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霍青陽的嗓音都很平靜輕柔,平靜地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兒,輕柔地仿佛生怕驚擾到身邊熟睡的人,卻也陰鷙地讓人不寒而栗.
門外,幾個人多少都被震驚了下,封一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封以漠給拖到了一側的步梯間,他一松手,封一霆就略顯別扭地別過了身體,一會兒彈彈西裝,一會兒扯扯衣袖,就是不看封以漠.
"怎麼?是不是還打算以後都跟我劃清界限了?"
"……"
抿唇,封一霆沒說話,手下倒是消停,不再亂動了.
"我沒動手就讓你心里這麼過不去?非得跟你一樣暴揍他一頓才算?剛剛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也許他做的是有欠妥當,但你不能否認他的出發點跟他的真心!我知道沒有守護好靜怡,讓二叔二嬸傷心了你很自責,但一霆我們是人,哪怕是我們最在乎的,也有無力回天的時候,如果可以選擇,沒有人願意發生這樣的事兒,我想……我相信至少今天這在這里的人沒有人會袖手旁觀,會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而不去替她分擔!"
唇瓣又抿緊了幾分,封一霆還是沒說話.
"梗在喉嚨里是不打算除去了是吧?"
看了他一眼,封以漠幽幽歎了口氣,隨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吧!你要是打算讓這個家散了,讓千語跟著你一起為難以後都不跟梨諾來往了,那就這樣吧!到時候靜怡醒了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
擦肩而過,封以漠才剛邁了一步,手臂就被人抓住了:"哥,我沒那個意思～"
他就是覺得那人太過分了,原諒他,他心里不舒服而已,可沒有遷怒旁人,也沒有跟所有人鬧掰的意思!
眼角的余光掃過他那別扭又倔強的姿態,手肘輕輕地搥了搥他,封以漠臉上的表情也緩了幾分:"你啊,都多大的人了?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還學小孩子使起性子來了?"
"哥,我真的很難過--"
接連的兩聲"哥",封以漠的心思也跟著軟了下來,他跟靜怡畢竟是親兄妹,跟他大約還是有差別的,很少見他如此軟弱,這一次是真的傷到他的筋骨了:
是啊!
二叔一家是最重親情的!從小,一家人就是整整齊齊,靜怡最小又是女孩,一直都是被全家寵著捧著的,現在這種境況,再加上二叔二嬸的心情,他承受的壓力也可想而知.
再度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封以漠嗓音認真了幾分:
"我知道!我明白!可是,一霆,你現在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你的情緒表現會直接引導到這個家所有的人跟判斷,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能光盯著一點,還要看看其他人,多想想以後,你不是我,不,連我現在也不是孤家寡人了,不能不管不顧了,我們根本不是為自己在活著!身為這個家的男人,這是我們的責任,我們的軟弱只能在心里!再說了,起碼有我在呢,不管什麼事,我跟你都是一條戰線的,我們一定能熬過去,靜怡一定會醒過來的!別等她醒過來了,你卻又把她所有想走的路都給堵死了--"
靜怡竟然能放下傲嬌,主動去追求霍青陽,還是用一種他們都不敢想象的近乎死皮賴臉的方式了,應該是十分愛他的!
瞬間像是被打了強心劑,也像是瞬間又有了主心骨,封一霆的心氣像是順了不少,連帶著脊梁骨都挺直了不少:
"我知道了,哥!其實我也沒那麼怪他了!"
就是拉不下臉跟他說話而已!
唇角淡淡地扯了扯,封以漠道:"怪他就再打他一頓就是了!兄弟間沒那麼多忌諱,他不是也讓你打了嗎?"
有事解決事,這才是處事方式!
冷戰算什麼?
眸光一個交彙,瞬間明白了封以漠的意思,封一霆的心氣就更順了:"走,我們進去看看吧!"
兩人折回的時候,果然,一抬眸看到地就是原本還挺親密靠近竊竊私語的兩個女人在聽到動靜地一瞬間明顯地拉開了些距離,對望了一眼,封以漠跟封一霆心里倒有些頗不是滋味:
他們的女人明顯都是在顧忌他們的心情,至少明面上是給他們面子的!
上前了一步,這一次,封一霆主動開的口:"你們不用這樣,青陽是青陽,梨諾是梨諾,一碼歸一碼!那個渣的賬,我會單獨跟他算!"
難得聽他松口,最開心的莫過于季千語,挽住他的胳膊,她也明顯松了口氣:"你能想通就太好了!"
其實,她跟梨諾一直覺得這件事還沒走向死結,還有挽回的余地,明明就該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兒,還可以挽回一下的.
不過這種心思,這個時候季千語是不敢說的!
"謝謝～"
開口,梨諾滿目感激,四個人眸光兩兩交彙,瞬間又像是從前,等幾人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見他們口中的某個渣已經站在了病房門口,不知道聽了多久了.
因為這件事,梨諾感覺跟自己的哥哥都生疏了不少,這一刻望著他,眼底的笑意卻掩不住了,白了他一眼,封一霆還是沒好聲沒好氣地:
"哼!"
冷哼了一聲,調頭他越過眾人直接進了屋,走到床畔的時候,他才放緩了腳步,看著干干淨淨,安然熟睡的妹妹,發梢上還殘留了一點水漬,長長的睫毛卷翹著還是濃密的飽含生機,臉色除了略顯蒼白整個也是飽滿的,已經一個多月了,可她身上絲毫沒有久臥病榻的邋遢與狼狽,連氣息都那麼干淨,刹那間,封一霆的喉頭有些酸澀,連心思也軟了不少:
霍青陽對她的照顧是真的用心了,竟連根本就不會動彈,用到的指甲都給修剪到了整齊圓潤,不見一絲毛邊,再細心的傭人,連他們自己家人都算上也不見得能時時做到這般地步吧!
心口有些堵得慌,突然之間,封一霆反倒不知道遇到霍青陽到底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了!
床前呆站了許久,封一霆才抬手撫了下靜怡的臉頰,感受了下那真實存在的溫度:"靜怡,哥哥嫂子都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