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了一趟金曲獎,主要目的沒能達成,韓覺一身低氣壓的樣子,別人看到了差點以為他一個獎也沒拿到.
三個頗有重量的獎杯,對人氣和身價的增幅不大,卻對外界證明了樂壇承認他的才情,對業內吸引了更多優秀的音樂人想要跟他合作.但是,韓覺在乎別人的肯定,在乎與其他人的合作機會嗎?
在乎.
韓覺在乎章耀輝的肯定,也在乎和傻妞的合作機會.然而,韓覺發現這一切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了.
宴會結束的當晚,韓覺到家已經十二點,換個備用小號悄悄聯系了章依曼的備用小號,那邊果然也沒睡著,兩個人秘密視頻,都先不恭喜對方拿獎,上來就分析戀愛暴露的可能性.
韓覺給章依曼講了他的猜測.雖然是猜測,但有理有據,有的放矢,章依曼越聽越慌,最後噗通一下倒在床上,小聲哀嚎"完蛋了,完蛋了",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極了電視里密謀失敗的反派.
韓覺問章依曼有什麼補充,章依曼說她在回家的路上,她爸先是問她要不要休息,但她機智地察覺出了里面的陷阱,說要工作,然後她爸就給她接了個綜藝,旅游綜藝,看似是去旅游放松的,但實際上……
"兩個人一起旅行……所以這其實是二十四小時貼身監視."韓覺倒吸一口冷氣.果然老狐狸察覺了一切,不然不會連傻妞工作的時間也跟著一起去了.多人旅游,好一個多人旅游,有無處不在的鏡頭和人在一旁,章依曼就算沒有被沒收手機也不敢輕易給韓覺打電話了.
兩個人隔著屏幕唉聲歎氣,惴惴不安.
"爸爸既然知道了,那他為什麼不說呢?"章依曼疑惑.
"可能他也沒找到好的時機攤牌,在等我們露出破綻,也可能就是單純覺得好玩,跟貓捉到老鼠一樣,在吃之前總要玩一下."韓覺覺得章耀輝或許已經遇見了他們此時的慌亂,真是比他還惡趣味.
說到了貓,小黑貓【情人節】就出現在了鏡頭中.它慢慢地走到屏幕中間,一下躺倒在韓覺的雙手中間,一邊用腦袋蹭著韓覺不讓他打字,一邊用俯視般的眼神看著章依曼,里面充滿了勝利者的洋洋得意,似乎在說:不好意思,虧我之前還把你當成了心腹大患,競爭對手,現在想想,真是小題大做了喵.
章依曼氣得渾身哆嗦.韓覺安慰她不要過于心急,跟老狐狸斗得求穩.章依曼聽完更氣了,悶著枕頭吶喊,在床上滾來滾去.
次日一早,網上娛樂版都是對【金曲獎】頒獎結果的報道.
其中,最年輕的【歌後】章依曼理所當然地占據了很大一部分的篇幅.
【章依曼摘下最佳女歌手獎!史上最年輕歌後出爐!】
【老牌天後楊雯淑惜敗最強新人章依曼,無奈錯失最佳女歌手.】
【《歌手》的亞軍,金曲獎的冠軍!】
【年輕新勢力:我們的時代來了!】
【……】
章依曼出道第一年拿【最佳新人】,第二年拿【最佳女歌手】,中間沒有走一絲彎路,直達頂端,頗具傳奇性,即便不是女歌手的大年,但同席一起競爭歌後的有楊雯淑,章依曼的這個獎拿得也沒人說水.然而,國內年輕的音樂人們卻很難把章依曼的勝利,當成他們【年輕新勢力】的勝利.
因為章依曼不像年輕歌手.
這不是指章依曼一站到舞台上,就展現出不屬于年輕人的台風和氣場,更是指章依曼的路子和時下年輕音樂人走的路不同.
