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龍卷】 第四十一章【地洞】(下)


淵幾人也聞聲走了過去,卻見搬開塌陷的石塊後方果黑的洞口,狄驚雷拿著火把在洞口處晃了晃,沉聲道:“這洞口先前藏在牆壁後方,剛才因為塌陷才暴露出來。”

龍淵對上次搬動機關誤入鬼域的事情仍然記憶猶新,低聲道:“難道這洞口也與鬼域相通?”他心中卻是充滿了好奇,不知這洞口之中究竟有什麼秘密?

趙子服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公子,咱們還是先把隧道打通再說!”

旁邊一位中年工匠道:“還是先派人下去看看這洞口究竟有多大,若是這地洞過大,深入隧道的底部,隨時還有可能發生崩塌,假如那樣,我們必須先在洞內進行填塞。”

龍淵點了點頭道:“查清楚也好,坍塌的慘劇千萬不可再度發生。”

狄驚雷大聲道:“誰願下去?”

周圍武士面面相覷,因為今日剛剛目睹了坍塌的慘劇,所有人心中都有所顧忌,看來無人願意主動上前。

狄驚雷罵了一句:“都他娘的是孬種,我下去看看!”

龍淵擔心他出事,正想阻止,卻聽到人群中一人大聲道:“狄統領,還是我下去看看,你身體太重,只怕繩子撐不住你!”

卻是一個瘦小的少年分開人群走了出來,狄驚雷笑道:“石娃子,你小子果然帶種!”

“我雖然瘦小,可東西不比你少長一樣,自然帶種!”石娃子個頭雖小,說起話來卻鏗鏘有力。

不少人因為這少年的話語笑了起來,緊張壓抑的氣氛沖淡了許多。狄驚雷讓人找來一團麻繩,親自給石娃子縛在腰間,拍了拍他瘦削的肩頭道:“石娃子,一定要多加小心,遇到什麼危險,記得馬上折返回來!”

石娃子點了點頭道:“我若是平安回來。狄統領怎麼獎賞我?”

狄驚雷笑罵道:“龜兒子,你若是平安回來,老子便認你當干兒子!”眾人同聲大笑了起來。

石娃子拿起火炬從狹小的洞口鑽了進去,四名武士小心放著繩子,過了好久,洞口方才傳來石娃子的聲音:“到底了!好像還有一個洞口……”


狄驚雷沖著洞口大聲道:“你看看里面是什麼,若是有什麼不對馬上回來……”

“明白……”

石娃子說完這番話,便繼續在洞內探索。自此以後,近半個時辰都沒有聲息,在上方等待的眾人都焦躁起來。

狄驚雷率先沉不住氣了:“不成,我要下去看看。那孩子若是出了什麼事情,該如何是好?”

趙子服道:“再耐心等等!”

龍淵也感到有些不對,低聲道:“還是盡快下去看看,多去幾個武士!”

狄驚雷正要進去的時候。卻聽到下方傳來石娃子的聲音:“拉我上來!”,他大喜過望,幫著那幾名武士將石娃子拉了上來。

讓眾人意想不到的是石娃子地手中竟然拿著兩柄長劍,他一張臉抹得盡是汙漬。將手中長劍分別遞給龍淵和狄驚雷:“下面是個巨大的兵器庫!”

那劍鞘多半已經腐朽,龍淵緩緩抽出長劍,一道逼人的寒芒閃爍在黑暗之中。這長劍和他們在隧道白骨堆之上撿到的幾乎相同。都是在劍之上刻有鍾字銘文。應該是當年鍾隸的銅礦和作坊所生產。

趙子服心思縝密,他湊到石娃子面前。將他拉到一旁,低聲道:“石娃子,你仔細說給我聽,下面到底有什麼?”

