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龍卷】 第二十九章【順流】(下)


淵默然不語,大康的腐朽從根基上已經開始,滲透了層的每一個角落,今日的敗亡並非偶然,難怪趙子服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提出與其修修補補,不如推倒重建的建議。

“後來呢?”陳武陽低聲問道。

秦暉唇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劉祿禪本想將我置于死地,可是幸好看守我的士兵過去曾經是我的手下,他將我悄悄放了出來,我不敢在西南軍的駐地久留,一路向巴蜀腹地而來,在我逃命之時,傳來康都淪陷的消息,劉祿禪自然無法顧及我的存在,我傷好之後,便來到西荒,這里地勢偏僻,混亂無序,不屬于任何一方的力量所管轄,的確是個藏身隱居的大好所在。”

龍淵微笑道:“想不到秦大哥竟然有這麼多的坎坷經曆!”

“算不上坎坷,我來到這火山口也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這里原本是黑旗帥楚裂天的勢力范圍,可是最近因為楚裂天進軍中原,出現空虛,被蜀中荊家搶占!”

狄驚雷低聲道:“蜀中荊家?可是有巴蜀船王之稱的霸江龍荊戈?”

“不錯!正是他,什麼巴蜀船王,只不過是盤踞在巴蜀水域中的強盜頭子而已!”

龍淵和趙子服同時笑了起來。

秦暉道:“今兒只顧著談我自己了,你們還沒有告訴我,如何會來到這窮鄉僻壤的西荒來?”

陳武陽向龍淵看了一眼,龍淵微微一笑。正要開口說話之時,卻聽到明宇閣地房門被輕輕敲響,一名灰衣武士從門外走了進來,他乃是秦暉在火山口的手下,來到秦暉身邊,低聲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秦暉面色一變,站起身大踏步向臨街的窗口前走去。

從秦暉的神情。龍淵已經猜到肯定發生了突然的事情。他神情不變。依然鎮定自若的舉起酒杯,向趙子服道:“咱們兄弟幾個也喝上一杯!”

趙子服不禁微笑舉杯,小皇帝經過這段時間的曆練,已經變得越發成熟穩重,如此年紀已經能夠做到處變不驚,泰然自若,實在難能可貴。

秦暉憑窗望去。卻見望江樓前已經聚集了近二百名武士,將望江樓地入口全部封鎖,為首一人正是日間被狄驚雷險些痛揍一頓地陸喬三。

陸喬三不知從哪兒弄了一身青銅盔甲穿上,騎著一匹黑色高頭大馬,手中高揚著一杆長槍,槍頭紅纓宛如火焰般隨著夜風輕舞飛揚,倒也顯出幾分威風,他高叫道:“秦暉。你給我下來。今兒地這筆帳,老子要徹頭徹尾的跟你算清楚!”

秦暉兩道劍眉緊鎖在一起,嘴唇因為憤怒而抿了起來。他轉過身去,歉然向龍淵幾人道:“今晚的事情真是有失禮數,秦暉給各位兄弟賠不是了!”

龍淵笑道:“秦兄何須如此客氣,說起來今次的麻煩還是我們引起的。”他轉身道:“大哥、二哥,咱們一起出去看看!”初來西荒便招惹了一幫揪扯不清的地頭蛇,今次看來要好好教訓他們一番才是。


狄驚雷和陳武陽同時站起身來,秦暉卻擺了擺手道:“今晚我秦暉既然是此間的主人,發生地任何事情自然該有我來處理,武陽,你陪著各位兄弟只管飲酒,我去去就來!”他轉身大踏步向門外走去。

陳武陽笑著搖了搖頭,重新坐了回去,他對秦暉的實力十分了解,對秦暉的脾氣更是摸得清楚,秦暉雖然相貌文靜,脾氣卻最是倔強,膽子也是大得出奇,他攬下來的事情,別人最好不要插手。

他們來到了窗前,靜觀秦暉將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秦暉緩步走出望江樓的大門,雙手負在身後,他腳步的節奏與呼吸配合的極為默契,從走出大門的那一刻,秦暉地臉上再也見不到任何地憤怒,雙目宛如千年古井,平靜無波,一輪新月從他的頭頂灑下清冷的光芒,在秦暉地身體周圍留下一圈皎潔的光影。

