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其實原本也不該存在沖突的!
以前被他氣得狠的時候心里也暗暗詛咒過他,可看他今天如此沮喪,她也並不快樂,說白了,一個已經跟她沒有了關系的人,好也罷壞也罷,她既占不到便宜也損不了利益,當真是沒有必要耿耿于懷!人生分分合合地,能真正影響到自己的,從來不是這些已經過去逝去的!
只不過突然間得到了這樣一個真相,江年華唏噓之余心底的某個結也像是突然消散了:至少曾經她是沒有看錯人,也沒有選錯人的!
隱約間也覺察到兩人之間似乎有些什麼東西是真的變了,兩個人應該是無法回到過去了,久久的呆滯之後甯紹也只是靜靜地跟她並排坐著,眼角的余光落在身側的影子之上,一如兩人初次相見,他就是看著這樣的她,也是隔著這樣的距離坐在她身邊,眼角的余光偷偷瞄著她,心里小鹿亂撞.
其實,那個時候才是兩人第一次的真正見面,他只是在一個公交站牌看到她,就追了她一路,在她身邊坐了許久,可她卻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兩人離得不遠,她好像都沒看過她一眼.
那個時候的她那麼沉靜,那麼美麗,一眼就擊中了他的心;後來他終于有了正式的機會,追到了她,才知道原來私下的她其實也可以是個偏向于活潑的女孩子,俏皮更活力滿滿,更加讓人沉淪!其實兩個人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雖然沒有現在富有,卻也沒有現在的忙碌,真的很快樂很美好,是幸福的滋味.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切卻都變了味.
終歸,他還是錯過了!
兩個人近乎就這麼維持著一個姿勢坐了大半個小時,彼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卻也有些東西變得不同了,最後江年華先起身離開,甯紹沒有挽留她,甚至都沒有起身,就這麼一直坐在台階之上,像是很喜歡坐在那里,又像是很喜歡那個動作,一手隨意地放在一側,像是一個人要占兩個人的位置,身體微傾,久久未動--
而前方,江年華走得很從容,步伐輕松,全程連頭都沒回一下就銷匿在了夜色之中,自然而然,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後面醫院門口的一側,一抹窈窕的身姿半藏在身後,幽深的眸光憤結成團,久久未散.
……
離開了醫院,江年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許久,許是這一天受的刺激太多了,許是甯紹的一番話也說到了江年華的痛處,最後不知不覺地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池名集團的門外.
腦子里空蕩蕩地,江年華對著夜色中那閃閃發亮的牌匾半天挪不開眸光,仿佛那四個字就是他一般,心下一陣抽抽的疼:
不行,他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等了多少年才能遇到這樣一個很好的愛人?比起讓葉芬傷心動骨的那個楚洛,池赫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啊!她這是運氣好搶先上了船,稍微松松手,恐怕以後就沒什麼機會了!
不能重蹈覆轍,有些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之前的遺憾絕對不能再發生在他們身上!
鼓足了勇氣,一口氣就沖到了公司的門前,刹住步子,江年華卻再也提不起來,刹那間一顆心都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要進去嗎?
這里是他的公司,已經七點過半了,整棟樓幾乎都還是燈火通明的,她這樣進去會不會惹他生氣?他在不在?要不要提前打個電話?兩個人要是在他的地盤超鬧起來,那可真要丟人丟到天平洋了,她以後恐怕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能沖動!不能冒險!
咬著唇瓣,江年華不自覺地攏了下額前的發絲,突然有些躑躅:沒有萬全的把握,不能貿貿然,特別不能在他的公司貿貿然!
這是他的事業王國!公務的地方代表的是男人的尊嚴!公私還是分明的好,何況她現在的狀態也著實不好,似乎並不是個好時機!
腦子里亂糟糟的,江年華卻還是保持了一些清醒與理智,大約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希望自己身邊有個知心人陪著!
一門之隔,江年華卻始終沒有邁出最後那一步,最後渾渾噩噩地,她還是轉身又走了出來,一步三回頭地,心里又像是又道聲音在不停地吶喊"都到門前了還怕什麼,膽小鬼",兩種情緒的糾結間走走停停,最後,拿不定主意的她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窩了下來,她不是不想呆在光下,而是這里終歸不比醫院,去醫院的人誰有心思關注外面,可這里人來人往的,難免不會被人認出,抓拍什麼的!