石娃子喘了口氣方才,道:“下面好大,看樣子是個巨大的工場,還有倉庫,庫中都是堆積如山的武器!”他的這番話宛如驚雷般重重擊中了趙子服地心頭,這地洞十有八九是當年鍾隸存放武器的倉庫,鍾隸之所以擁有天下第一富商之稱,便是因為他擁有大康最好的銅礦,最優秀的武器作坊,假如真地發現了他的倉庫,等若得到了一座價值無法估量的寶庫。

趙子服率先反應了過來,平靜道:“石娃子,這件事千萬不可以張揚出去,知道嗎?”

石娃子點了點頭:“我曉得!”他樂呵呵走到狄驚雷的面前,大聲叫道:“干爹!”

狄驚雷被他叫得一愣,然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大手用力揉了揉石娃子地頭發:“龜兒子,當真是好樣的!”

龍淵微笑道:“恭喜大哥了!”

狄驚雷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道:“兄弟們,今日咱們務必要將坍塌的地段清理乾淨,確保這條古隧道准時貫通!”


眾人同時答應了一聲。

龍淵又向狄驚雷交代了幾句這才和蘇紅袖離開。

來到外面,趙子服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他向龍淵道:“公子,子服暫時還是留在這里,等這件事情處理完之後,我一定給公子一個交代。”

龍淵知道趙子服仍然為此事深深自責,輕聲歎了口氣道:“趙先生,這件事也怨不得你,乃是天意使然,只要將善後地事情處理好就行了,你也不必自責。”

趙子服低聲道:“公子,我剛才問過石娃子,那地道之下應當是鍾隸當年的工場和倉庫,照他所說下面存放的武器數量相當驚人。”

龍淵其實從剛才石娃子地口氣中也已經覺察到了這一點,他想了想方才道:“趙先生,你回頭轉告我大哥,地洞一定要嚴密封鎖起來,發現地洞地消息絕不可傳出去,想個法子將這件事先壓下去,至于那段地隧道,這次的坍塌剛好是個機會,想個辦法,將那段地隧道做些手腳,將地洞隱藏起來。”

趙子服也是這個意思,連連點頭道:“公子放心

一定將這件事情辦妥。”

風云閣上,一身便裝的藍循站在窗前,充滿憂郁的雙目盯著街心,眉頭緊鎖,內心之中充滿了憤懣,蕭氏兄弟的禁鹽政策果然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關中地帶原本缺鹽,蕭氏聯合平南王梁靖封鎖鹽運之後。鹽價節節攀升,雖然他嚴令禁止私鹽買賣,可是高額的利潤仍然讓很多商販鋌而走險,這兩日販賣私鹽哄抬鹽價的商人一共捉了四十六個,藍循暴怒之下,下令將這些不法商販全部問斬。

下面就是北市口,是那些商販即將當街被公開問斬的地方,藍循本來將這件事交給了趙銳虎主持。可是不知為了什麼,臨行刑之前,他悄然換了便衣來到這風云閣上,一邊飲酒一邊觀看著行刑的情況。

外面傳來淒慘的哭嚎之聲。那四十六名不法商販已經分成兩排跪在北市口街心,再過一會兒就是他們地問斬之時,那些商販有苦苦求饒者,有泣不成聲者。還有怒罵藍循者。

身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伯父,一次殺死這麼多的商人,一定會讓百姓心寒,還是三思而後行吧!”說話的是周龍山。他是死去的大康禮部尚書周安泰的兒子,也是藍循未來的姑爺,來到關中投靠藍循也是不久前的事情。今日陪著藍循一起出來觀看行刑。

藍循轉過身去。卻見周龍山英俊地面龐上充滿同情和憂慮。嘴唇抿在一起,顯然被外面的哭嚎聲所干擾。

藍循淡然一笑。向周龍山招了招手,他和周安泰相交莫逆,蕭逆寒之所以逼死周安泰,根本上的原因是仇恨自己,所以他因為老友之死深深自責,將周龍山視為親生兒子一般看待。

周龍山走了過去,藍循親切摟住他的肩膀指向街心:“龍山!你所看到地都是他們悲慘和無助的一面,你卻沒有看到因為他們坐抬物價,混亂市場,造成多少百姓無鹽可吃,因為鹽價的上漲而造成關中經濟混亂,有多少人又因此而無辜送命?”