在時代潮流不同以往的當下,湧現出來的這些年輕歌手們,大多具備些創作能力,詞曲編錄甚至包裝和視頻,能力全面,在作品中多維度地表達自己的音樂風格和個性.但章依曼不一樣,章依曼雖然年輕,但以強大的聲樂技術力壓群雄,有點類似唱片時代那些走王道登頂的天王天後,是一個純粹的歌手.
但無論怎麼給章依曼歸類,章依曼的人氣蹭蹭蹭往上漲.
從早年經曆到現在,章依曼的人生履曆被拎出來一遍遍翻來覆去地看.其實章依曼靠《歌手》大火的時候就有過一波報道,但遠不及拿了【歌後】的這次規模大.一些平時不關注娛樂的人,此時也十分好奇這個年輕的小姑娘,是怎麼一步步走到現在的.
章依曼早年家境平凡,她母親是個教古箏的老師(曾是譚念民樂團隊的一員),父親是個小經紀人(現在是【艾都】的首席執行官).從小學到高中,章依曼一直都在普通的學校就讀,和普通的學生沒什麼兩樣.
一些自稱是章依曼的小學/初中/高中同學的網友們,在【和明星當同學是什麼體驗?】這個問題下面踴躍回答.除了個別感覺良好的人在那長籲短歎,說自己當年差點就和章依曼談戀愛了.大部分同學都正兒八經地描述有關章依曼的記憶.
同學甲:"章依曼真的真的非常單純!之前《我戀》出來,網上很多人說過她這種性格不真實,說很裝.如果我沒跟她當三年同學,我也會覺得這種人不存在.但章依曼真的就這麼單純,千真萬確!有次上早課,她犯困,趴桌子上睡著了.老師諷刺說,你這麼困的話干脆回家去睡覺吧.結果下節課章依曼人就不見了.大家在學校里找了個遍,老師都快急死了.後來她師父打電話到學校來,問今天怎麼放學放這麼早.大家這才知道她真回家睡覺了."
同學乙:"她決定做一件事之後,就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了.當時校門口有拉二胡賣藝的乞丐,她聽了一會兒說有個地方不對,然後上去跟人家探討音樂,完了就坐邊上唱戲.當時校門口啊!人來人往,我都驚呆了,然後跟著人一起笑一起拍照.現在想想,心里只有佩服,或許只有像她這樣赤子之心的人,才能年紀輕輕就站在頂峰."
同學丙:"……她看言情小說很厲害,午休不睡,兩個中午就能看完一本."
在大家的回憶里,大家都提到了一點,那就是--覺得和章依曼很有距離.這不僅僅是因為章依曼經常去參加比賽,見不到人.更主要的,是當時他(們)明白,章依曼這樣無論什麼比賽從來沒有輸過,每次都是第一名的人,遲早會成為大明星,大歌手.
然後他們感慨,後來的一切都如他們所料,出道,成名,封後.但這實在太快了.他們還在大學為補考/實習/論文而煩惱,同齡人就已經站在了一個行業的頂峰,成為了【歌後】.太厲害了.
然後自媒體人開始跟上熱度,針對章依曼封後這一件事發表看法.
有說章依曼繼承了母親的音樂基因,又有名師譚念指導,走到這一步是正常的,很了不起,想必吃了不少的苦.
有的呵呵一笑,只說了一句"她爹是章耀輝",然後別無他話.意思簡單明了.
還有的從大環境,大格局里進行分析,說不再產生巨星的這個時代,章依曼重現了唱片時代的歌手風范.
然而任由大家對章依曼的成功怎麼分析怎麼講,韓覺都是章依曼音樂生涯里,一個繞不過去的人.
在遇見韓覺以前,章依曼只是個技術強大,背景有點硬的新人女歌手,但遇到韓覺之後,章依曼整個人變得靈氣迸發,情感開竅,藝術人格覺醒.
如果沒有韓覺,章依曼或許遲早也能封後,但至少還得再熬個五年.
