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著讓醫生給對症開點藥,沒想到排隊掛完號,問診完畢,得到的卻是讓她做腸鏡檢查的答複,瞬間,季千語的臉色就變了幾變,走出的時候,拿著單子,她整個也惆悵了,腦子里全是醫生剛剛的建議:
"小姐,你吃的藥都是治療腸胃,止瀉止痛的,照您的說法跟平常的習慣,應該是有療效的,如果換了三種,還是療效甚微,再換藥只怕也是大差不差,我建議您還是來做個腸鏡的細致檢查確診一下病情吧!"
"具體什麼情況現在不好說,您不用太緊張,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做更准確的確診,我們才能對症下藥!現在光聽您這麼說,我是無法判斷的,能跟您開的也是一樣的普通的腸胃治療藥物!"
"另外,無痛腸鏡檢查是需要家屬陪同的,您今天可以領個號,回去安排一下,按照排號日期過來檢查,去把藥領了,按照藥單上的備注物什提前做好准備--"
……
被說得心惶惶地,掏出手機,季千語下意識地就想跟封一霆打電話,走到一邊樓道口的僻靜處,號碼都還沒翻出來,一道細弱的抽泣聲傳來,本能地,她的視線就調了過去,只見一邊,是兩個女人,都很年輕,一個白皙瘦弱穿著寬大的黑色大衣,此時正在抹淚,顯得很是卑微可憐;另一個,大約是她的朋友,也很漂亮,相對地略壯上一些,極短的頭發,略顯滄桑,卻也透著些女漢子的既視感,此刻正給她遞著紙巾,似是在安慰她:
"好了,別哭了,割都割了,婚也離了,哭有什麼用?"
"瑩瑩,我難受!化療的時候,他還給我出錢了,雖然緊巴了點,他也明顯的心疼,我也理解,一下子這麼多錢,可自從知道我要手術,他就不同意,就……我是不是錯了?現在我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後怎麼辦?"
"你要是不做手術,人都沒了,還能在這兒擔心以後嗎?你這是乳腺癌啊!你腦子進水了?這個還用考慮嗎?"
"男人那點心思,你不明白?還不是怕你手術了,他以後興趣都沒了?你們都結婚六年了!出錢給你治,不是應該的嗎?說白了,男人就是自私,掏錢給你治療,總比他再娶個媳婦便宜吧?以前掏心掏肺,是因為你漂亮,看你要手術要殘缺了,他想要的福利沒了,反正差不多的錢,就舍了你,再去找個完整的女人唄?還不用操心跑醫院!也虧得你年輕剛准備要孩子,要是現在有孩子,你覺得這麼自私的男人會為了孩子改變現狀不離婚嗎?我早就跟你說過,別什麼事兒都跟你老公說,檢查結果你急什麼?還不如拿著他的錢自己來先把手術做了,到時候要離婚就離,也不像現在這樣,白白給人家做了六年的牛馬!你啊～六年都不長點心眼,也不自己留點底!"
"看看我,你還沒活明白嗎?一天不賺錢,老公就嫌我胖,嫌我丑,各種橫挑鼻子豎挑眼,也不看看他自己什麼德行,都還沒我高,現在有收入了,不跟他要錢了,也沒毛病了!男人,都TMD的一樣的玩意,越窮毛病越多!你看麗麗,人家就是聰明,嫁了個大十四歲的,長得一般,老公花心又如何?起碼人家穿金戴銀,岳母病了都不用愁,不過人家也聰明,凡事都忍了睜一支眼閉一只眼,哪像我們,伺候一家子最後落得個什麼下場?別說我們的老公專一之類的,外面什麼德行你真知道嗎?這還不是什麼要命的病,科技這麼發達,還不一定是無法修補地,就急匆匆地撇清關系把你扔了!你還在這兒難受,難受什麼?有這個時間,去賺錢吧,沒錢誰養你,有病了怎麼治?"
"現在我是活明白了,到頭來指望誰也不行,孩子不用考慮,男人,呵呵～還不如指望自己這雙手!不管有沒有錢,過得怎麼樣,我們還是要自己努力啊!這場病,你還沒醒悟嗎?別說錢,貼己的話,他有嗎?他在意你的死活嗎?除了在意你身體的完整,他的錢,他還在意什麼?"
"人都一樣,我們也要活得自私點!你舍不得感情婚姻,人家把你當回事了嗎?轉身不就相了個比你還年輕的?別再傻了,你為男人累出,氣出一身病,人家念你的情嗎?虧你戀愛加結婚都十年了,人生有幾個十年?"