秦暉在距離陸喬三五丈左右駐足,目光透過漂浮著淡淡霧氣的夜空直落在陸喬三的臉上。

宛如被利劍刺入心頭,陸喬三臉上的肌肉沒來由抽搐了一下,胯下的駿馬似乎感受到秦暉身上的那股蕭殺之氣,向後退了一步,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許多。

秦暉平靜道:“陸喬三,我和一幫老朋友正在飲酒,給我一個面子,讓他們退下去吧!明日我秦暉做東,請兄弟們飲酒!”

陸喬三仰天狂笑,手中長槍用力在虛空中揮舞了一下:“秦暉!你他娘的算個毛?老子憑什麼要給你面子,主人看重你,卻不知道你吃里扒外,勾結外人來占自家的便宜,實話告訴你,今兒老子要將你們全部拿下,送到主人面前問罪!”

秦暉緩緩點了點頭,他大步向前方走去,陸喬三揮舞長槍:“兄弟們!將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給我拿下!”

兩名武士高舉銅棍向秦暉沖了上去,兩根銅棍劈頭蓋臉砸向秦暉,秦暉冷哼一聲,等到銅棍來到頭頂尺許處,方才伸出雙手,分別抓住銅棍的末梢,雙臂用力,拉扯著兩名武士的身體相互撞擊在一起。

兩根銅棍已然落在秦暉的手中,與此同時十多名武士已經沖了上來,十多根銅棍向秦暉砸落。

秦暉左手揚起銅棍,將對方的攻擊全部擋住,右手銅棍橫掃了出去,陣陣哀嚎之中,十多名武士的身體翻飛了出去。

“上!”陸喬三大聲命令著。

秦暉揚起手中銅棍,瞄准陸喬三全力投擲了出去,陸喬三慌忙揚起手中的長槍去格擋,槍棍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鳴響聲。震得陸喬三雙臂酸麻,險些從馬鞍上跌落下來。

秦暉前沖地速度陡然加快,在幾十名武士的包圍下,秦暉宛入無人之境,手中銅棍紛飛,他的攻擊無一落空,夜空之中飄灑起陣陣血雨,哀嚎哭喊

絕于耳。秦暉下手極有分寸。他並不想傷害這幫武以免日後和霸江龍荊戈結下大仇。


陸喬三看到擋在自己面前的武士變得越來越少,秦暉只要揮出一棍,便有五六人倒下,更有十多人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轉眼之間,他的周圍只剩下不到二十名武士。陸喬三暗叫不妙,他雖然知道秦暉有些本領,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強悍如斯,自己帶來的這二百名武士根本不在他的話下。陸喬三哪敢繼續再留,慌忙調轉馬頭想要逃走。

秦暉冷哼一聲道:“此時想逃只怕有些晚了!”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馬尾,那馬匹本已開始前沖,被秦暉全力拖拽之下。痛得發出一聲長嘶。後蹄硬生生釘在青石板路面之上,前蹄高揚而起,幾乎要直立起來。陸喬三發出一聲驚恐地慘叫,身體從馬背之上摔落下去,重重跌倒在秦暉地腳下。

不等他說出求饒地話語,秦暉一腳已經踢在他的腹部,將陸喬三的身體踢得再度騰起到半空之中,隨即揮舞銅棍擊打在陸喬三多肉的臀部,打得陸喬三身體在空中風車般旋轉起來,撞擊在望江樓的牆壁之上,然後宛如一灘爛泥般貼著牆面滑下,落地之時頭盔也滾到了一旁,頭發狼狽不堪的披在了臉上。

秦暉慢慢走向陸喬三,陸喬三雙目之中盡是驚恐的光芒,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卻見秦暉揚起銅棍,猛然向他地雙腿之間插落。

陸喬三終于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整個人已然嚇得昏死過去,銅棍貼著他的命根子深深插入下方的青石板地面。以銅棍為中心,青石板宛如蜘蛛網般碎裂輻射開來,蔓延至方圓一丈的范圍內,足見秦暉的臂力如何強勁。

