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魔帝察覺到天道對楚天的利用,他便也開始提前做今日的布局.
他的計策簡單粗暴,乃是以毒攻毒之計.
天道為了利用楚天,通過輪回天心訣,賦予他超乎尋常的感知力,而魔帝的謀劃就是拿這份感知力做文章.
先前提過,蓮姬,玄麟之所見,便是他之所見,因此,他自然知道楚天的來曆,今日進犯靈妖族,其中必然有楚天的血親在,對方通過輪回天心訣感受到危機,自然便會現身相救.
屆時,等待著對方的,將是魔心,假面兩位因果大能的圍攻.
以楚天原先的修為,根本就是十死無生,必死無疑.
那問題就來了.
天道能否在這件事上,做出相應針對,臨時解除輪回天心訣,或者說限制楚天的行動,使其無法進入靈妖界,從而避免其落入險境的下場.
魔帝知道,這個答案是否.
天道雖為天地主宰,也不意味著能夠隨心所欲.
其本身,就是天地所有規則的化身,同時也要受到天地規則的限制.
天道與魔帝雖然處于同一層次,卻是有著本質的差別.
魔帝本質上是魔族生靈,只不過是最強大的那個.
而天道,或許用生靈來描述也未必准確,本身就是聖武大陸規則的化身,按照魔帝的理解,對方應該是一種界于生靈與非生靈一般的獨特存在.
去行動不是一般人想象的,實力強就足夠碾壓一切,而是要受到規則的束縛.
譬如,天道既然聯合六道仙人創出這一法門,而楚天也繼承了這一法門,對方就擁有感知危機,瞬間轉向凶兆之處的能力,天道也無法強行將這個能力剝奪.
還有一個問題.
那就是天道有可能會對楚天做出提醒,就像上次,他出世的那一夜,天道就讓楚天產生一種真正瀕臨死亡的危機感,避免了此子進入黑暗魔淵第十八層,後來,更是令其提前撤離戰場,避免了當場隕落的下場.
但這種提醒,並非沒有條件,需要目的地真的極端危險.
因此,為了避免這種提醒,他曾特意囑咐魔心,假面,將靈妖族逼入危險之境即可,在楚天出現不必出手.
所以,魔心只是觀戰,假面甚至偽裝成一位域主二重的魔將.
于天道而言,這種伎倆,完全是明謀.
但就算知道,天道依然要受其限制,無法對楚天做出提醒,只能眼睜睜看到落入險地.
歸根結底,天道和一般常見的生靈,完全是兩種生物,天道雖然強大,卻也要受到這種看似機械教條的規則的限制.
當然,天道的這些弱點,也是魔帝通過萬年前被其封印,以及被困殤魔山以來,萬年的博弈漸漸發覺並總結起來的.
至于要構築獨立于外界的決斗空間,一為針對楚天的鯤鵬道法,使其沒有逃脫的機會,二為避免天道在楚天陷入危機時出手,臨時賦予其超越魔心,假面二人的力量.
這樣的事,天道也不是沒錯過.
譬如萬年之前,他因為被天道壓制,不得不借助麾下萬魔之力,設下萬魔吞天陣,打算將那些與魔族決戰的各族強者一舉煉化吸收.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卻被天道臨時賦予南敗天一份不屬于自己的神力,獲得了比平時強大太多,甚至隱隱超越天地之限的力量,這才打破禁錮,成全了其英雄之名.
南敗天,與妖族四靈一樣,也是那個年代天道的棋子.
那個年代,戰火處處的萬年前,之所以強者如云,人才輩出,之所以是個輝煌的年代,其中自然也有天道的影子在內.
墮一道法旨的效用,當然不如當年的萬魔陣,然而,今非昔比,當時魔帝剛剛出世,對這座大陸,對天道都不了解,是以即便在萬魔陣內,天道也有能力強行拔高南敗天的實力.
但如今,他對這座大陸的秘密掌握近半,加上靈妖族這塊地界,是他早就設下的一處暗子.
天道借助靈妖族布下的祖塔,靈妖古陣都受到壓制,天道在這片地域發揮的作用有限.
有這片區域,以及決斗空間的雙重影響,天道不可能還能發揮影響.
這方面,之所以借助墮的手段,而是他親自出手.
