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龍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蛻變】(中)


雨下得很大,趙子服卻仍然孤零零坐在山坡之上,望著不遠處的大營,卻生出一種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的感覺,已經被他逐漸淡忘的孤獨感悄然占據了他的內心,他的雙手用力抓執著粗糙的岩石,尖利的棱角將他手掌的肌膚磨得鮮血直流,雨水滲入到傷口中讓他感受到在濕潤中不斷浸透,不斷擴展,撕裂般的疼痛,心中似乎好過了一些,他為何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我很失望!——龍淵的那句話久久縈繞在趙子服的腦海中,揮抹不去,無時無刻的在刺激著他的神經,他慢慢抬起頭,望著空中密密匝匝的雨絲,忽然發現,自從諸葛運春出現在己方的陣營之後,龍淵便再也沒有真真正正的信任過自己,他們之間的距離再不像昔日那般親密無間,而是越薪遠,即使是在取得擁藍關大勝之後,龍淵仍然重視諸葛運春多過自己。

是時候離開了,趙子服默默對自己說,他可以容忍龍淵的冷落,卻無法容忍居于諸葛運春之下,龍淵並非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卻讓自己盡是做一些浮于表面的事情,他的抱負乃是征戰天下,而不是蝸居于回龍溝,終日處理這些繁瑣的部落紛爭。

也許他真的該離開了,既然龍淵已經不再需要自己,強留在他身邊又有什麼意思?正當趙子服做出決定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的啜泣聲,他轉過身去,看到了雨中的刀無豔,她衣衫單薄的站在那里,宛如一朵風雨中搖曳顫抖的小花,雨水洗去了她俏臉上的嫵媚與浮華,在趙子服的視野中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生動和真實,一種呵護和愛憐地感覺油然而生。趙子服顧不上自己的衣袍已經濕透,脫下外袍為刀無豔擋住風雨,顫聲道:“你怎麼了?你究竟怎麼了?”

刀無豔用力搖了搖頭,猛然撲入趙子服的懷中,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趙子服一時間呆在那里,懷中刀無豔誘人的肉體在微微蠕動,他抱也不是。推開也不是。腦海中完全變成了一片空白,有生以來,他還從未嘗試過和哪個女子如此接近過。更何況刀無豔一直是他心儀的女子,趙子服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刀無豔竟會主動投懷送抱,這幸福來得太過突然,讓他無法相信。

刀無豔伏在趙子服地懷中大聲哭泣著,斷斷續續道:“抱緊我……”

趙子服猶豫了一下,終于伸出雙臂用力抱緊了刀無豔。

夜雨仍然在下個不停,可是趙子服的內心卻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孤獨。他感到一絲說不出地溫暖,他相信這世上還有刀無豔和他是同樣地孤獨,同樣的寂寞。

“他為何這樣對我,我將一切都交給了他,而他卻殺死了我的舅舅,殺死了我國人……”刀無豔地每一句話都宛如尖刀剜割在趙子服的內心,趙子服睜大了雙眼。刀無豔雖然沒有說出那人的名字。可是他已經猜到了那個人究竟是誰。

刀無豔的眼神淒楚而絕望,趙子服此刻卻是肝腸寸斷。

刀無豔看著趙子服哭喊著問:“我這麼愛他。他為何會對我如此絕情?”

趙子服無言以對。

刀無豔用力推開了趙子服,她忽然扔掉趙子服給她披上的外袍,扯開了自己的衣裙,露出晶瑩皎潔的玉體,夜雨落在她玲瓏的嬌軀之上,泛起一片迷人而模糊地光芒。

趙子服不敢看,他用力閉上了眼睛。

刀無豔再度撲到了他的身上,揚起曲線柔美的下頜,花瓣般的櫻唇微微開啟:“要我!”

趙子服的喉結劇烈抖動著,他想要推開刀無豔卻發現自己連一丁點兒力氣都沒有,刀無豔的吻宛如雨點般落在他因為痛苦而變得越發猙獰的面孔上,趙子服在痛苦地邊緣上不斷掙紮,他地理智終于開始一點點潰敗,他的大手用力箍緊了刀無豔地纖腰,可這時刀無豔卻又推開了他,從泥濘中撿起了已經被泥水濺汙的長裙,姿態優雅的穿上,她搖了搖頭:“你不是他……我的身子既然給了他,今生今世也不可以背叛他,無論他如何對我……”說這話的時候,趙子服清晰的看到,兩道止不住的淚水正從刀無豔的美眸中滾滾流下。


趙子服的面龐因為痛苦而扭曲抽搐,他忽然想起龍淵過去對自己的種種,龍淵曾經多次撮合自己和刀無豔,證明他早已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可是他……他竟然對刀無豔……,趙子服的眼前仍然晃動著刀無豔誘人的嬌軀,他仿佛看到龍淵正在自己的面前狂笑著侵略著刀無豔的身體,笑容如此得意,又充滿了不屑和鄙視,他一直都在欺騙自己,他從未尊重過自己!

