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幽深的混沌中,似是有些閃電的畫面劈過,一個趔趄,她的身體也跟著往一邊歪去.
"小心!"
伸手扶了她一把,戚海洋面上的擔憂跟焦急都不言而喻:"靜怡,你怎麼了?還好嗎?"
無邊的黑暗像是生生被劈開了一道口子,撐著裂炸的頭顱,封靜怡緩緩睜開的眸子卻頓住了:靜怡?他真得認識她?
這口氣,這態度,還有這些跟她夢里,印象中,漫畫中關聯很微妙的"7"字設計……他們很熟嗎?他很了解她嗎?為什麼他會知道這些?
若說巧合,太過牽強了吧!
四目相對,沉沉的腦子牽動著沉沉的眼皮,像是陷入了夢境一般,交雜還蹦出了一些說不出是夢境還是現實,是幻想還是見識的畫面,不自覺地,封靜怡也咕噥了一聲:
"七哥～哥,好疼!"
無意識地一聲,她完全沒有意識,而對面男人專注的眸底卻因此破碎炸裂,不自覺地,他手下的力道就加大了幾分,一陣刺痛襲上手腕,封靜怡瞬間就被拉回了現實:
"呼,你干什麼?你弄疼我了!"
一個用力猛地推開了他,封靜怡拉開兩人的距離靠向了最近的高腳椅,她穩住了身體的同時也制止了已經到了半路的保全,同時也喚醒了震驚發呆中的戚海洋.
眼角的余光她搓著留下了指痕的手臂,他也禁不住懊惱地揉了下指尖,眸光卻再度僵直:"對不起,我……你還好吧?"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十幾年如一日地印刻在他的腦海,他沒有認錯人,從來就沒有!
他的印記,她給他起的代號,他們之間最熟悉的"7"的約定,他刻骨銘心,她應該也還是有記憶的,一如既往地對他送的東西又感覺,只是為什麼,為什麼記得這些,能喊出他的名字卻獨獨認不出他了呢?
她的眼神為什麼這麼奇怪?
陌生,迷茫,似乎還帶著--痛楚?
她不會其實根本已經完全忘記曾經跟他有過的回憶跟約定了吧?
記憶瞬間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曾經,他綁架了她,卻又在她受到欺負的時候出手幫助了她,于是,在那一段風聲鶴唳的日子里,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開始了彼此默默關注,偶爾相互依偎的別樣時光,他會偷偷給她送飯,她會用無辜的大眼感激地回應他,每每都能觸及他的心靈;他發燒感冒被老大訓斥,她會利用少有的空當用衣擺蘸水給他降溫;他為她偷黑油抹臉掩藏,她為他不挨罵不跑不鬧乖巧配合,在無數個寒冷孤寂的夜里,只有她會時不時地跟他說上一兩句話,關心他好不好,問他為什麼要做壞事,可不可以放她走?
之初,他是很討厭她的聒噪的,可也正是因為她第一聲的聒噪才有了後來他對她的格外關照.最後的最後,他是真的太喜歡這個妹妹了,每次她喊他"七哥哥"的時候,他都會萌生出一種要保護她的念頭.
所以,最後的最後,叛逆的他決定為她回歸到正常的家庭,做一個好人,他帶著她跑了.
兩個人跑了幾公里,挨過凍撿過垃圾,可躲躲藏藏的時日卻成了兩人最幸福的時光,也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她並不叫糖糖,她才是真正的封家大小姐封靜怡,而並不是他們一起抓回來跟她關在一起的另一個女孩,那個女孩仗著自己凶,以為搶了她的身份就能更早的獲救便跟她換了衣服,還把她給打傷了,而她知道家里人肯定會拿錢贖她,不會認不出自己,所以就由著那女孩搶了她的身份吃香的喝辣的,卻沒有反駁,也正因為如此,她其實更好的掩藏了自己,低調地保護了自己,才有了後來的逃跑機會.
那段時間,兩人朝夕相處,手牽著手,摔倒都是一起的,喜怒哀樂都是一起感受的.
他們約定,回到家里後也要做好朋友,不再做壞事,以後一起上學工作,一輩子都在一起,可是後來,他們跑得太累了,最後他垮了,她也病倒了,但好歹他們是跑出了那片荒蕪的地方,他們醒來的時候是在警察局,她的家人來接她走,她沒有提他也參與了綁架她的事兒,反而替他說話,她不想離開他,她哭得很傷心,可是,他的家里人也來帶他走了.