金曲獎之後,圈內的歌手被問到【希望和哪位音樂人合作】這個問題的時候,有相當一部分人回答了想和韓覺合作.
于是韓覺工作室收到的合作邀約,那是一堆一堆地來.
有的希望他幫忙譜個曲,有的想讓他填個詞,更多的是邀請他當制作人,甚至想在音樂短片里安排跳舞的,也來找韓覺.尤其邀歌的最多,依然一批一批湧來,試圖用各種方法打動韓覺.像之前那樣撂下一句【這首歌除了我別人唱不了】的自信歌手依然還有,但不同于最早那個,後來的這幾個確實是有實力的,只不過問題在于僧多粥少,一首《暗湧》已經有十二個人過來自稱【《暗湧》這首歌除了我別人都唱不了】,弄得韓覺很想把大家聚到一起,看他們決出最合適的那個人.
有人競爭節目里一閃而逝的小樣,也有人不競爭,直接希望韓覺給他們量身打造.這些人多是大牌,各個說話都很好聽,叫韓覺的時候一口一個老師,態度十分客氣.韓覺沒有馬上拒絕,參加完《唱作人》之後他的心態有些變化,不再試圖讓歌手來符合歌曲,他想試試能不能讓歌曲符合歌手,他很願意和不同的音樂人合作,看看能不能碰撞出什麼火花.
"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關溢這樣說,一方面是轉換成保鏢模式,保護韓覺的人生安全,另一方面,當然是監督著韓覺不讓他吃太多.
"我又不貪這點吃的."韓覺嘴上說著好好好,悄悄在心里劃掉了幾個不必要的飯局.
……
……
"手."關溢對小周說.
"啊?"小周不明所以.
坐在副駕駛座的關溢輕歎一口氣,解開安全帶,舉起右手,當著小周的面將拳頭一點點握緊.小周跟被燒開的油濺到了一樣,立馬把藏在死角的手拿出來.
手里沒有任何東西.
關溢放下拳頭,攤開手,勾勾手指,小周只得訕訕地掉到座椅和車門之間縫隙里的漢堡撿起來,交到關溢的手上.
小周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排的韓覺,目光跟小狗一樣可憐:【老板,我實在幫不了你了.】
"哇!這個漢堡少說有有四百大卡,你偷偷塞給我是想害我多跑一小時?"韓覺失望地看著小周,"晚上加課."
小周失魂落魄,難過的就像一個落選的政客.
過了一會兒,車子緩緩開離【紐約街】.
和以往的幾次探班顧凡一樣,韓覺今天也買了些吃的喝的,具體買什麼過去,就看韓覺這一天想吃什麼,相當理直氣壯.
今天車子沒有往邊緣的攝影基地開去,而是去了別的地方.
車上,關溢問韓覺:"【笑嘻嘻】那邊問你,礦泉水廣告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韓覺說:"沒想法."
"【海柔】那邊說你導演,文案加配樂的話,報價還可以再高三成.怎麼樣?"
"不怎麼樣,沒時間.再說它一個洗發水還想弄得多……琳琳,本子幫我拿一下."
韓覺輕哼著一首曲子,在本子上斷斷續續寫起了樂譜.
小周將車速放慢.
一會兒之後,韓覺寫完,關溢問他:"這個想法是哪個的?礦泉水還是洗發水?"
韓覺合上本子:"都不是,只是想到一首曲子而已."
關溢沒再多問,拿起平板繼續說:"【薯樂】那邊想要個文案……"
韓覺給【祥云】拍廣告的消息已經被廣告圈和音樂圈知曉了.
有些人聽到韓覺跨界搞廣告,第一反應是不看好,畢竟廣告是另一個領域的事.但大家又不是三流電視里的反派,接受了教訓,不會打包票認為韓覺在自取其辱.就算真有人這樣想,那也不會說出來.