刀無豔慢慢將散亂的長發攏起,神情變得冷靜而平淡,仿佛剛才的一幕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她輕聲道:“子服,你是好人,我明白你的心意。”

趙子服仍然呆呆看著她,他已經感覺不到痛苦的滋味,因為此刻他已經徹底麻木。

刀無豔幽幽的說:“我想恨他,卻始終無法恨他,我想背叛他,卻怎麼都無法做到,幫我告訴他一句話,我從未後悔過……”刀無豔捂著面孔向黑暗中奔去。

隨著刀無豔的身影同時融入黑暗中的還有趙子服的那顆心。

他仰起頭竭力睜大那只獨目,卻依然看不清上方的天空,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反複複道:“為何要欺騙我,為何要奪走我最後的希望……”花開花落,春華秋實,龍淵望著回龍溝樹梢上掛滿的金桔陷入沉思之中,清風谷大戰之後,他時常會莫名其妙的發呆,發呆的時候,是他在反思,究竟是自己高估了趙子服的能力。還是自己並沒有將他放在合適的地方?高空中傳來孤雁的長鳴,龍淵仰起頭,望著日漸高遠的天空,呼吸中已經可以感到一絲秋日地涼意。

大理的三萬五千名俘虜被他遣往邊境修造工事,這一事件讓大理全國為之震動。大理新君也就是段洪基的兒子段恩慶先後派來三名使臣,試圖解決俘虜之事,龍淵全都避而不見。放虎歸山的事情他暫時是不會做的。段洪基之死對段恩慶來說不但是家恨,也是國仇,為人子者絕不會放下這段仇恨。

蘇紅袖和芊若陪在喋露地身邊。在不遠處站著,經過這段時間的精心調養,喋露的身體已經恢複如初,臉龐也恢複了昔日地紅潤,望著龍淵地身影,她有些擔心道:“淵哥從苗疆回來,整個人變得沉默了許多。”

芊若笑道:“能讓他清靜下來的時候本就不多,也許他正在考慮著日後的發展大計。”

蘇紅袖深表贊同地點了點頭。剝了一個桔子,吃了一半,又將另外一半分給芊若,芊若剛剛吃到口中便吐了出來,叫苦不迭道:“好酸呀!”

蘇紅袖卻吃得香香甜甜,詫異道:“我覺得甜得很!”她這麼一說,招來喋露和芊若同時投來的目光。蘇紅袖愕然道:“干嘛這麼看著我?”此時方才記起這已經是她今日吃過的第六個桔子。

喋露小聲道:“紅袖姐姐。你該不是懷上了吧?”

蘇紅袖俏臉一紅,啐道:“胡說什麼。我怎麼沒有任何感覺,當初你……”說到這里,她忽然意識到無意中觸及了喋露的痛楚,慌忙停下說話。

喋露溫婉笑道:“當初我的反應的確劇烈,想來那孩子終究是跟我沒緣的。”芳心中卻是一陣酸楚。

蘇紅袖歉然道:“對不住妹子,我是無心的。”

喋露主動握住蘇紅袖地手腕,輕聲道:“咱們姐妹之間的感情,還用得上解釋嗎?”芊若也走過來,纖指搭在蘇紅袖的脈門之上,她對于醫理有些研究,馬上察覺蘇紅袖的脈象果然是喜脈,驚喜異常,大聲道:“真的是有喜了!”


蘇紅袖大窘,斥道:“胡說什麼?”

她們幾個這邊的動靜將沉思中的龍淵驚醒,龍淵轉過身來,笑道:“什麼喜事?”

喋露和芊若同時指向蘇紅袖地肚子。

蘇紅袖一張俏臉兒紅地就像熟透的蘋果一般,螓首連連搖晃:“別胡說,別胡說!”

龍淵走了過來,攬住蘇紅袖地纖腰,大手卻已經從裙角抄了進去,樂呵呵道:“我摸摸便知!”話剛一說完,頭上便挨了三女輪流暴栗

喋露笑道:“就算是懷上了,現在肚子也不會大起來。”

芊若點了點頭道:“人家都說三個月以後方才能夠看出來哩!”

龍淵笑道:“春種秋收,我辛辛苦苦播種了好幾春,今秋也該有所收獲了,讓我一個個摸摸看!”話未說完,三位俏佳人都羞得逃了出去。

看著她們逃離的背影,龍淵開懷大笑起來,自語道:“老夫老妻了有什麼好害羞的……”此時方才留意到不遠處耶律峰的身影,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轉向耶律峰道:“我說耶律峰,你小子下次出現分個時候好不好?我跟大小老婆們打情罵俏的時候,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耶律峰仍然板著那張不苟言笑的面孔,恭敬道:“主人,有貴客到了!”

“什麼貴客?”

“石娃子不讓我說!”

龍淵瞪大了眼睛,走向耶律峰,手指頭在他額頭上狠狠戳了一記:“你有沒有搞錯,究竟我是你主人還是石娃子是你主人,他不讓你說,你就不說?”

耶律峰居然很難得的笑了起來:“他們都不讓我說!”

龍淵點了點頭:“你竟然學狡猾了,回頭我再教訓你!”從耶律峰的神情中,他已經意識到,今次一定是好事登門,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將胸中的那點兒濁氣排空,這才大踏步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還沒有走進院子,便聽到院內傳來女子銀鈴般的笑聲,笑得最響亮的是喋露,想不到她們幾個的腿腳比自己要快上許多,龍淵四處望了望,卻見門外停著三輛馬車,車身之上風塵仆仆,從馬車的外觀構造來看,這些馬車應當不是從汁而來,眼角掃到最前方車廂一角正在隨風轉動的小小,心中不覺一陣激動,難道是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