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龍卷】 第二十三章【訣別】(下)


牧野斥道:“縱雪,你不在禦花園陪娘,怎麼到處亂的少女正是他們的妹子縱雪,雖然縱雪並非蕭逆寒親生,可是從繈褓中便被蕭逆寒收養,他們一家都當縱雪是掌上明珠一般疼愛,蕭逆寒臨終遺言也特別交代,讓他們兄弟二人善待這位妹子。

縱雪撅起可愛的小嘴:“都是小白亂跑,人家才追出來的嘛!二哥最討厭了,整天都板著一幅面孔,你知不知道,你的臉好長喛!”

蕭牧野對這個小妹子當真是毫無辦法,蕭牧遠哈哈笑道:“縱雪,這里沒你的事情,快去陪娘吧!”

縱雪這才點了點頭,向龍玄驕道:“胖哥哥,男孩子是不哭鼻子的,你要勇敢些!”

龍玄驕慌忙抹干臉上的淚水,擠出一絲笑容,不知為了什麼,看到縱雪他心中不再像之前那般恐慌。

看著縱雪蹦蹦跳跳遠去,蕭牧遠兄弟二人相視而笑,內心中被一種暖融融的情緒感染著,那正是親情。

此時看到一個身影從遠處走來,卻是新任禮部侍郎尹原平,他滿面春風的來到兩人面前,向蕭牧遠兄弟施禮道:“下官參見王爺、大將軍!”

蕭牧遠微笑道:“原平,看你的樣子定然是有什麼大喜事!”

尹原平樂呵呵點了點頭道:“啟稟王爺,剛剛收到郭大人傳來的消息,平南王梁靖已經決定擁立顯王龍玄驕為帝!”

蕭牧遠笑道:“好!好得很!他果然明智!”事情發展的如此順利地確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蕭牧野低聲道:“派去藍循那邊的使臣有沒有消息?”

“還沒有消息,不過……看來那兩名使臣是凶多吉少……”

蕭牧遠心中暗歎。他原本就不贊成向藍循處派出使臣,藍循和他們的父親向來不睦,現在手握重兵,想讓他妥協,只怕是難于登天的事情。

蕭牧野道:“再等兩日,等郭大人回來以後,看看平南王的意思,再確定陛下何時登基。”

尹原平道:“登基大典籌備之事是不是可以進行?”

蕭牧遠道:“大典籌備我已經交給廖其園和林恒安去辦。”

蕭牧野不禁皺了皺眉頭。等到尹原平走後。方才低聲道:“大哥。廖其園和林恒安兩個都只會溜須拍馬,阿諛奉承,根本不是可以委以重任之人,登基大典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們去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蕭牧遠笑道:“二弟不必擔心,這兩人雖然自私怕死。可是當年都是爹爹一手提攜而起,他們對爹爹的忠心是不用懷疑地,大典重要,卻只是一個表面上做給別人看地虛榮事兒,他們來處理應當游刃有余。這也叫人盡其才,呵呵……”

蕭牧野笑得有些勉強,低聲道:“但願他們對得起大哥地信任!”

龍淵將烤好的母雞撕成兩份,一份扔給陳武陽。一份留給自己。

陳武陽笑道:“多謝主公!”


龍淵故意板起面孔道:“陳武陽。我交代你的事情全都忘了嗎?”

陳武陽這才歉然道:“公子……”他看了看手中香氣四溢的母雞,滿臉慚色道:“原本該我來照顧公子,卻想不到這一路之上。反而還要公子照顧!”

龍淵淡然一笑,咬了一大口雞肉,邊吃邊道:“咱們之間用不上客氣,你身上有傷,我當然要照顧你,再說,你這一路上教給了我這麼多的刀法武功,怎麼說也算得上是我的師父,呵呵,徒弟照顧師父也是應當!”

陳武陽誠惶誠恐道:“不敢!”雖然龍淵現在的地位今非昔比,可是在他心中這位君主地地位卻從沒有改變過。

龍淵道:“陳武陽,我說過多少次,以後你只要當我是普通人一樣,比如,你當我是兄弟,我當你是大哥!”

陳武陽道:“公子折殺武陽了,咱們主仆有別,武陽不敢!”

龍淵知道陳武陽的內心始終無法逾越君臣這道坎兒,于是也不勉強,吃完那只偷來的母雞,懶洋洋舒展了一下手臂,拿起一根樹枝,將陳武陽教給他的刀法慢慢演示了一遍。

陳武陽聚精會神的看著,心中不禁暗贊,想不到這套自己苦修了三個月方才粗略掌握的刀法,小皇帝僅僅半天的功夫就已經演練的似模似樣,看來他地天資遠在自己之上。轉念一想,陛下是何許人也,天之嬌子自然和他這種凡夫俗子不同。

龍淵手中地樹枝點刺在院內老樹之上,啪!地一聲從中折斷,眼前卻突然浮現出蘇紅袖充滿幽怨的美眸,龍淵不覺呆在那里,想起發生在兩人之間的種種一切,心中一陣酸楚,卻不知今生今世還有沒有和伊人相見地機會?

“公子!”陳武陽看出龍淵神情有異,在一旁輕聲喚道。

龍淵回過神來,微笑道:“你吃飽了?我們盡快上路!”