"跟我一樣,婚不婚的,無所謂了,為自己過吧!對自己好點,有錢別舍不得--"
……
一手遞著紙巾,一手戳著她,遠遠地望著,季千語卻能感受到女人真摯的情義.攥著手機,季千語的心里突然就打了個頓卡:
她不會也是什麼要命的大病吧?
男人,是啊,這一刻,她也是結婚的,可她的老公,估摸著還不知道在哪個女人身邊呢!
要告訴他嗎?
原本都沒考慮過的事兒,這一刻,季千語卻躑躅了.
目送兩人抽噎著,說著話,走走停停地遠去,她的腦子里卻不停地浮現出梨諾奮力拼搏的身姿,跟兩人一起的時候,她經常對她的那番感慨:
［我喜歡工作,喜歡忙碌跟充實,喜歡賺錢給我的成就感,哪怕不多,也喜歡增長的快樂,雙手創造,屬于我的快樂.小語,錢這種東西,真得是永恒不變的嗎?像是我,五歲的生日禮物就是世界頂級名牌的訂制包包,訂制玩偶,可是二十五歲的時候,我卻要為了兩千塊去夜總會跳舞,你能想到嗎?］
［所以,不管以漠對我多好,給我多少,他的錢,他的一切都是他的,我可以用,但不會作為我永遠懶惰,懈怠的借口,不進則退,進的時候舉步維艱,退的時候卻往往是急流勇退,比退潮還迅猛,猛的可能就是一個睜眼閉眼,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時間;跟不上他的速度,我也只能被淘汰啊!］
［我習慣了保持危機感,我可以倚靠他,也能靠自己,所以,即便是封以漠,我也有離開他的底氣,我不想過多的依賴他,會把他壓垮,壓煩的,他不是神,我也不是妖,他不可能永遠包容我的任性,我也不可能有永遠吸引他的魔力,有點距離的依賴,神秘又親近,我覺得剛剛好--］
［我覺得我要努力,更努力,那樣我才能過得更好,更快樂,他,只是錦上添花,可不是能把我腐蝕成米蟲的人～］
耳邊都是曾經跟梨諾打趣的聲音,季千語也禁不住勾起了唇角:"小梨,你永遠都是我的榜樣,認識你真好!"
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以前總覺得能從她身上學到不少東西,看到不少東西,沒想到她變化了那麼多之後,自己還會有這種感覺.
視線遺失在一邊的道口,季千語想到了那兩個挽手離開的女人:有時候,朋友真的比老公可靠多了!起碼,精神上的鼓勵還是有的!
所以,朋友在精不在多,交朋友更該慎重,好朋友也要珍惜.
轉身,季千語已經打消了念頭,准備回去先給梨諾溝通溝通,有空的話,就麻煩她吧!
盤算著,季千語就把病例等一干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收了起來.
剛走出電梯門口,卻差點跟江弘撞了個正著,見他手里拿著一堆病例單子之類的醫院的單據,季千語明顯怔了三秒,才道:
"江特助,你這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嫂子?"她怎麼在這兒?
"不,不是我!"搖頭,江弘同樣地怔了片刻,隨後才道:"是霆哥受傷了!"
"什麼?他怎麼了?"
尖叫一聲,季千語下意識地又去翻了一遍手機:沒有訊息?他受傷了怎麼不告訴他?
"嫂子,你別著急!霆哥怕你擔心不讓告訴你,昨晚我們找到丁小姐,救她出來的時候經過了一條小巷子,我去開車了,結果不巧,樓上一個廣告牌不知道怎麼的掉了下來,正好砸到了霆哥,雖然兩人躲得快,但霆哥還是被上面的釘子跟裂口劃破了肩背,傷口有點深,留了點血,縫了幾針,怕你知道擔心,所以昨晚才沒回去!"
江弘說得很委婉,季千語大概卻也明白了:
什麼怕她擔心,估摸著是怕她生氣吧!為了救別的女人傷了自己,他好意思跟她開口嗎?
"昨晚是值班護士給處理的,可能處理的不是很仔細,留了殘渣,今天有點發炎,有點發燒,我這不過來辦下手續,打個吊針再處理下應該就沒事了!"
原本封一霆是不讓說的,但是現在撞上了,他也不能再瞞著了,要不後面只怕罪過更大了!注意著季千語的臉色,江弘也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嫂子你要不要去看看霆哥?"
"我能說不去嗎?"
翻了個白眼,季千語直接轉身又回了電梯,忿忿地道:"自找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傷死他才好!"
這男人,真是要氣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