他知道,她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而他,雖然家境不錯,家里其實一塌糊塗,關鍵的是,他家里所有人除了訓斥怒罵,沒有一個人真正的關心他,這也是他曾經甯可離家出走搶掠混世都不願意回家的原因,而她不一樣,她是規規矩矩,乖巧聽話,家教甚嚴還備受寵愛的名門小姐,他們兩個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回到家中的她,跟他就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
後來,他很長時間都沒再見過她,等他再找到機會找去學校想見她的時候,才知道她病了一場還轉學了.等她在找到她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年多了,那個時候,她三四年級,他經常會去看她,放學他們會一起出去玩耍,奔跑,采花,放風箏,兩個人都非常的開心,他們約定以後都要好好地,長大後就在一起,雖然這是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但他們卻是兩小無猜,斷斷續續地也在一起不止兩年.
他們兩個是開心的,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那個時候他學習成績不好,又被打上了壞學生的標簽,後來被老師撞破,她就被家長帶回了家,後來兩人很久很久沒見,最後幾次再見面通信,她都是偷跑出來的,還被家里人給打了,她那般備受全家寵愛的人最後一次出來手心都是紅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這樣的身份是不可能跟她有未來的,別說未來,甚至連見她一面都可能成為妄想.
也就是那一次後,他徹底醒悟,決定好好學習,改頭換面,絕對不能再打著"不學無術""惡劣少年"的標簽被人唾棄,否則,他們真的永遠只能偷偷摸摸,絕對不會有未來,所以他們約定暫時不見,好好學習,長大後可以自己做主的時候在一起,所以他們不再見面了,但他們都有通信,每年的七月七,他們還是會拿出這一天來偶遇,見面,互換禮物,可惜這樣的生活只維持了一年,他為了徹底脫胎換骨只能選擇國外鍍金,而她也因為一些家里的緣故搬過家,也轉了學,後來,他們就再也沒有聯系上.
他一直在托人打聽她的動向,可到了最後為了功課學業,補上之前落下的,他也不得不將她暫時放下,但自從找到她後,他就一直關注著她的動向,從她的博客到後來的微博,從字里行間,從她的作品,從她的自拍,感悟,不經意間的曬照,他都能找到他們彼此之間的回憶與印記,他一直堅信,她還是他記憶中那個最美的糖糖,雖然他們沒有正面再見過,但他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她,每年,他都會給她郵寄一張帶著自己現在樣貌的明信片,雖然他知道自己收不到回複,但他一直以為彼此心照不宣,她大約是知道他而今是什麼樣子的,哪怕照片虛化了,可能跟本人有差距,也至少該是知道的!
多少年的執念,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認回她,可惜兩個人陰差陽錯,他始終沒有找到機會!而他用了十幾年來脫胎換骨,也不願意再勾起過去那些不好的回憶.
他以為他們很容易就可以重新開始,再續曾經的前緣,卻沒想到一次次地靠近,竟然都沒引起她的特別關注!
他知道她並沒有固定的男朋友,偶爾有點緋聞,作為一個成熟的女人他能理解,直至那次酒會看到她轉向霍青陽的目光,那麼的專注癡迷,卻對他視而不見,他才驚覺哪里似乎有些不對: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一切都像是沒變,又卻像是哪里不一樣了,特別是她的人跟他的預期,跟她曾經給自己的感覺差了那麼多?
明明對他們過去的細枝末節那麼敏感,不像是會忘記的,怎麼偏偏對他這個人又像是沒有記憶的這般陌生,她這反應怎麼這麼奇怪?
她明明條件優渥,為什麼查到的是她出國環游世界了,事實上她卻是跑來夜總會,還成了霍青陽的女人?
這些傳言,表象他都是不信的,他了解她,她出身良好,骨子里是有優越感的,雖然她可能欣賞這黑暗中的小人物,也不排斥交友喜歡,但她是家庭觀念極重的人,特別在乎她的家人,以前小的時候都不肯跟他走,不肯為了他傷家人的心,而今更為懂事了,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夜場聞名的男人而去違拗家里人?他很清楚封家人對這麼這種小人物的態度,封家可能本身也不那麼干淨,但對封家的女孩卻管得甚嚴,用他曾經聽到的封爸爸說過的一句話那就是:
封家的男人可以全身黑透,也要守護封家的女人干干淨淨,所以他的女兒,他可以養一輩子,卻絕對不會讓她跟著一個有汙點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