陳武陽轉身去拿行李,龍淵搶上前去將行囊背在肩頭。陳武陽道:“公子,我身上的傷已經不礙事了,這些粗重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龍淵笑道:“難道你覺著我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嗎?放心!這段時間我已經學會了很多,不要仍然用原來的眼光看我,我沒有那麼嬌貴的!”他大踏步向破廟門外走去。

陳武陽望著龍淵堅定而英武的背影,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在旅程中,他真切感受到小皇帝一天天的成長,龍淵凡事都親曆親為,從他的身上絲毫看不出王族的驕嬌之氣,這並非是因為龍淵易容的緣故,而是他在現實的磨礪

始學會隱藏自身的鋒芒。小小地年紀已經可以做到色,實在難能可貴。

陳武陽快步跟了上去,和龍淵並肩向西北方走去。

龍淵指向前方道:“陳武陽,再走兩日就能夠抵達曲沽河了。”

陳武陽點了點頭,渡過曲沽河就到達了宣城境內,也就是說順利到達唐瀚的領地。龍淵雖然沒有說過自己的目的地,陳武陽根據他們行走的道路已經判斷出,龍淵必然是去投奔他的姑母長樂公主龍德蓉。對于這位早已遠嫁的公主。陳武陽並沒有太多的印象。他無法確定,抵達宣城後,等待他們主仆二人地將會是什麼。然而他相信龍淵既然作出了這樣地決定,必然在事先經過了深思熟慮,長樂公主夫婦應當是值得信任地。

一群烏鴉從他們的頭頂飛過,發出刺耳的鳴叫。龍淵仰起頭,看著烏鴉黑色的羽翼。微微皺了皺眉頭,在他的心中烏鴉並不是什麼吉祥的東西。

陳武陽警惕的向周圍看了看,這條空曠地道路上,除了他們並沒有其他人在。


龍淵內心中隱約升起一絲不祥之兆,低聲道:“武陽,我感到好像有些不對!”

陳武陽點了點頭,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空氣中的血腥味道變得越發濃烈。他們下意識的將手扶在刀把之上。舉目望去,卻見前方的道路上橫七豎八的躺著數十具尸體,三輛馬車歪歪斜斜的停在路邊。車廂上到處都是血跡,有兩匹駿馬已經中箭倒地而亡,其余的馬匹顯然已經被人掠去。剛剛飛來的那群烏鴉正在啄食著他們地尸體。

龍淵和陳武陽對望了一眼,兩人跑了過去,看看有沒有幸存地人在,現場觸目驚心,外面躺著的一十五人全部喪命,龍淵掀開身邊的車簾,卻見里面躺著地兩名女人也已經身首異處,場面淒慘無比。

陳武陽忽然驚呼道:“公子!”

龍淵來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另一輛馬車內,躺著一名女人的尸體,在她的身下露出一個小腦袋,卻是一個繈褓中的女嬰,那女嬰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驚恐的張望著,小嘴緊緊抿在一起,臉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跡。

龍淵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內心中不禁一酸,他張臂將那女嬰從車廂內抱了出來,此時那女嬰方才發出大聲的哭啼,龍淵輕輕拍了拍女嬰的肩背:“小妹妹,不用怕,你現在安全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卻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大步奔跑了過來,地上正在啄食尸體和血跡的烏鴉被他的腳步聲驚起,紛紛向空中飛去。

那壯漢看著地上的尸首,又看看馬車內,一雙含淚的虎目已經被仇恨染紅。陳武陽暗叫不妙,他上前一步將龍淵擋在身後。

那壯漢怒視陳武陽:“惡賊!你們做的好事!”粗大的手掌握住腰間皮革包裹的精鋼劍柄,閃電般抽了出來,劍長四尺,劍身寬厚,劍脊突出,顯然分量非比尋常,能夠運用這樣重量兵器的人,必然神力驚人。

不等龍淵他們作出解釋,那壯漢悲吼一聲,單手擎劍向陳武陽的頭頂劈來,早有准備的陳武陽抽刀在手,雙手舉起長刀向上迎去,他之所以如此謹慎迎敵,一是因為從對方的動作中已經看出他神力驚人,二是因為他身上的傷勢仍然沒有完全康複,目前體力並非巔峰狀態。

刀劍相交發出當!地一聲巨響,火星在陰暗的虛空中四處飛濺,陳武陽的雙足明顯向下一頓,腳下的泥土彌漫升騰而起,雙臂感到微微麻木,心中的震駭實在難以形容,自己以雙手迎戰仍然落在下風,足見對方的力何其驚人。

對于這種強力型的對手,陳武陽唯有巧中求勝,他足尖一頓,身體巧妙的向側方滑動,手中長刀快捷無比的向對手腰間切去。

連續兩次碰撞,那壯漢出手之快竟然毫不遜色于陳武陽。

目睹眼前實戰,龍淵對這幾日陳武陽教給他的刀法領悟又深了一層,他看到那壯漢勢如瘋虎,攻勢如潮,擔心陳武陽有失,大聲道:“給我住手!這些人根本不是我們殺的,我們兩個只是路過!”

那壯漢和陳武陽又對了一招,目光轉向龍淵,看到龍淵懷中的女嬰之時,表情頓時緊張了起來:“把孩子給我……”

龍淵歎了一口氣,抱著那女嬰向他走了過去。

陳武陽擔心那壯漢猝然發難,慌忙守在龍淵一旁,龍淵平靜道:“陳武陽,這位大哥只是誤會了,單憑我們兩個無法作出這樣的事情,更何況,馬匹行李全都被人擄去,如果是我們做得,我們還會留到現在嗎?”他表面上是對陳武陽說話,其實是趁機向那名壯漢做出解釋。

那壯漢將手中大劍插入地面,伸手接過龍淵手中的女嬰,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在那女嬰的臉上,粗大的喉結不住顫抖著,顯見內心中已然悲傷到了極點,那女嬰的啼哭聲讓人心酸。

龍淵和陳武陽都不忍再看,目光轉向別處。

那壯漢抱起女嬰來到馬車前,含淚跪了下去:“嫂子……我對不住你……”

陳武陽從其中一具尸體上拔出一支箭鏃,卻見箭杆之上刻有飆風二字,龍淵接過那支箭鏃,低聲道:“這飆風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