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封以漠的心是彷徨的,心底有兩種不同的聲音在嘶吼,一方面恨極了尹蘭溪這根攪屎棍,另一方面又隱隱地期待,如果真是她下的毒或者做的手腳,是不是還可能是另一種好事?至少病因找到了
,梨諾獲救的希望就大增了!
但對于這種可恥的想法,封以漠又痛心疾首:他怎麼能希望梨諾是被她下了毒嗎?她遭遇的這一切,這個罪魁不還是他嗎?
"人手先不要撤,尹蘭溪這一邊,再深挖一下!梨諾的病,或許就與她有關也說不定!"
掛了電話,封以漠才發現又來了一條未讀信息.
［青龍南山,不見不散～］
一句話,就驗證了封以漠的所有猜測,頹廢的身軀埋入椅背,封以漠閉了閉眸子,幽暗的眼底湧動起無盡冰封的陰霾.
片刻後,他便發動了車子,再度調轉了車頭,這一次,他去的是南山酒店.
七點,他准時抵達,只是兩人見面的地點卻換成了旁邊的青龍小山--一個也可以閱覽青城半壁風光的小山坡.
封以漠登上的時候,寒風中,一抹蕭條的白影已經躍然山頭.
白裙飄飄,秀發飄飄,這一刻,封以漠的感覺卻是真真實實的--蕭條!
沒有任何可憐同情的情緒,甚至連本能地弱小感,都不複存在,冷眼掃過去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地上那討人厭的蟑螂:
"我來了!"
同樣,開口,封以漠的嗓音也沒有半點起伏.
悉率的聲音的不容忽視,出乎意料地,半天,尹蘭溪卻都沒有動,直直的目光落在了山下縹緲的萬家燈火之上.
也不知道靜謐了多久,一道飄忽鬼魅般的感慨才岑然而起:"夜晚的燈火,真得很美,是不是?"
緩緩轉身,尹蘭溪特意裝點過的臉上一如往昔的美麗,卻空洞地像是那一次成型的塑料花.
雙手插兜,眸光輕睨,封以漠一個字也沒說.
視線交彙,尹蘭溪的眸光浮動,封以漠卻陰冷冰封,已經是切切實實地恍如隔世.
"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嗎?這里還是一堆荒涼的小土堆,山下也是,寥寥的綠瓦紅牆,短短的幾年,竟然是高樓大廈了～"
山堆仿佛還是那個山堆,山下的風景卻已經截然不同.
尹蘭溪是無盡感慨的,感慨到悲涼:因為她記憶里的美好事物,全都面目全非了,人如此,物如此,連景,也亦然.
封以漠卻一路沉默:他想看看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以漠,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我變得太多,還是你留給我的太少?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不管內里如何,似乎又一次的驗證了--"
以前,他是那般縱容寵溺她!以前,沒有很多的錢,她卻真得很快樂.如果她還是停留在十八歲之前,這一切該是多麼的美好!
明明她還不到三十,是風華正茂的時候,怎麼一切就風云突變了!
時至今日,尹蘭溪都還有些不能接受.
她一直在看封以漠,出乎意料地,他既沒先開口,也未急著離開,平靜地倒像是跟她較勁兒一般.
淡淡地笑了笑,尹蘭溪也不知道心里是種什麼樣的感覺,拳頭攥了攥,兀自出聲道:"以漠,陪我走過最後的半年好嗎?我不想用這種方式--"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對她如此殘忍呢?只要他答應,哪怕是給她一個月的時間,她也不會去催動簡梨諾體內的毒素,雖然她恨,她嫉妒,嫉妒這個女人搶了她的一切,擁有了她十幾年的夢想.只要他還戀一份舊情,最後的時光,她願意他的後
半生有個這樣的伴代替她陪在他身邊,續寫她們的幸福.
她要的,僅此而已.
可這一刻,尹蘭溪突然有種強烈的直覺:這個男人,已經徹徹底底不屬于她了,一點不留戀,一絲都沒有了!
"你已經用了這種方式!"現在才說這種話,不覺得矯情嗎?
看她的眼神,已經赤果果的轉變,封以漠直言不諱:"我已經來了,有話就直說吧!別再玩這些虛的!尹蘭溪,這個時候了,還有意思嗎?"
臉皮都撕破了,還裝什麼?要黑,就直接點,他或許會更欣賞她!
"既然你不念舊情,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眼底一抹凌厲的光芒一閃而逝,尹蘭溪轉而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反正我也沒幾天活頭,早死晚死對我也沒什麼區別～"
落寞的感慨了一句,周身像是籠上了一層霧霾,這一刻,生死,她倒真地看得很透:終歸,她活著,也不會比死了更幸福.
這段人生,她完全看不到希望.
"是你先絕情的!"
又咬牙切齒地重申了一次,像是給自己找理由一般,尹蘭溪道:
"她應該已經有反應了吧?如果你不想她給我陪葬的話,我要你跟她離婚,娶我,像以前一樣,在我離開這個人世之前,我要你愛我!只愛我一個人!"上次醫院里,江露給她的"轉嫁"之藥,據說是絕世的神藥,只要身體里沾染了這種藥,只要一束噴了酒精的玫瑰就能誘發體內潛藏的轉嫁之毒,當然,這種酒精也不是一般的酒精,而是一種揮發性的特質
的酒精球,里面加了什麼她不知道,但不同于一般的酒精,是紅色的,只要使用了轉嫁之毒,她就會變得快樂.
的確,簡梨諾病倒了,她的機會也來了.聽說這種毒,前期並不致命,但是如萬蟻啃咬,生不如死,還會因人而異誘發各種不同的後遺症;像是自我摧殘,說糊話或者終生不孕等等;最重要的是,如果一直不服解藥,在服用後的一月後,中毒的
人腦細胞會逐漸壞死,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呆子傻子.當然,如果短期內拿不到解藥,死也是必然.
這個女人搶了她的愛,她為何不用她來陪葬?
這個轉嫁,何等唯美?想起,尹蘭溪都感覺自己身體像是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