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龍卷】 第一百零四章【逢生】(上)


虛無我為梁靖倒了一杯清茶送入他的手中,微笑道:“大王今日過來是為了探望我的病情呢?還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梁靖喝了一口清茶道:“我早就算准了你是裝病,別人不知道,我是你多年的老兄弟,怎會不知你虛相國裝病的本事乃是天下第一。”

虛無我有些尷尬的干咳了一聲道:“當了大王就隨便揭人短嗎?”

梁靖不無得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將手中茶盞緩緩放下:“吐蕃人要攻打西川,我想問問你的看法。”

虛無我兩道白眉皺在一起,低聲道:“大王想要趁著吐蕃人攻打巴蜀之際趁虛進入蜀中?”

梁靖道:“的確再做這樣的考慮,而且朝中重臣多數都贊成這個想法。”

虛無我道:“既然如此,你又何須問我?”

梁靖道:“你知道,放眼楚國之中,我最重視的就是兩個人的意見,一個是你,一個是丘朗!”

虛無我道:“打仗的事情我可不在行,你應當去問丘朗才對!”

梁靖道:“你這只老狐狸啊,咱們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你拿出點真心對我好不好?丘朗現在正在江陵練兵,我能夠倚重的只有你了。”

虛無我道:“若是讓我說,趁著這個時機攻打蜀中絕不可取!”

梁靖微微一怔,他的身軀下意識的向後靠了靠,低聲道:“為何不可?”

虛無我道:“吐蕃人號稱有十萬兵馬。西川黃遠和吐蕃人交戰在外人看是幫助漢人對抗吐蕃,大王在這種時候入川,只怕會落人口舌。”

梁靖不屑地笑了笑,若是害怕落人口舌,他就不會建國自立。

虛無我自然猜透了他因何而發笑。不緊不慢道:“楚裂天如今盤踞在芙城,手下應當也有幾萬兵馬,大王入川地第一道障礙恐怕就是他。”

梁靖點了點頭。

虛無我道:“川地多山。地勢險峻錯綜複雜,楚裂天手下的那幫叛軍多數來自巴蜀,咱們的大軍戰勝他們應當沒有問題,可是想短時間內將他們拿下卻沒有太多可能。”

梁靖想了想道:“不錯”

虛無我又道:“其實真正的敵人卻是盤踞西川的黃遠。大王有沒有想過。他為何會在短短地時間內能如同旭日般在西川崛起?先占回龍溝,然後兵不血刃的吞並北川列關,手刃西南軍劉祿禪,西南軍那些將領沒有作出任何的反抗,便心悅誠服地歸附了他?”

梁靖道:“這段日子我始終在想著這件事,這個黃遠出現的的確太過突然,我對他的身份好生好奇。”

虛無我道:“大王可曾調查過他地底細?”

梁靖點了點頭道:“調查過,不過此人身份掩飾地很好,到現在沒有明確的答案。林雷從種種跡象來看,我懷疑……”

虛無我雙目一亮:“大王懷疑什麼?”

梁靖道:“我懷疑他極有可能就是龍淵!”


虛無我內心一震,想不到梁靖也已經猜到了龍淵的身份。

梁靖道:“你想想,如果不是龍淵,有誰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西南軍?而且讓那幫將領甘心為他所用?”

虛無我歎了口氣道:“我也這樣想過。可是他明明已經死在康都了。又怎會突然在西川冒出來?”

梁靖道:“一直以來,龍淵的死訊都是傳言。沒有一個人親眼看到過他的尸體,或許在康都城破之前,他已經成功逃走了。”

虛無我道:“他既然逃走為何不向天下人表明自己的身份,畢竟大康還有許多的臣民心中仍然記掛著他,若是他說出本來的身份,說不定會很快就集結一支人數驚人的軍隊!”

梁靖皺了皺眉頭道:“這也是我百思而不得其解地事情,難道說他並不是龍淵,只是龍氏的一位皇子?我翻來覆去考慮過,皇子之中好像沒有這麼厲害的人物。”

虛無我道:“咱們權且當黃遠就是龍淵,如果這樣的話,大王進軍蜀中只怕更是不妙。”

梁靖直愣愣看著虛無我,卻聽虛無我道:“若是他在大王進軍蜀中之後,突然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怕這天下剛剛穩定不久地形勢又會發生劇變,西南軍地例子大王一定要引以為戒啊!”

梁靖內心劇震,他性情向來多疑,經虛無我提醒,心中更是猶豫,自己雖然立國稱王,可是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在天下人的眼中,自己是背信棄義地奸臣,身居高位,很難清楚手下每一位臣子的真正想法,如果派兵前往巴蜀,而黃遠恰恰就是龍淵,他作為君王的影響力顯而易見,自己的軍隊難保不會重蹈西南軍的覆轍,想到這里,梁靖倒吸了一口冷氣。

虛無我笑道:“一切只是猜測,其實那黃遠未必就是龍淵。”

梁靖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凡事還是謹慎為妙。”

虛無我暗歎梁靖終究不是成就大事的人,他太了解梁靖,此人太多疑,因為多疑而造成遇事反複無常,優柔寡斷。

虛無我道:“大王不要聽我的一家之言,還是問問大都督的意思再說。”

梁靖道:“我還是等一等再說,以黃遠今時今日的實力必然無法阻擋住吐蕃人的鐵蹄,到那時候,我再進軍蜀中,豈不是名正言順?”周龍山緩緩睜開雙目,眼前霧氣繚繞,一切都顯得朦朦朧朧。空氣中漂浮著濃重的藥草味道,他張開嘴唇,喉結上下移動了一下,發出嘶啞的聲息,空氣進入肺部。讓他地胸口感受到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正是這股疼痛讓他意識到自己仍然活著。