低著頭蜷縮在一角,第一次江年華覺得那麼孤涼跟無助:
回家她也是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葉芬在養病,Ada肯定在為她在醫院打架的事兒在准備公關了,不管是吐槽還是負面的情緒,她都不能跟圈子外的人發泄,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朋友!
爸媽妹妹有沒有空且先不提,別說她不敢說,最近見都不敢多見,她怕被他們看出異樣,萬一不小心將事情鬧大了就更無可挽回了,結了婚好好壞壞,生活都是她自己的了,她必須要一力承擔!
醫院里,知道事情已經解決,池赫並沒有久留,只不過兩個人走的不是一個方向的門,所以池赫並沒有看到門口呆坐的江年華跟甯紹,知道她離開後他也就離開了,一顆心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心里並不好受,一方面有些責怪自己不冷靜沒問清楚狀況就先跑了過去,另一方面又有些懊惱白跑了一趟,竟然連個臉都沒露,關鍵是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一幕鬧心地不行,所以離開醫院後池赫就進了一間茶餐廳,位子上點了些吃食,一個人同樣的呆坐了良久.
心情低落,池赫回到公司的時候整個人還是心不在焉地,人都要進門了,視線不經意間一轉,一側玻璃門鏡面上倒映的一抹身影毫無預警地閃入視野,倏地,他就回身逡巡而去,果然,在一抹不起眼的陰影下看到了那個低頭蜷縮的身影,就那麼坐在地上,形單影只又可憐巴巴地,腦子里突然浮現出病房房間里的一幕,池赫的眉頭瞬間就擰成了一團:
她怎麼在這兒?什麼時候過來的?她是在等他嗎?
不假思索地,他已經沉著臉走了過去.
周身被一股悲傷的情緒籠罩著,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排斥在外了,江年華並沒有注意到他從外面回來,一直就在那兒坐著,到了最後什麼都沒想就是干坐著,黑色的暗影籠罩,黑亮的皮鞋進入了視野才把她飄忽的思緒給拉了回來,猛地一個起身,她幾乎是從地上蹦起來的,因為長時間不舒服的蜷坐整條腿都是麻的,趔趄著都還沒站穩,她唇角的笑意跟眼眶的通紅一並浮了上來:
"阿赫～"
唇瓣煽動了幾下,習慣性,不經大腦的兩個字已經脫口而出,刹那間卻像是一盆冷水,將兩個人都澆醒了,池赫的眸色一沉,看到他的滿心歡喜都被澆滅了,江年華也顧不得什麼地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
"池赫,我在叫你!我已經很習慣這麼喊你了,我一時間改不過來!"
一個名字真的這麼重要嗎?這個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同名同姓的人啊!江年華知道自己最初選擇他的初心沒那麼純粹,但她愛他的心卻一直那麼真誠,不管是不是因為嚴謹微,她一直在用心愛他,用心經營這段感情,她是想要他的!
為什麼他要因為過去就否認她現在所有的一切?她以前愛過別人,現在就不能愛他嗎?
很委屈,也很難受,其實並不想哭,江年華的淚卻沒忍住啪啪往下掉,在醫院里沒哭出來,這會兒她卻又有點情緒崩潰,最後不用池赫甩她,她自己收手背過身就去調整情緒了.
可也許這一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她越是調整越是控制不住,最後直接蹲在地上,背過他自己嗚嗚咽咽地哭去了,她的聲音很壓抑,卻越發的顫動人心,站在她身後一步之遙處,池赫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兩個人都沒動,半天都維持著一個姿勢.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江年華的情緒終于發泄完了自己也止住了抽噎,抹了抹淚正懊惱著好好的機會錯過去了,一抬眸,地上拉長的身影陡然竄入視野,快速地,她又從地上爬了起來,回身轉向了他,瞠著大大的眸子看著他,原本漂亮的眸子此刻都是紅腫的,身上的衣服滿是髒汙褶皺,頭發也有些凌亂,整個人明顯瘦成了皮包骨,氣色也灰暗不好,看起來是真的可憐到了極點,池赫的心是疼的,他很清楚自己心里有多麼在意眼前這個女人,可越是疼他心里也越是恨:
因為他的付出,也因為她的虛情假意跟欺騙!
眸光交纏,池赫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攥握成拳:"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