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第八節


秋雨就像一個纏綿情人,深深眷戀著大地,用紛飛的水珠,持續不斷的傾吐著它對大地的思念。

這樣的細雨中,一行馬車正馳在崎嶇的山道上,因為幾天的雨水下來,山路變得異常濕滑,車夫們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這一段山路是出了名難走的。

馬車上烙印有醒目的塞木家族的印記,跟在它後面的還有疾風家族和影月部落的烙印,讓人知道,這行馬車上正載著各自家族中的顯赫人物。

阿倫將頭靠在車廂的窗邊,默默的打量著窗外的河山,他們已經進入到星云山脈的路段了,這里的景色在雨絲中分外顯得朦朧。

畢農先生告別時盡顯長者風范,恰到好處的表達出自己的依依不舍,同時也含蓄的表現了他對阿倫他們的愛護,最後還說了三遍要阿倫他們以後一有時間就來天空之城玩。

因為娜娜小姐有過失蹤的前科,所以塞木家族出動了兩百精英來沿途護送,咋一看還真是陣容強大,但阿倫知道,如果怒浪假設的那種情況出現的話,這兩百人是遠遠不夠的。

在這幾天里,他旁敲側擊的探聽了一下艾波琳家族的情報,從艾波琳口中得知,影月部落主要有三大勢力,影月長老會也主要是由這三大家族的成員組成,現任族長最近身體確實不太好,而下一任族長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是個毫無才干的平庸之人,于是,繼承人的爭議在這幾年來一直持續不斷,有不少人提出廢除那個庸才,改立別的繼承人,其中,就以第二順位繼承人和艾波琳的父親埃里克的呼聲最高。

但在艾波琳口中,他父親埃里克應該是個淡泊名利的人,那麼,如果有危機出現,第二順位繼承人阿斯逖亞使用陰謀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阿倫探聽了幾次後,才剛剛理出一個影月家族史的輪廓,紮斯町已插言進來:“喂,娜娜,你平常沒有這麼多問題的,是否聽到了什麼閑言閑語了?”

阿倫笑了笑,說:“沒有,旅途無聊,問問而已。”

紮斯町自信的笑著說:“阿斯逖亞是個陰謀家,我從小時候就看出來了,記得當時我還大聲說他肯定不是好東西,立即就被我父親打了一巴掌,嘿嘿……不過,你不用擔心,只要有我在,誰也不敢動你們。”

紮斯町的父親是影月部落中有名的將領,同時也是艾波琳父親的左右手,由此看來,紮斯町同樣具有作為籌碼的價值。

阿倫警惕之心更重了,紮斯町的直覺一向比野獸靈敏的,而怒浪也不是個喜歡危言聳聽的人。

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那該死希拉女巫的預言忽然又在他的耳邊響起:你人生第四次轉折點將出現在你十九歲那年……

那棵火紅色的參天巨木,天空中大群的烏鴉,數之不清的獸人重甲兵……仍清晰的烙印在他腦海中,阿倫用力的甩了甩頭,將那些灰暗的畫面通通揮退,並默默警戒自己,只有將所有不愉快的事情揮至腦後,才能把握住將來!

“娜娜,在想什麼呢?”躺在對面的艾波琳緩緩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大大伸了個懶腰,上身美好的曲線盡顯無遺。

阿倫貪婪的看了兩眼,微笑說:“沒想什麼,看書看膩了,發發呆罷了。”

“嗯,”艾波琳慵懶的笑了笑,也將頭探向窗邊,“噢,已經到星云山脈了,這樣的速度,估計大後天中午就可以到達了不朽之峰了。”

阿倫心中的警兆卻越來越強烈,以往的經驗告訴他,腦海中一旦出現這樣的警兆,那危險就即將出現了,同時,他也發覺到一件相當奇怪的事: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不再有任何馬車、行人與他們擦身而過了。

艾波琳看著阿倫漸漸凝重的神色,輕聲問:“娜娜,怎麼了?”