周龍山歎了口氣道:“伯父,龍山看得到,可是即使你殺掉他們,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權宜之計,大康地鹽業本來就以海鹽為主,現在蕭氏和梁靖聯手禁鹽根本就是針對我們的,想要解決眼前的混亂局面,必須要開拓鹽路,解決內需,而不是一味的殺人,以儆效尤固然可以起到一定地威懾作用,可是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人心深處的欲望一定會死灰複燃,更多地人會為此而不惜生命鋌而走險!”

藍循地目光一凜,目光投向街心:“照你看來,如何開拓鹽路,調動內需呢?”

周龍山道:“龍山有一句話壓在心底很久,今日不吐不快,如有冒犯之處,還望伯父不要見怪!”

藍循笑道:“你只管說,我不會怪你!”

周龍山道:“我以為伯父應當接受眼前地現實,拋棄心中的私怨。”

“什麼意思?”藍循臉上地表情顯得不可捉摸。

周龍山低聲道:“大康已經亡了,無論伯父怎樣看,這已經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而今的天下處于分裂之中,蕭氏兄弟據有大康的東北,梁靖坐擁長江之南,亂賊盤踞中原地帶,只有這西北關中的大片土地,還在伯父的統領之下。”

藍循輕輕哦了一聲,大康的格局即便是普通的謀士也能夠看得清楚,周龍山的這番言論算不上什麼驚人的見解。

周龍山道:“前些日子,蕭氏兄弟想要立顯王龍玄驕為帝,並借此時機向伯父示好,伯父卻將前來的使臣全部殺死,龍山以為這件事才是禁鹽事件的導火索。”

藍循不屑道:“兩個奸佞小兒,以為把持了一個傻子王爺,便想學他們的老爹挾天子以令諸侯!想跟我談條件,真是天真!”

周龍山歎了口氣道:“伯父,對您這件事的做法,我始終不敢芶同,蕭老賊害死我爹,若是論到仇恨,我和蕭氏可謂是血海深仇,然而我卻知道,憑我現在的實力無法為爹爹報仇,即便是伯父您,也沒有一舉消滅蕭氏的力量。”

藍循沉默了下去,周龍山所說的的確是實情。

周龍山又道:“伯父先殺了蕭氏的使臣,蕭氏馬上針對此事頒布禁鹽令,兩方關系變得極為緊張,這樣的情景恐怕只有一個人會偷偷發笑,那人就是平南王梁靖。在三大勢力之中,你們沒有一家能夠擁有消滅其余兩家的能力,所以彼此間關系的親疏極有可能影響到未來天下的格局。若是伯父因為仇恨蕭氏而將蕭氏不斷地推向梁靖一方,兩家最終形成聯手,關中的形勢只怕就要危險了。”

藍循點了點頭,這件事他考慮過無數次,如果蕭氏和梁靖聯手,對他絕不是什麼好事,他低聲道:“昨日梁靖派使者過來,說可以向我提供鹽路。不過價格卻高的離譜,哼!這老狐狸,一邊跟著蕭氏害我,一邊想從我這里撈好處,天下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周龍山道:“龍山以為,眼前的形勢下,伯父不妨拋開心中的仇恨,將眼光放得更為長遠一些,大康已亡,天下分裂既然已經成為定局,蕭氏擁立什麼人當皇帝又有什麼關系,和蕭氏之間的關系沒必要搞得劍拔弩張,話說回來,他們禁鹽于自己也沒有任何的好處,假如伯父當真轉而購買梁靖的鹽貨,最後您和蕭氏的利益都會蒙受損失,唯有梁靖這個小人從中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