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龍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意外】(上)


參加完狄驚雷婚宴之後,龍淵便在陳武陽和秦暉的陪同下前往蓉郡,此次前往蓉郡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梁軒宇,楚國梁靖為了這位孫兒的安危可謂是煞費心機,聽聞楚國特使也已經動身前往蓉郡,這次前來迎接梁軒宇的特使是虛翰良,龍淵對他可謂並不陌生。

抵達蓉郡之日細雨綿綿,前來迎接龍淵的有朱四叔和李伯年,還有已經倒戈投入龍淵陣營的伏原。

見到伏原,不等他躬身行禮,龍淵大踏步走了上去,滿面笑容握住他的雙臂道:“伏先生,你的大名對我早已如雷貫耳,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伏原原本忐忑的內心見到龍淵的笑容,頓時安定了下來,笑道:“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龍淵和伏原攜手走入蓉郡城守府邸,眾人落座之後,侍衛奉上清茶。龍淵抿了一口清茶道:“梁靖的特使什麼時候到達?”

伏原恭敬道:“根據行程算,應當是在明後兩日。”

龍淵笑道:“剛好咱們可以以逸待勞,休息好了再會會他!”

眾人同聲大笑。

陳武陽關心方虯的事情,低聲詢問道:“這次我過來之前,大哥特地囑咐我要關照方虯,他如今怎樣了?”

伏原歎了口氣道:“他倔得很,我勸了他很多次,都被他罵了回來!”說起方虯。伏原面露慚色。

龍淵笑道:“方虯倒是一條漢子,伏先生,回頭我去見見他!”

伏原微微一怔。神情略顯惶恐,他對方虯地脾氣最清楚不過,如果他見到龍淵,無禮頂撞了龍淵,只怕後果不堪設想,他慌忙搖頭道:“方虯性情魯莽不懂禮節,主公還是別去了。”

龍淵明白伏原擔心什麼,微笑道:“伏先生放心。他是我大哥的好朋友,我知道如何處理這件事。”

伏原這才放下心來,低聲道:“我帶主公去見他!”

方虯自從彙水源兵敗之後,一直被囚禁在蓉郡城西的一座老宅之中,除了行動受到限制以外,衣食住行並沒有半分虧待。

伏原領著龍淵和秦暉來到門前,清了清嗓子道:“方虯……”

里面馬上傳來方虯略帶沙啞地怒罵聲:“伏原。你不必說了,讓他們殺死我就是,老子是死也不會投降的。”


伏原面露尷尬之色,龍淵微微一笑,向守門的武士道:“開門!”兩名武士打開了房門,龍淵緩步走了進去,方虯正躺在茅草之上懶洋洋曬著太陽。看到龍淵,他不禁眯起雙眼:“你是哪個?說客嗎?”

伏原一旁道:“這位便是我們的主公!”

方虯哈哈大笑,怒視伏原道:“我們的主公?你的主公才對,我心中只有一個主公那就是我干爹!”

龍淵在方虯的對面盤膝坐下,歎了口氣道:“楚裂天已經死了!”

方虯雖然早已知道這個消息。可是從龍淵口中說出來,仍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悲痛,一雙虎目之中泛起淚光,他轉過臉去,將頭顱藏入陰影之中。

龍淵道:“楚裂天並非死在我地手中,而是死在他自己的手中,我們在全力阻止吐蕃人攻入巴蜀。避免外族侵略。欺辱我百姓的時候,他做了什麼?他和梁靖一起聯手攻擊我的後方。若是他成功,我失敗並不可惜,可惜的是,這巴蜀無數百姓將淪入外族的欺凌之下,方虯,我知道你是一個好漢子,巴蜀乃是你的故鄉,你忍心看到自己地鄉親再遭磨難嗎?我過去雖然沒有見過你,可是聽諸葛先生和我大哥多次提到過你,說起你的時候,他們哪一個不豎起大拇指?你活到今日並非僥幸和偶然,而是你的朋友一個個極力保薦的緣故,若是你如此輕賤生命,怎麼能夠對得起他們的這份熱望,若是你死了,又怎能不讓他們傷心?”

身後伏原已經熱淚盈眶,哽咽道:“方虯,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伏原始終將你當成我的朋友,這一點從未有改變過。”

方虯的雙肩忽然開始顫動。

龍淵道:“楚裂天之所以落到如此下場,一是因為他自己做出了錯誤地選擇,還有一點是邵通山和陸志豪的唆使,我已經查清,他們兩人已經率領手下投奔了梁靖,在我看來,是他們一手將楚裂天逼上了死路,不然你們仍舊會在芙城和我相安無事,你若真的是條漢子,便挺起胸膛接受現實,抓住他們兩個為你干爹報仇雪恨,如果還一心求死,我也成全你,免得楚裂天黃泉路上孤單。”他轉身向秦暉道:“上酒!”

不多時秦暉端來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兩個青瓷酒杯,龍淵道:“左邊的這杯有毒,右邊的乃是上好地竹葉青,你自己選擇!”

伏原驚聲道:“不要!”

方虯一把抓起了那杯竹葉青,霍然站起身來,仰首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擲落在牆壁之上,大聲道:“他們都還活著,我豈可去死,這個公道我必須要討還回來!”

