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龍卷】 第七十二章【殘殺】(下)


目睹朱四叔如此冷酷果決的手段,龍淵暗自吸了一口冷氣,他敏銳地覺察到朱四叔決不會突然倒戈,現在的這番作為應當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他們從酒窖中拿出酒壇,將仙人樓上上下下用酒水淋濕,然後用火點燃。

四人走出仙人樓,身後傳來陣陣爆炸之聲,仙人樓瞬間已經陷入熊熊大火之中。

夜雨瀟瀟,蓉郡小城的百姓大都陷入沉睡之中,這里的火災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過了許久方才看到有三兩個人向仙人樓的方向趕來。

龍淵他們站在距離仙人樓不遠處的土坡之上,望著在火光中崩塌的仙人樓,唇角都露出一絲笑意。

龍淵低聲道:“朱四叔打算怎樣向幫內交代?”心中卻暗忖,他十有八九會將霸江龍荊戈這些人的死因推到自己的身上,而他自己則趁機替代霸江龍荊戈的地位。

朱四叔微笑道:“你是擔心我把這件事推到你的身上吧?”

龍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朱四叔道:“你放心,我既然敢做這件事,便會承擔這件事!”

龍淵道:“楚裂天的事情,朱四叔打算怎麼辦?”

朱四叔意味深長道:“從現在起,咱們就是相互信任的朋友!”他轉身向遠方走去,龍淵望著朱四叔的身影不禁歎了一口氣。

陳武陽道:“他很不簡單!”

龍淵點了點頭道:“也許來蓉郡之前,朱四叔便打定了主意要殺死霸江龍荊戈,我們只是湊巧被他利用了而已。”

陳武陽歎了口氣道:“朱四叔的武功深不可測,如果他全心全意的站在霸江龍立場上,我不會是他的對手!”

云瑤卻不屑道:“再厲害又能怎樣?我不會敗在他的手下!”

龍淵此時方才留意到云瑤的手中拿著一個布袋,從中仍然在不斷滲出鮮血,愕然道:“什麼東西?”

云瑤道:“荊戈和洪水生的腦袋,他們兩個的身上都有同樣地紋身!”

龍淵點了點頭道:“恭喜你。現在總算為爹娘報仇了!”

云瑤冷冷瞪了他一眼道:“真正有收獲地那個人應當是你才對!”


龍淵笑了笑。胸口卻感到一陣刺痛,剛才被霸江龍荊戈擊中的地方受傷非淺,陳武陽慌忙扶住他的手臂,龍淵低聲道:“我不妨事,咱們盡快返回回龍溝!”

云瑤看到龍淵臉色蒼白。知道他受傷不輕,從腰間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綠色的藥丸遞給龍淵道:“吃了它!”

龍淵撚起那藥丸,笑道:“你該不是給我毒藥吃吧?”

“狼心狗肺!還給我!”云瑤作勢要搶回來。卻見龍淵已經塞入口中,砸吧砸吧嘴唇道:“甜絲絲的,味道不錯,再來一顆!”

“你當是糖豆嗎?這是百花瓊露丸!”云瑤收起玉瓶,轉身向遠方走去。

“喂!不要這麼小氣嗎?”龍淵在身後笑著叫道。

云瑤並沒有回頭,向他揚了揚纖手,唇角露出一絲淡淡地笑容。

謝庸在梓潼西南軍大將軍府見到了西南軍的最高統帥劉祿禪,因為擔心秦暉被識破身份,所以並沒有讓他一起同來。秦暉趁著這段時間尋訪舊友。了解如今西南軍的情況。

謝庸和狄驚雷走入將軍府內,但見府邸內宮舍相連。雕梁畫棟。到處都是一片富貴恢宏地景象,謝庸心中暗歎。早就聽說劉祿禪貪婪無度,享盡榮華,在川北以王者自居,現在看來此人果然窮奢極華,通往白虎堂的道路竟然是用鏤空金磚鋪成,道路兩旁的雕塑全都是真金鑄成,來到白虎堂前,卻看到大門的左右各自擺放了一個巨大的鐵籠,其中當真養著兩只體型碩大的老虎,那老虎在鐵籠內煩躁不安的來回踱步,看到生人前來,爆發出一聲低沉的虎嘯,露出冷森森的利齒。