“你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周龍山竭力睜開雙目。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漸漸清晰起來。

一位美貌少女站在他的身邊,她頭上編著幾十條發辮,身穿色彩斑斕地短裙,足蹬棕色鹿皮馬靴。膚色微黑。兩道新月般的秀眉下是兩泓如水般明澈的深藍色眼眸。從這少女地容貌穿著來看,她應當不是漢人。

周龍山感到喉頭干澀,低聲道:“水……”

那少女笑了起來:“你喝了一肚子的水,居然還要喝!”她去一旁取了奶茶,端到周龍山的面前,扶起周龍山的身軀,喂他喝下,周龍山饑渴萬分,大口大口將那略帶膻腥味道兒地奶茶飲盡。卻不意又牽動了胸口地傷處,痛得額頭之上布滿了黃豆大小的汗珠。

那少女道:“你當真命大,在河水中漂了這麼久居然沒有死去,不過肋骨斷了三根,左臂也斷了。沒有兩三個月只怕不能完全康複。”

周龍山喘了口氣。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謝謝……”

那少女格格笑了起來:“你不用謝我,救你的也不是我。我叫拓跋凌燕,你叫什麼?”

周龍山勉強笑了笑道:“周……龍山!”

拓跋凌燕點了點頭,此時一人掀開帳門走了進來,拓跋凌燕笑著迎了過去:“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的救命恩人來了。”

那人身材粗壯,面目憨厚,步伐卻是虎虎生風,來到周龍山面前樂呵呵笑道:“你醒了,我叫紮哈,在烈沱河邊上發現了你。”

周龍山歎了口氣道:“多謝恩公……”


紮哈道:“你年紀輕輕,還有大好日子可以過活,卻為何要投河自盡呢?”

周龍山微微一怔,隨即醒悟紮哈一定當他是自己投河輕生了,不禁苦笑道:“一言難盡!”

紮哈道:“你家在哪里?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

周龍山黯然搖了搖頭道:“我早已沒有家了,也沒有親人……”

紮哈歎了口氣道:“難怪……”下面的話他並沒有說出口,向拓跋凌燕道:“凌燕,你照顧他,我出去檢查一下貨物。”

拓跋凌燕點了點頭。

周龍山有些餓了,鼓足勇氣向拓跋凌燕說了出來,拓跋凌燕笑道:“我出去給你弄些烤肉過來!”

營帳內只剩下周龍山一人,他小心看了看胸口,卻發現胸口處只有一點淤青的痕跡,這是那日拜藍芷云那一箭所賜,周龍山努力回憶著落崖之前的情景,藍芷云的那一箭明明射中了自己地胸口,他又看了看胸前,忽然明白,藍芷云的那一箭事先將鏃尖折去,她是故意利用沒有鏃尖的羽箭逼迫自己跳崖,此女心腸之歹毒實在前所未見。

周龍山想起之前所受的侮辱胸中怒火中燒,天可憐見,讓他周龍山絕處逢生,他默默發誓,但有一口氣在,必報此血仇。

拓跋凌燕帶著剛剛烤好的羊肉走入帳內,甜甜笑道:“你幾日未曾進食了,小心吃,千萬別噎著了。”她用銀色小刀小心將羊肉削成小塊,喂入周龍山地口中,周龍山雖然吃得小心,仍然還是被噎住了,拓跋凌燕慌忙給他端來奶茶,好不容易方才送了下去。

周龍山吃了兩口,牽動胸口傷處,痛得無法繼續吃下去,讓拓跋凌燕將托盤放在一旁,輕聲道:“拓跋姑娘,我究竟睡了幾日?”

拓跋凌燕道:“三日,紮哈大哥救你上來地時候,你的肚子就像個皮球一樣,我們都以為你活不成了,沒想到你居然好了起來,長生天賜予我們每個人生命,可不是讓我們隨便糟蹋作踐地,我們救了你,你便要珍惜這條性命,否則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周龍山勉強笑道:“拓跋姑娘放心,我再也不會尋死了……”

拓跋凌燕道:“再過兩天我們就要返回烏庫蘇了,我們已經和附近的村民說好,留些銀子,讓你在他們村中養傷。”

周龍山輕聲道:“姑娘是胡人?”

拓跋凌燕點了點頭道:“不錯!”

周龍山道:“拓跋姑娘,我有個不情之請,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烏庫蘇?”

拓跋凌燕有些驚奇的看著周龍山,然後格格笑了起來:“你是漢人啊!為何不願留在自己的家鄉反而要跟我們一起去烏庫蘇呢?”

周龍山道:“我在這兒已經沒有任何的親人,也沒有任何可值得我留下的東西,我從未去過胡國,很想前去看看那里的風光……你放心,我不會白吃白住的,只要我傷好之後,我便可以為你們的商隊幫忙。”

拓跋凌燕笑道:“我自然沒有什麼意見,不過這件事還要問問紮哈大哥。”

紮哈聽拓跋凌燕說完,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奇,微笑道:“既然他想去,便帶著他一起走就是!”

拓跋凌燕愕然道:“當真帶著他一起回去?這次我們前來,什麼軍情都沒有刺探到,卻帶了一個漢人傷號回去,我大哥會不會生氣?”

紮哈神秘笑道:“我敢保證,他絕不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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