是因為他已經壓制此間天道,出手痕跡已經足夠大了.
如果再親自出手,天道的力量也會加強.
以他的了解,天道自身受限規則,但當受到嚴重的打擊時,也會反彈.
原本,天道是沒有干涉此間之力,但如果他再出手,就未必了.
說不定對方反彈,就能影響到楚天.
要麼就是讓這片地域擺脫他的壓制,使祖塔和古陣恢複正常,讓這場戰爭橫生波折.
如若這次不反彈,魔帝也不會有絲毫的慶幸.
因為那意味著情況更糟.
如若反彈在後面,影響到他接下來的布局,恐怕就會破壞掉他接下來那幾顆至關重要的暗子.
就算這次失敗了也無所謂,只要將那幾顆暗子真正落下,不出意外,他應該就能掌握這座大陸過半的秘密,屆時,就連天道也要被他驅趕,天地會大變,這座大陸各個族群都將淪為魔族奴仆,這座大陸會變成他的畜牧場,魔族的後花園.
下一步的那些暗子,絕對不容有失.
根除神脈繼承者這件事雖然重要,但與接下來的大計相比,甚至都有些無關緊要了.
所以,通過先前的布置,壓制此間天道,已是他應該做到的極限,所以這種事只能墮出手,而不能他本人出手.
而這時,他望向眼前屏幕的紫瞳不知在何時已是變得悠遠.
仿佛能通過這熱鬧非凡的亂象,窺探到這片天地間最根源的本質.
他似乎在冥冥中看到了天道,那位在虛無中天地棋盤前與他博弈了萬年之久的,彼此旗鼓相當的老對手.
"天道,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本帝大可在這片天地間肆意妄為,何用這般如臨深淵,小心翼翼,想來也是氣人."
他話鋒一轉,嘴角終是勾勒起一抹邪笑:"不過,你有能耐牽制本帝的時間,還有幾天呢?桀桀."
然後,他目光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回到了面前播放戰況的光幕中.
只見面前的戰況,已是愈演愈烈,楚天與魔心,假面兩個斗得的不可開交,他眉頭不由微微蹙起.
雖說早知道天道的尿性,但就算有對方的幫助,楚天此子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踏入因果之境,還是令他驚訝.
因為,這等修為的永久提升,誠然有天道的影響,但能成功,也足以說明自身的優秀.
一半的神脈之力嗎?
不,就算是繼承了一半的神脈之力,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這一步的.
眼前的局面看似紛亂,但真正脫離他掌握的,其實只有楚天修為突破這件事.
而面前,楚天三聖的戰況愈發焦灼,即便隔著熒幕在萬里之外觀戰,魔帝都能感受到戰況的激烈.
"魔心,假面這兩個家伙,好歹也算踏入因果之境多年,不會廢到連堪堪踏入這一層次的小子都對付不了吧?"
魔帝略有些焦灼的喟歎道.
在他身後,是兩位仿佛人類的絕色少女.
一個清雅中帶著獨特的魅惑,一個天真爛漫,玲瓏動人,正是他的兩個女兒,蓮姬和玄麟.
蓮姬聞言嫣然一笑:"父神大人多慮了,就算此子戰力驚人,但畢竟剛剛踏入因果之境,魔心,假面兩位前輩踏入這一境多年,又是以一敵二,焉有落敗之理?"
魔帝並沒有回頭看她,依然背負雙手,目視前方,淡淡道:"希望如此吧."
玄麟則是眼神複雜.
楚天,變得更強了.
雖說她也已超凡入聖,但與楚天這種的,還是沒有任何可比性.
兩人間的競爭,可以說是她完敗了.
雖然早就知道結果,但沒想到差距會這麼懸殊.
就算她身負魔帝血脈,超凡入聖不是難事,但以她能耐,後面的境界就比較難了,需要時間的堆積.
她們這種人,成也血脈,敗也血脈.
在超凡入聖之前順風順水,要走的更遠,卻要比依靠自身能力入聖的更難.
她突破因果境,應該是很久之後了.
屆時,按照以往的表現,楚天會在這一層走的更遠.
所以,兩人間的較量,是她輸了.
不過,前提是,今日過後,對方還能活著.
"楚天,雖然你我陣營不同,立場不同,但我還是希望今天過後,你還能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