狄驚雷毫不畏懼地怒視那吊睛白額猛虎,想不到這更激怒了鐵籠內老虎地凶性,它們吼叫著,向前撲在鐵籠之上,偌大的身體竟然在整個直立了起來。

狄驚雷暗自罵道:“娘地,改日落到我地手里,定然將你們的話兒割了用來泡酒!”

謝庸看到狄驚雷臉上地怒氣,不禁笑道:“驚雷,不必跟畜生一般見識!”

狄驚雷笑道:“謝先生誤會了。”附在謝庸的耳邊小聲道:“只是看中了它們的話兒,想拿來泡酒!”

謝庸不禁莞爾。

來到白虎堂內,看到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坐在正中,想來就是西南軍的領袖劉祿禪,他的左右還分別坐了兩名武將。不知是不是午後的緣故,劉祿禪顯得很沒有精神,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一雙眼睛半睜半閉,單手托腮,另外一只手輕撚著頜下的微須,整個人根本看不出任何武將的威儀。

謝庸躬身行禮道:“老朽謝長安參見劉大將軍!”

劉祿禪很勉強的睜開雙目,有氣無力道:“那兩只玉獅子是你送的?”

謝庸微笑點頭。

劉祿禪指了指一旁道:“坐吧!”

謝庸這次之所以能夠得到劉祿禪的接見,是因為送上了兩只價值連城的玉獅子當叩門磚,否則想見到這位大將軍怎能如此容易。


劉祿禪打了個哈欠道:“這冬日一到,腦子里總是昏昏沉沉的,無時無刻不想著睡覺,你有什麼話,盡管快說。”

謝庸道:“劉大將軍可能不記得我,不過之前我曾經跟汪福隆汪老板過來拜會過您!”

劉祿禪微微一怔。他和汪福隆之間有過一些聯系。汪福隆從西荒運鹽出去必須經由他的關卡,所以這段時間沒少給他好處,聽到汪福隆的名字,他顯得客氣了許多,微笑道:“我覺著呢。看你的樣子總覺得有些熟悉。”

謝庸道:“老朽這次前來是為了兩件事,一是為了回龍溝日後向北的鹽路,二是為了楚裂天入川之事!”

劉祿禪又打了一個哈欠:“你是為了回龍溝而來。鹽路地事情嘛,好辦!只要你們繳足稅銀,北川地層層關口都會向你們開放,至于楚裂天的事情,我想不出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謝庸微笑道:“老朽壯著膽子問上一句,不知劉大將軍對楚裂天這幫叛軍入川怎麼看?”

劉祿禪總算坐直了身體:“楚裂天那幫叛賊已經如同喪家之犬,連吃了幾場敗仗,如今已經軍心渙散,根本不足為慮!”

謝庸道:“楚裂天雖然連吃了幾場敗仗。可是手下的兵馬仍然在五萬之上。這樣的兵力如果進入川中,勢必會讓整個巴蜀的形勢陷入混亂之中。”

劉祿禪笑眯眯道:“聽你地這句話是想讓我出兵幫你們對付楚裂天?”

謝庸心中一沉。劉祿禪就算是個傻子。也應該能夠看出楚裂天入川之後,影響到的不僅僅是他們的利益。為何表現地好像跟他毫無關系一樣?

此時外面忽然傳來通報之聲:“啟稟大將軍,伏先生來了!”

