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輕輕歎了口氣,湯勵晟揉了揉發疼的肩膀,示意地拉了莫言一下,隨即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門,留下了一處靜謐的空間給他.
閉了閉眼睛,封以漠痛心疾首,欲哭無淚,整個人像是挺尸一般,徹底安靜了下來.
＊＊＊
醫院里,終于消停了,每天封以漠都是打著吊針,呆滯地看著手機上那日她登機回眸的那幾張視頻截圖,他多麼希望沒找到她,多麼希望那一天,她沒有登機.
每次翻著手機,他都是像是做夢一樣,恍恍惚惚地,怎麼也不能相信,他的小梨又不在了,還是如上一次一樣,連個尸首都找不到.
"為什麼老天這麼殘忍?"
撫著手機,封以漠的喉頭一陣哽咽:這一次,你會不會也像上一次一樣的幸運?會不會也幸免于難?
每次腦子里一蹦出這個念頭,封以漠越發痛心疾首:
因為他太清楚,這一切都是妄想,他想欺騙自己都欺騙不了,視頻截圖看著她登記的,公告也說無人缺席!
寄希望于飛機失事後的幸存,封以漠自己都覺得可笑!
他的小梨,再一次離開她了!
如果早知今日,他就不該這樣傷她的心,不該讓她一個人,不該讓她離開,他這麼努力,這麼拼命,這麼想要保她安康,到頭來,有什麼用?
懊悔,憤恨,傷心,絕望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每天,封以漠都像是在煉獄中煎熬.
商量好,放任了三天沒去管封以漠,湯勵晟跟莫言先各自去處理了善後的工作.
這天,拎了個果籃過來,莫言先去了湯勵晟的辦公室,兩人碰了下頭.
"湯少,你說這件事,我要不要通知家里?封哥現在好點了嗎?"
"飯每天正常送,吃不吃不知道!這些事,我們再怎麼努力,也代替不了他!他總要接受,給他點時間,讓他自己決定吧!"
整理了下記錄,又看了下他的診療報告,湯勵晟也很是無奈:
"原以為梨諾打開了他的心結是好事,沒想到,好事多磨,最後卻是如此短暫,也不知道,兩人的相遇到底是福是禍,是幸還是不幸!"
私心里,他當真是非常同情這對苦命鴛鴦!
"就算是曇花一現,我想封哥也是想要的!至少,他曾快樂過!"簡梨諾的出現,讓他變得像個正常人,有喜怒哀樂,有情緒.
而不是像以前,跟個機器人一樣,對待什麼,都冷血冷情,這兩年做事,他明顯柔和了太多,他開始懂情,也明顯會顧忌會替人著想,不像以前,果決殺伐,只看心情.
"走吧!去看看他!沒跑,差不多也該想通個七八分了!"
說話間,兩人往病房走去.
一推開門,兩人卻目瞪口呆,嚇得全都怔在了門口,莫言手中的果籃掉在了地上,湯勵晟手中的記錄冊也一樣:
"封……封哥?"
"你～你的頭發～"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莫言見鬼一樣面色丕變:
此時的封以漠站在窗前,一身暗黑色的裝扮更勝往昔,手中夾著煙,周遭藥物繚繞,冷峻的臉龐因為消瘦更顯棱角,一頭銀色的發絲醒目的刺眼!
吞咽著口水,湯勵晟也揉了幾次眼睛.
緩緩地側轉身軀,封以漠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看了看手中的煙蒂,像是感覺不到燙一般,半撚著火光給掐滅了:
"你們來了?正好,辦出院吧!"
上前了一步,兩人才驚覺他已經洗漱過,而且換了衣服:那他的頭發,他不會沒發現吧?
視線一個交彙,莫言推了推湯勵晟:"快看看啊!這是怎麼回事?"
驀然回神,湯勵晟也怔了三秒:"封哥,你的頭發--"
"老了很多,是不是?我也不知道,睡了一覺就這樣了!"嗓音波瀾不驚,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兒一般,封以漠根本就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封哥,出院之前,做個檢查吧!"
雖然也聽說過一夜白頭的故事,但實打實地,這是第一次見,湯勵晟還是震驚的:他的頭發,怎麼會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銀灰色!
下意識地,他的視線就落在了他的眉毛之上:還是一樣的黑亮!臉除了清瘦了一些還是一樣年輕緊實,為什麼只有頭發變得這麼厲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傷心過度"嗎?
可是他的表情,又如此的冷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但若細看,就會發現,這天的封以漠,從頭到腳,全是黑色,連襯衫領帶都是黑色的!
視線交彙了幾次,兩人都沒再說什麼!莫言去幫封以漠辦了出院手續,而湯勵晟卻安排人給他抽血做了個全面檢查.
辦公室里,莫言又追了過去:"湯少,為什麼會這樣?封哥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這個還不好說.'一夜白發’在曆史記錄中是確有其事的,出現這種情況一般是因為情緒失常,造成內分泌失調,機體代謝發生紊亂而引起的.像是極度緊張,傷心,恐懼等等,都會使體內發生一系列急劇的變化,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了頭發的黑色素脫失,造成了一夜白發.從醫學生理角度講,人體是一個統一體,當出現急躁,激動,焦慮和抑郁等情緒波動時,內分泌和神經系統的功能就會紊亂,這就造成了皮膚表面密布的微血管的收縮和舒張平衡,尤其是情緒突變時,神經末梢釋就會釋放出放大量的使皮膚血管擴張的乙酰膽堿,從而導致皮膚和毛發發生病理反應,所以,除了遺傳,病變,情緒的失常
的確也可以使頭發變白,只是,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沒想到,他對簡梨諾用情如此之深,這次的事情,對他打擊如此之大--"
"怎麼會這樣?"
同樣的震驚,莫言也被兩人的愛情再度深深打動了:"為什麼上一次沒有?難道不該是第一次的打擊更大嗎?""你錯了!人世間最痛苦的往往不是'得不到’跟'已失去’,而是'得而複失’!我想,這一次對他的二次打擊,遠勝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