另一些人則對韓覺比較自信,覺得韓覺如果沒點想法和把握,絕對犯不著從從電影導演降格來當廣告導演.而且仔細算算看,簽下一個韓覺,就等于有了導演,文案,主演,膽子大一點,甚至配樂都齊了.于是一些廣告商來報價的時候,打算把韓覺打包簽下.
"停停停,"韓覺立馬叫停:"我只是稍微拍一個廣告,不是進入廣告圈,讓他們別都找我當導演啊."
關溢在創作方面從來不逼韓覺,聽韓覺這麼一說也就關掉了平板,問韓覺:"【祥云】那邊進度怎麼樣了?"
韓覺說:"順利的.唐野那部分比較靠後,不影響進度,等今天總決賽結束,明天他就可以進組了."
開車的小周感慨了一聲:"唐野能進到總決賽,我是沒想到的."
之前導師考核的時候,小周為了確認唐野對韓覺是否懷恨在心,他還假扮工作人員全程跟拍了唐野.事後沒想過還會和唐野有交集,所以當時拍下來的素材被當成廢料放在電腦里.誰知世事難料,唐野成了韓覺的替身舞者,還成了顧凡的戰隊成員,不僅編舞用了韓覺的點子,跳舞還多次使用韓覺的音樂,一路闖到決賽.
【這熱度蹭得熟練啊.】小周贊歎遇到了高手,倒有些希望唐野能拿冠軍了,因為如此一來,他就能把曾經那些廢料素材變廢為寶,剪成視頻蹭一波唐野的熱度了.
"不要用奇怪的表情開車."關溢在一旁說.
"噢噢."小周立馬收斂心神,管理表情,好好開車.
在下午四點左右,韓覺的車子開到了目的地.
在他眼前,是一個能容納萬名觀眾的場館.場館外面,已經有觀眾拿著海報和繡了名字的毛巾,提前趕到了現場,等著進去.
《這才是街舞》的總決賽今晚就在這里舉行.
韓覺嘖嘖稱奇:"我還沒在這麼多人前面跳過舞呢."
琳琳疑惑道:"老板你是不是忘了演唱會?"
"除了演唱會."
"十年前那個選秀你也跳了啊."
"……到了!出發出發!你們等下記得替我加油啊!"車子在停車場剛一挺穩,韓覺就大喊一聲,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到了後台,跟顧凡彙合到了一起.
和顧凡在一起的,除了節目的工作人員,還有一大群看著就很能跳舞的人.他們是顧凡上一季的戰隊成員和這一季已經被淘汰了的成員.今晚的表演他們也有份.
這些人一看到韓覺,緊張的軍心立馬穩了.他們一個個都很興奮,上來打招呼,大喊:"副隊長!"
韓覺很有副隊長風范地說:"等下大家不要拖我後腿啊."
"好!"大家齊聲應著.
"爭取零失誤,送咱們的唐野一程."
"送唐野一程!"
韓覺今天不止是來探最後一班的.作為副隊長兼顧凡的秘密武器,今天他也有演出.
"來,一人一個,誰也不能多拿."韓覺從袋子里掏出路上買來的漢堡薯條什麼的,一邊這樣喊著,一邊往人群里鑽.
其他人歡呼著,就很默契地把韓覺和顧凡圍在了人群中間.
關溢見勢不妙,幾個箭步沖上去,但晚了一步.顧凡戰隊的人圍著韓覺,就跟十八羅漢一樣,有走位,有布陣,有精妙的配合,幾個女孩子看到關溢靠近就哎呀一聲,好像關溢怎麼了她似的.這樣一來,關溢也不敢暴力破陣,只能無功而返,臉上滿是【你給我等著吧】的表情.
小周和琳琳目瞪口呆,覺得老板瘋了.竟為了一時的口舌之欲,挑釁關老板?
圈子里面的韓覺渾然不覺,拆開了一盒薯條,蘸著顧凡給他塗上的番茄醬,正悠閑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