謝庸眉頭微微一皺,暗叫不妙,他舉目向門外望去,卻見一個身穿葛黃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入白虎堂內,他四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膚色微黑,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竟然是楚裂天的軍師伏原,他的身後跟著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白旗軍的首領,楚裂天的義子方虯。

謝庸當初在鐵中豪軍中之時,和他們兩人全都有過接觸,想不到此時竟然會在這里相見。

伏原和方虯兩人見過劉祿禪之後,目光方才向謝庸望來,伏原原本就帶著笑意的面龐此刻笑得越發開心:“謝先生,想不到咱們竟然會在這里見面呢!”

謝庸地神情一如往常一般鎮定,微笑道:“伏老弟,呵呵,這兩日我正在想你呢!”

劉祿禪揣著明白裝糊塗,作出一臉地迷惘狀:“哦!原來你們兩個早就認識啊!”

伏原大笑道:“自然認得,老朋友,我們是老朋友啊!”他上前極為熱情的握住謝庸地手掌,目光滿懷深意地和謝庸彼此交流著。

謝庸道:“伏老弟,這兒的主人是劉大將軍,咱們可不要喧賓奪主啊!”

伏原連連點頭。


那劉祿禪此刻卻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道:“我困了,兩位先生先敘敘舊,今兒晚上我在將軍府設宴,大家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

望著劉祿禪遠去地背影,謝庸頓時明白伏原的出現根本就是劉祿禪一手安排,他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看眼前的情形,劉祿禪和楚裂天之間說不定已經就此次入川達成了默契。

伏原和謝庸望著對方仍然不住微笑著,一旁狄驚雷和方虯二人卻是彼此怒目而視。

伏原轉過身去,笑道:“方虯,你不認得謝先生了嗎?快過來見過謝先生!”

方虯經他提醒,這才走過來向謝庸作揖道:“謝先生別來無恙?”

謝庸笑著點頭道:“托公子的洪福,好的很,好的很!”他拉住狄驚雷的手臂將他引見給伏原二人。

伏原指了指座椅道:“坐!今兒看來咱們老哥倆想不喧賓奪主都不成,劉大將軍將白虎堂都讓給咱們了!”他說完又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老兄,我夠不夠義氣,居然沒有揭穿你曾經是逆天王鐵中豪的軍師,否則,嘖嘖,後果不堪設想啊!”

謝庸哈哈大笑道:“劉大將軍既然能夠跟黑旗帥的首席智囊做朋友,自然也能夠包容我這個過氣軍師!再者說了,咱們只當他是大康的忠臣,人家自己可能已經不這麼認為了呢。”

伏原贊道:“還是謝先生看事情透徹!對了,謝先生,你向來都是神機妙算,知不知道我這次前來西南軍為了什麼?”

謝庸道:“我年紀大了,腦筋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伏老弟到底來做什麼,我那里能夠猜透!”

伏原笑眯眯道:“其實謝先生心中一定明白,不過你既然不願意說,我不妨說給你聽,其實我這次前來是為了給劉大將軍送禮!”

謝庸微笑不語。

伏原又道:“其實這里原本是大帥的根源所在,當初他起兵出川之時,我曾經勸過他,可惜大帥不聽。”

謝庸歎了口氣道:“無論是鐵大王還是楚大帥,他們的眼光終究還是局限了一些,也許過去的苦日子實在捱得太多了一些,在千軍萬馬之前能夠毫不眨眼,可是在榮華富貴面前卻敗下陣來。”

伏原意味深長道:“謝先生離開鐵大王便是這個原因吧?”

謝庸微笑道:“楚大帥若是肯聽你的建議,只怕也淪落不到如今的地步!”

身後方虯怒道:“休要辱我義父!”

狄驚雷殺氣騰騰的盯住方虯道:“娘的,你算個球毛?謝先生說話輪得到你來插嘴?”

伏原不禁皺了皺眉頭,斥道:“你們兩個家伙,難道分不清這里是什麼地方,叫什麼?我跟謝先生敘舊輪得到你們插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