龍淵微笑頷首,端起那杯所謂的毒酒,也是一飲而盡,不明就里的方虯驚呼了一聲,可看到龍淵臉上淡定地笑容。頓時明白,兩杯酒根本沒有毒酒存在,龍淵壓根沒有殺死自己的心思。內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感動,他抿了抿嘴唇,忽然雙膝跪倒在龍淵面前:“方虯無禮,得罪主公之處還望多多見諒!”一個人一旦參悟了生死,任何事情都可以輕易想透了。

龍淵哈哈大笑,攙起方虯的雙臂:“方將軍,何必如此大禮,你是我大哥地朋友。便是我地朋友,咱們兄弟之間,又何必拘泥于禮節,日後我少不得要向你討教刀法劍術,你可不能藏私啊!”

方虯感激涕零。

伏原望著龍淵,心中百感交集,他慶幸自己沒有選錯陣營。龍淵地睿智,龍淵的胸懷,比起當初他想象中還要廣博,如此主公,何愁天下不定。

方虯來到伏原地身邊,充滿慚色道:“伏先生,這段日子得罪了……”


伏原欣慰笑道:“你能夠想開就好。不過你罵了我這麼些天,日後必須好好請我喝上幾場,做出補償!”

“一定,一定!”

龍淵的高明之處便在于他極善于揣摩別人的內心,正如他用仇恨激起方虯活下去的勇氣。用友情感動方虯地內心。對伏原他也采用了相當的技巧和手段,在前來蓉郡之前,他便對伏原做出過了解,知道伏原一直是懷才不遇,對他一定要做到人盡其才才盡其用,否則只會讓伏原剛剛燃起的熱情迅速熄滅,這並不僅僅是給他高官厚祿就可以做到。伏原過去在楚裂天麾下也貴為軍師。可是虛有其名,楚裂天從未尊重過他的意見。龍淵所做的則是讓伏原更多的參與到高級事務之中,因為伏原有這方面的能力,更有這方面地熱情。

面見梁軒宇的時候,龍淵只讓伏原在場,梁軒宇雖然是一個庸碌無用的家伙,可是因為他特殊的身份,一直對他以上賓相待。臨入關押梁軒宇的院落之前,龍淵低聲道:“伏先生,梁靖的使臣馬上就到,依你之見,我們是應當將梁軒宇順順利利的送回去,還是稍作刁難?”

伏原笑道:“主公,你既然已經打定了將他送回去地主意,又何必刁難人家?”

龍淵道:“梁靖多次在我危難之時落井下石,我若是就這樣將梁軒宇放回去,心中實在有些不甘。”

“以主公的心態應當不會如此,捉梁軒宇是為了退去梁靖的兵馬,放梁軒宇是為了收複梁靖的土地。”龍淵笑道:“說來聽聽!”

“梁靖雖然心胸狹窄,但終究還是一代梟雄,這梁軒宇卻大大不同,主公若是殺了他,非但和梁靖要結下深仇,而且梁靖肯定會再謀繼位人選,這梁軒宇根本就是一個廢物,送回去,就算一時間對付不了梁靖,只要他繼位,早晚那片江南土地仍然要落在主公的手中。”

龍淵雙眉微動:“依你之見,日後我該如何對待梁靖?”

伏原心中明白,這是龍淵在考驗自己地水准,他低聲道:“主公今時今日的這片疆土,一半是本領,一半是幸運,若非梁靖心系孫兒,東線的戰事不會如此順利,蕭氏、藍氏兩家實力雖強,可是他們並沒有充分估計到主公的能力,是以主公今日的開局,不可不謂之好也!”

龍淵微笑點頭,命運的確在眷顧著自己。

伏原又道:“黑旗帥楚裂天之所以會敗,並非是因為他的實力不濟,而是因為他在自己腳跟沒有站穩之前便盲目開戰,原本十分地力道只能使出三分,主公當初給他芙城,表面上是讓步,其實真正地目的是想用安逸磨去他地意志和棱角,讓他漸漸失去斗志,楚裂天的確識破了主公的用心,可是他錯在沒有沉住氣,錯在太早行動,在自己腳跟未穩之前便開始發難,所以方才導致了今日敗亡的結局。”伏原停頓了一下又道:“我之所以說這些是想讓主公知道,對主公而言,眼前的巴蜀已經足夠大,必須站穩腳跟,遠離戰事,方才能保存最大的實力,讓自己的實力得到最快發展,其實主公一定想到了這一點,否則不會親自前來蓉郡和梁靖的使臣見面。”

龍淵笑道:“你簡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蟲。”

伏原笑道:“主公過獎,我雖然一直都在蓉郡,可是無時無刻不在關心周圍發生的事情,藍循攻下康都,胡人卻趁機北下奪了他的萬松關,梁靖又借機搶了他的壺陽關,蕭牧遠看似沒有任何動作,可是單單是他坐山觀虎斗的行為已經能夠看出此人的歹毒用心,有道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藍氏、蕭氏、梁氏在大康亡後形成一個平衡,這種平衡一旦被打破,勢必會開始一輪新的角逐,主公是打算隔岸觀火還是打算身涉其中呢?”

龍淵歎道:“伏先生字字句句都說到我的心里,我只想讓巴蜀百姓平平安安過上幾年。”

伏原意味深長道:“敢問主公,到底是幾年?”

龍淵微微一怔,旋即道:“我不知道,可是我清楚自己的耐性,不會忍受太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