秦暉揚起頭,月光正好,投射在他文雅清秀的面龐之上,秦暉目光中的殺氣融化在淡淡地月光中……

身後響起一陣掌聲,卻是龍淵等人走出了望江樓,每個人地臉上都帶著欣賞的微笑,秦暉以一敵二百,這樣的場面並不多見。

陳武陽對自己地這位老友一直都充滿了信心,他悄然向龍淵望去,卻見龍淵的雙目始終關注著秦暉,毫不掩飾對秦暉的欣賞之色。

趙子服用胳膊肘悄悄搗了陳武陽一下,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公子很欣賞你的這位朋友啊!”

陳武陽樂呵呵點了點頭道:“趙先生要不要他跟我們一起去西荒!”

趙子服微笑道:“有人一定會很開心!”

龍淵來到秦暉的身前,歉然道:“看來我們給秦大哥帶來了一場麻煩!”

秦暉笑道:“什麼麻煩?就算你們不出現,我也不打算在火山口做下去,整天跟著他們整天強取豪奪,敲詐勒索,時刻都在出賣自己的良心!”

龍淵自從知道秦暉的事情便生出招攬之意,現在又看到秦暉超人的勇武,想收攬他的心願越發強烈,低聲道:“秦大哥以後有什麼打算?”

秦暉灑脫道:“我秦暉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走一步算一步,四海為家就是!”

“這可不像你秦暉說的話!男子漢大丈夫當精忠報國,馳騁疆場,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大業,難道就這樣漂流埋沒于江湖之中嗎?”陳武陽聲音激昂道。


秦暉並不明白陳武陽因何會如此激動,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陳武陽道:“看來這西川鎮,我們無法久留了,今晚我們就動身前往西荒回龍溝,你對這里的風土人情都是相當的熟悉,這向導的任務,只怕是責無旁貸了!”

秦暉苦著臉看著陳武陽:“武陽,你好像要賴上我了?”

“放眼整個西荒,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別的朋友,你給個痛快話兒,到底幫是不幫?”

秦暉哈哈大笑起來:“反正我也沒什麼地方可去,跟著你走,至少喝酒多幾個伴兒!”

狄驚雷拍手稱快道:“好!我一定和秦兄弟在酒量上分個高低!”

行走在分東嶺狹窄的山道之上,根本感受不到絲毫盛夏的炎熱,向西望去,卻見峰巒疊嶂,山勢起伏,恰如一條長龍直飛天際,回望身後卻見群山重疊,層峰累累,又如海浪奔騰,巨浪排空。

山風貼著崖壁時強時弱的迎面撲來,帶著山間叢林翠竹的清涼,將午間的倦意吹得煙消云散,垂頭望去,狹窄的山道東側不遠處便是筆直如刀削般的高深峽谷,岷江的水流從狹窄的峽谷之中奔騰咆哮而出,絕大的落差,更顯泓窄水急,江水之中明礁暗岩臥虎盤龍,漩渦相套,險浪競逐,驚濤拍擊在高峽兩岸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趙子服腿腳不便,走在這狹窄的山路之上頗為費力,目光向下一看,馬上又閉上,狄驚雷挽住他的手臂笑道:“趙先生害怕嗎?”

趙子服苦笑道:“我天生畏高,不看下面還好,一看連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了。”

狄驚雷詫異道:“那你當初還敢一個人潛入西荒鬼域?”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我覺著自己就要死了,當然就什麼都豁出去了,現在不同,我的病已經好了,當然又開始怕死了。”趙子服又睜開眼睛向下看了看,整個人似乎癱軟了:“不成了,不成了,我當真走不動了。”

狄驚雷歎了一口氣:“真是麻煩!來!我背你!”他在趙子服面前蹲了下去。

趙子服故作為難道:“那多不好意思!”

“少婆婆媽媽的,上來吧!”狄驚雷大聲道。

趙子服這才有些卻之不恭的爬了上去,目光和回過頭來的龍淵相遇,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