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龍卷】 第二十四章【拔刀】(上)


壯漢抹干眼淚也走了過來,看到箭杆上的字跡,咬牙“我知道是誰干的了!”他將那女嬰縛在胸前,轉向龍淵和陳武陽作了一揖道:“狄驚雷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兩位恩公恕罪!”

在剛才比拼之時,陳武陽就對這名叫狄驚雷的漢子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覺,他拱手還禮道:“在下陳武陽!狄兄不必道歉,發生了這樣的慘劇,換成我也是一樣。”

龍淵道:“在下黃遠!”這名字他用得順口,想都不想就說了出來。

狄驚雷大聲道:“告辭了!”伸手將地上的大劍拔起,正要離去,卻被龍淵攔住他的去路,龍淵道:“狄兄,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凶手的人數一定不少,你一個人前去只怕會寡不敵眾,更何況你還帶著一個孩子,還是先將你的親人安葬了再說,總不能任憑他們曝尸荒野。”

狄驚雷自從目睹慘劇,整個人就處在混沌之中,經龍淵提醒這才想起,親人的遺體還沒有安葬,他點了點頭,在路邊找個土坡,用大劍開始挖坑。

龍淵和陳武陽也過去幫忙,三人經過一番努力,終于將墳坑挖好,狄驚雷將尸體一具具抱入墳坑內,內心中的悲愴難以形容。

望著眼前的新墳,龍淵心中也是一陣惻然,十八條性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去,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和蒼白,女嬰讓人心酸的啼哭聲一陣陣響起,她似乎也已經意識到自己地親人再不會回來。

狄驚雷恭恭敬敬在墳前叩了三個響頭。含淚道:“嫂子!你放心去吧,弄玉我會撫養她長大,你們的這筆血債,我會向那幫賊子討還!”他握住劍柄站起身來。向龍淵和陳武陽道:“兩位的恩德,我狄驚雷銘記于心,他日如有機會,必然奉還!”

龍淵搖了搖頭道:“狄兄不必這樣說,我們並沒有做什麼。聽你的語氣。好像你認識那些殺人的凶手?”

狄驚雷點了點頭道:“他們是盤踞在云河鎮的一幫馬賊。飆風二字便是他們的標記!”他歎了一口氣,充滿內疚道:“我聽說云河鎮有馬賊出沒,所以才先行前往探路,試圖繞過那里,卻想不到終究還是遭遇到了他們,假如我不離開他們,想必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龍淵低聲安慰他道:“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根本無法避免,狄兄也不要太過自責了。”

陳武陽道:“那些馬賊應該不在少數,狄兄一個人如何抵擋得過他們?”

狄驚雷雙目迸射出仇恨地火星:“就算拼上我地這條性命,我也要將他們全部殺光!”

陳武陽充滿同情地看著狄驚雷,通過剛才的交手,他已經知道狄驚雷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感懷其悲慘的遭遇,倘若在過去。陳武陽必然拔刀相助。可是現在他的身邊還有皇上,容不得半點閃失,若是為此而連累了龍淵。耽擱了大計,自己豈不是成了整個大康的罪人。

望著狄驚雷逐漸走遠的背影,龍淵忽然道:“狄兄,等一等!”


狄驚雷愕然道:“小兄弟還有什麼事情嗎?”

龍淵大聲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些馬賊禍害一方,不除掉他們,日後只會有更多地悲劇發生,我們兩個願意隨同狄兄一起前往云河鎮殺賊!”

狄驚雷內心感激不已,他推辭道:“小兄弟的心意我領了,此行危險重重,狄某也不知有沒有性命活著回來,豈敢連累了兩位兄弟,告辭了!”

龍淵卻大步走了過去:“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多一個人就多了一分勝利的把握,狄兄不可以出事,你若是出事還有誰能照顧這個孩子?”

