
借助出眾的精神感知,她已准確判斷出這次一個時辰的消耗,比上次她出手時兩個時辰還要高出許多.
也就是說,若換作她出手,此時應該就已經失敗了.
這並非因為玄冥毒有什麼提升,而是更脆弱的身體,化毒的難度和負擔越大.
趙丹仙看上去越來越疲憊,而寒毒也開始動搖了起來.
"能成功嗎?"就算楚天不通藥理,但在細膩的感知下,他也窺斑知豹地察覺到了這場拉鋸戰的凶險,額前也緊張得浮現出一滴滴汗水來.
"大哥,要堅持住啊."
對靜雪很有好感的趙丹仙也和他一樣,一直都在祈禱,祈禱,再祈禱.
但當時間來到一個半時辰後,趙丹仙額前和俊逸的臉上汗如雨下,趙丹晨心里卻難受了起來.
此時趙丹仙尚未到達極限,一般的外行或許還會心存希望,可她精于藥理,感知敏銳,已是精准地判斷出照這樣下去,兄長到達極限時,玄冥毒恐怕離消耗殆盡還有段距離.
而這種在異常敏感體質內的驅毒,是不可能有兩人同時出手的,否則若引起混亂,後果將不堪設想.
趙丹仙出手了,她就不能上去幫忙,只能做個無奈的看客.
"這玄冥毒怎麼就這麼難纏,看來司玄這個人,比我想象的,比大哥向我描述的還要可怕,兄長應該也救不了靜雪妹妹了.到底該怎麼辦呢?"
趙丹晨微閉美目,心里無奈地歎了口氣.
盡管楚天等還心存希望,但情況的發展的確和丹晨預料的一樣.
在靜雪此時極度敏感脆弱體質的嚴苛制約下,趙丹仙終究沒耗過玄冥毒,先一步到達極限.
只見他和丹晨當時一樣,在消耗戰將近兩個時辰,時間已是過了午夜後,挺拔身軀顫抖越來越嚴重,不可避免地在藥力引導上出現了一個小瑕疵,引發蝴蝶效應,玄冥毒將其精神力和尚未動用的藥力統統排擠出去.
趙丹仙俊臉上一白,挺拔身軀如受重擊,精神力反噬下,泥丸宮如被鋒銳針尖刺過,噴出一口鮮血來.
他性子善良,和他妹妹丹晨做過的一樣,即便在精神力反噬的危機關頭,之前他也盡自己所能不使靜雪受傷害.
但此時靜雪的身體實在太脆弱,還是受到了一些震動,俏臉一片慘然,檀口流出鮮血來.
不知何時到場的宋玉心中一疼,正待上前,但想起自己和靜雪的關系,難免猶豫了一下,楚天已閃身過去,扶著她,臉上心疼之色難以掩飾,輸入太青星力為其療傷.
原本這種時候,他心里必然是妒火中燒的,但靜雪的情況太差,讓宋玉都顧不上想這個,他感知到靜雪內傷在楚天治療下以肉眼可見速度下好轉時,心情就是反常地好轉了些.
不管如何,雪妹的傷勢要緊,即便是被楚天救治的也沒關系了.
楚天心神都凝在驅毒情況上面,對宋玉的到來沒有絲毫的察覺,根本不知,也不會在意對方是什麼時候到來的,恍若未見.
其他人倒是知道其具體到來的時間,感覺宋玉身上氣息似是比先前有所增強.
唐蓉蓉俏臉露出驚容.
先前她實力一直都在宋玉之上,但此時她突然看不透對方的深淺了.
就連林無雙也是十分驚詫.
以他感知,自能察覺到宋玉修為新近突破到煉神階段.
據他所知,靈武學院達到這個層次的只有他和蕭白龍兩個人,但這個數目又要再加上一個,那就是宋玉.
沐晨也感到摸不透,驚訝之下,連傳念給他的老大林無雙,得到解答後,心情複雜難言.
先前他和宋玉之間算是競爭對手,雖然他在傳奇榜上的排名要落後一位,但那是他未出全力的緣故.
傳奇榜第九,第十的待遇是差不許多的,他不認為為了那麼點待遇,就有暴露全部實力的必要.
他自負若真的認真打起來,他雖不見得勝過宋玉,但應該也未必失敗.
可那是以前.
現在宋玉修為突破煉神階段,實力恐怕直追林無雙,蕭白龍兩個,即便他再怎麼自負,也不會狂妄到自認能憑借自己淬體階段的修為去和現在的宋玉抗衡.
因為宋玉也並非什麼可以隨意越級挑戰的阿貓阿狗之類的角色,而是天分,領悟力,前途各方面都不遜色于他的驕子.
想要抗衡宋玉,起碼要等他也突破煉神階段才有可能.
受宋玉刺激,沐晨也覺得不能再拖拖拉拉,要早點突破到煉神階段才行.
不過,宋玉的到來只是個小插曲,除了沐晨這個原本與其實力相當的傳奇榜第十,其他人只是稍稍注意,就立即把注意力重新凝聚到靜雪堪稱凶險的驅毒上了.
卻說丹晨對這般情況早有預料,不過見兄長遭反噬,還是有點擔心,不過趙丹仙吞服相關丹藥後,施展手段將精神反噬迅速治愈,見他狀況好轉,丹晨又放下心來.
作為一位優秀的煉藥師,遭受精神反噬是常有之事,不管是精神修煉,還是煉藥失敗都會帶來精神反噬,治愈這個症狀的藥物每個煉藥師都不會少帶.
靜雪受到只是輕微內傷,在楚天的全力治愈下很快修複.
不久,趙丹仙睜開眼睛,歉然地看了靜雪一眼,表示歉意.
並表示明日要再嘗試幾種手段.
今天時間太晚,他還要睡一覺,修複一下精神.
丹晨旁觀者清,見狀心中了然.
她知道兄長貌似平和,實際上不是個甘于遭受挫折的人,此次全力化解玄冥毒無效必然不甘心.
是夜,趙丹仙兄妹就近住在營地中.
翌日,不知趙丹仙施展了什麼手段,早晨見到他時,楚天已感知不到他在精神力上有絲毫疲憊的樣子,精神飽滿,重回最佳狀態.
溫水蹲青蛙的方法已然失敗.
旁人或許不知,趙丹仙本人卻知看似功虧一簣,但實際上距徹底驅除玄冥毒,他還差了不少.
不過他還可嘗試其他方法,挽回自己名譽.
見他願意嘗試,楚天不禁對他給予厚望.
殊不知昨天的方法已是最好的方法.
最好的方法尚且無效,其他方法的效果可想而知.
此不過是趙丹仙好勝的執拗性子發作所做的無益的"垂死掙紮"罷了.
一連嘗試了幾種方法.
像唐蓉蓉之類的明眼人,包括靜雪本人在內都看出他狀態越來越亂,心神越來越不甯,效果越來越差,非但不能驅除寒毒,連自己原本的水准都沒有了.
楚天則是當局者迷,出于對趙丹仙的信任,盡管他一度失敗,但最以為還有希望.
亦或他心里明白,卻假裝糊塗,不願接受失敗,自己欺騙自己.
丹晨看的更明白,輕咬嘴唇,但出于對大哥自尊的顧忌,忍了又忍.
但到了這十五日之限的第十二天的黃昏之時,她終于忍無可忍,對面臨數次失敗,額前青筋根根紋起,不負先前從容,宛如賭徒一遍欲再次盲目嘗試的趙丹仙說:"大哥,夠了,你這樣是救不了小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