陳武陽想不到龍淵會主動提出此事,心中感到有些不妥,雖然他也很想幫助狄驚雷,可是這樣畢竟太過冒險。他慌忙道:“不如這樣,我和狄兄一起前往云河鎮殺賊,公子負責看護這孩子。”

龍淵微笑道:“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少得了我,我的武功雖然不高,可是對付幾個毛賊還不在話下!”

陳武陽還想阻止,卻被龍淵的眼神制止。龍淵之所以甘心為狄驚雷冒險,不單單是因為看到眼前慘景激起心中的正義,也是因為他看到狄驚雷武藝超群,生出收為己用的想法,在這種時候幫助狄驚雷,無疑是收納這位勇猛漢子地絕佳時機。

狄驚雷早已被兩人地義舉感動的熱淚盈眶,他抿起嘴唇重重點了點頭道:“大恩不言謝,兩位兄弟幫我照顧弄玉即可,其他的事情,由我自己去做!”

暮色蒼茫,殘陽如血,龍淵三人來到了云河鎮外地土坡之上,從這里可以看到小鎮的全貌,云河鎮共有三座大門,大門前各自建有兩座箭塔,箭塔之上有弓箭手日夜巡視,周圍空曠地帶的情況全都盡收眼底。

小鎮長寬各有一里左右,鎮內除了馬賊的兵營外,還有幾十戶人家。龍淵皺了皺眉頭,他能夠清楚的看到鎮內有身穿盔甲的馬賊在走動,從盔甲的外觀上能夠看出應該是大康軍隊的服飾,他低聲道:“好像是官兵!”

狄驚雷點了點頭道:“我打聽過,他們的首領是徐東善,過去曾經在奈州城當過團練使,後來因為與城守不和,帶著手下反出奈州,盤踞在這里當起了馬賊!”

龍淵怒道:“這種官賊更是該殺!”

狄驚雷自然不知道龍淵為何大怒,低聲道:“這些馬賊多數都是他手下的士兵,他們訓練有素,不好對付!”

從西北方一支馬隊向云河鎮的方向疾馳而來,三人舉目向馬隊望去,卻見這支馬隊共有二十人左右。全都是黑盔黑甲,臉上帶著青銅面

.首領徐東善。


狄驚雷看到仇人,難以遏制心中的憤怒,死死握住劍柄,恨不能這就沖出去砍下徐東善的腦袋。

龍淵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冷靜下來。低聲道:“馬賊的數量至少在五十人左右。必須好好計劃方才能夠萬無一失。”

陳武陽在地面上畫出小鎮的地形圖。他在三座大門上分別劃了一個圓圈道:“三座大門都各有兩座箭塔,彼此間可以相互照應,想要進入鎮內,必須先摧毀箭塔!”

狄驚雷眯起雙目道:“這不是問題,我在這里可以射殺箭塔內的弓手!”

陳武陽道:“狄兄如果真地有把握,我們就可以在射殺弓手後,在最短地時間內沖入云河鎮中。”

龍淵抽出匕首。在小鎮右側地位置劃了一個圓圈。

陳武陽和狄驚雷都是微微一怔,不明白龍淵到底是什麼意思。

龍淵低聲道:“你們有沒有留意到,在小鎮的東邊有一座草料場!”經他提醒兩人才想了起來,剛才只顧將注意力集中在小鎮之中,卻沒有留意到周圍的形勢。雖然幾乎處在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角度,可是三人的眼光卻並不相同,龍淵的大局觀顯然比他們更勝一籌。

龍淵道:“我剛才觀察過。草料場並沒有大批馬賊駐紮。等到天黑以後,我前往草料場放火,火勢一起。必然引起云河鎮地馬賊注意,趁著他們前來救火,你們可以在半路上進行阻擊,這樣勝算豈不是更高?”

“好主意!”狄驚雷不禁贊道。

陳武陽道:“不如我去放火!”他關心龍淵的安全,任何危險的事情都不想讓龍淵去做。

龍淵笑道:“你還是和狄兄一起,云河鎮才是主戰場,我只不過是去放把火,這種低難度的事情我可以應付的來。”

陳武陽看到龍淵堅持如此,只能歎了一口氣道:“公子一定要小心!”

等待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對意志的一種煎熬,狄驚雷更是如此,空中明月高懸,映照出他輪廓分明的面龐,粗大的雙眉緊緊糾結在一起,目光中混雜著悲愴和仇恨。


他垂下頭,懷中地女嬰已經熟睡,張開大手,在她小腦袋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低聲道:“弄玉,等你醒來,一切都會過去!”

陳武陽地目光投向遠方的草料場,那里仍然沒有動靜,想起龍淵只身潛入,內心中不禁忐忑起來。

狄驚雷道:“黃兄弟雖然年輕,可是頭腦冷靜,智慧出眾,陳兄不必擔心!”

陳武陽微笑道:“是我多慮了!”

龍淵已經悄然來到草料場前,他確信草料場內並沒有人看守,這才從柵欄上攀爬了過去,草料場內除了一堆堆的草料,還有一間小屋,小屋內仍然有燈光透出,龍淵躡手躡腳來到小屋前,手指在舌尖沾了點唾沫,將窗紙投開,卻見里面有兩名男子正對坐在小桌前飲酒。

龍淵小心離開了小屋,在遠處地草堆後隱蔽,掏出火石,將草堆點燃,那草堆極其干燥,一經引燃,火苗迅速躥升起來,龍淵抓起燃著的干草,連續將周圍的草堆接連點燃,轉眼之間,草料場內已經有六座草堆先後燃燒起來。

火光染紅了草料場上方的夜空,那兩名負責看守草料場的馬賊拎著水桶慌慌張張向外面沖來。

龍淵藏身在草堆後,看到兩人從身邊經過,握刀沖了上去,閃電般刺入一人的後心,另外那名馬賊聽到動靜,剛剛轉過身來,龍淵已經將長刀拔出,一刀砍在他的頸部,這一刀用盡全力,將那名馬賊的腦袋整個砍了下來,斷裂的脖頸處,鮮血宛如湧泉般噴射出來。

龍淵的身上也被濺到了不少的鮮血,他扯下一名馬賊的衣服,包裹在長刀之上,在火上點燃,然後將草料場內的草堆逐一引燃。

“成功了!”陳武陽望著遠方燃燒的草料場大聲道。

狄驚雷抽出身後強弓,彎弓搭箭,覷准箭塔上的弓手,猛然松開弓弦,箭鏃宛如追風逐電一般向箭塔上方射去,正中那名弓手的咽喉,那名弓手無聲無息的倒在黑暗之中,說時遲那時快,狄驚雷第二箭又已經射出,將箭塔上的另外一名弓手射殺。

陳武陽低聲贊道:“好箭法!”

狄驚雷目光如炬,卻見云河鎮的大門從中開啟,近四十名馬賊手持火炬向草料場的方向疾馳而去,狄驚雷抽出一支羽箭,緩緩搭在弓弦之上,弓如滿月,瞄准了為首的馬賊,低聲道:“去死吧!”

羽箭破空飛出,鏃尖撕裂了黑暗的夜色,在月光的映射下帶著一絲寒光,超越自身速度的極限,向徐東善的心口射去。

徐東善敏銳地覺察到危險的來臨,他反手摘下大砍刀,果斷有力的向虛空中劈斬而去,羽箭于刀鋒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金屬鳴響,火星宛如絢爛的禮花在夜空中綻放,徐東善雙臂巨震,一種酥麻的感覺從他的虎口一直傳到他的雙臂,面具後的雙眼流露出一絲驚懼的光芒,他迅速判斷出羽箭前來的方向,大聲吼叫道:“兄弟們!敵人在土丘上……”話還沒有說完,又一支羽箭呼嘯著從他身邊飛過,身後一名馬賊被射中鼻梁,鏃尖穿透他的頭顱,從腦後探伸出來,那馬賊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便從坐騎上栽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