阿倫正待答話,整列車隊已經在隆隆聲中停了下來,接著就聽到紮斯町的大嗓門從前方傳來:“怪不得從早上開始,我的眼皮就跳過不停,果然有事發生了……”

聽著外面的人聲嘈雜了起來,阿倫從軟椅下取出雨傘,低聲向艾波琳說:“艾波琳,你坐著別亂動,我很快回來。”


“哦,不過外面山風這麼大,娜娜你身體虛弱,小心著風寒了。”艾波琳關心的說,“算了,我還是和你一起出去吧。”

“不,你先坐在這里。”阿倫沉聲說,然後想起自己扮演的娜娜最近經常身體欠佳,只好又披了一件外套,才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負責保護他們沿途安全的穆林隊長,趕緊從前面跑了過來,一臉關切的說:“娜娜小姐,路面濕滑,你還是先回馬車休息吧。”

“你少羅嗦。”阿倫冷冷的說了一句,穆林立即閉上了嘴巴,這位塞木家族的干將深知娜娜小姐的脾氣反複無常。

阿倫快步走到前面去,推開人群,發現原來前方的山路已經被塌方的土石給堵住了,形成了一堵高高的圍牆擋在眾人前進的道路。

一邊的紮斯町轉頭問:“你怎麼看?”

穆林以為是在問他,便分析道:“估計是這幾天雨水太足,造成這個路段的塌方,不過這種程度的塌方,我們用人力搬運的話,以我們的人手,恐怕也要大半天,我建議退回去,從另一側繞過去,路雖遠了一點,但安全,誰敢保證清除路障後,前面的路段還會不會有另一處塌方路段的……”

阿倫默默觀察著四周,這是一段異常狹隘的路段,路面僅僅能容三輛馬車並行,山道的一邊是懸崖峭壁,而另一邊則是萬丈深淵,他走過去探頭看了一下,本是蔥蘢翠綠的山谷在秋雨中,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紮斯町走到阿倫的身邊,也探頭看了看。

阿倫趕緊扶了他一把,免得他因為走路不看路這個壞習慣而掉到深淵中去。

阿倫看了看紮斯町已經將那把大弓已經背到了背上,眼中閃過欣賞,無論他是憑直覺,還是憑經驗,但在這樣的環境下提前能嗅到危險的,往往就是能生存到最後的人。

紮斯町將頭轉向了阿倫,說:“喂,娜娜,我是在問你啊,你怎麼看?”

“呵,你竟然也會咨詢我意見呀。”

“娜娜,我一直都是個謙虛好問的君子。”

大概又是直覺驅使紮斯町提問的吧,阿倫又再凝神觀察了一下四周,說:“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清除掉前面的路障,如果實在來不及清除的話,我建議我們集體棄車爬過去,不過好象也太高了,爬過去會有危險,所以能打通出一條夠我們走過去的通道就足夠了。”

穆林笑了,這位大小姐還真夠異想天開的,他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這麼譏諷,低聲說:“娜娜小姐,如果我們按你的方法去做,不但會浪費無謂的人力,而且,天黑前是趕不到下一個驛站的。”

“下一個驛站?”阿倫笑意變得冷冷的,“諸位能否見到下一次的太陽,還是個未知數呢。”

穆林笑容的弧線更大了,他身後的眾手下也發生了輕輕的笑聲,這位娜娜小姐又開始亂來了。

在瀝瀝的雨聲中,只有紮斯町點點頭,認真的說:“這並不是危言聳聽,我同意娜娜的建議,立即開始動手,搬運開前方的障礙,能搬多少,算多少!”

穆林皺了皺眉,沉聲說:“畢農先生吩咐過我們要無條件服從三位貴賓的一切命令,但這一次,可否給我們一個解釋呢?畢竟會耽誤掉很多時間的。”

阿倫指了指塌方處的上方,說:“穆林隊長,你注意觀察一下那峭壁!”


穆林順著阿倫的手指看去,說:“娜娜小姐,這很明顯是塌方的痕跡,所以這里的峭壁才會如此的光滑。”

阿倫沉聲說:“不,其實這是人工造成的!”

穆林又笑了,說:“娜娜小姐,雖然我的生命里沒見過多少次塌方,但這一塊位置光禿禿的,與其他地方明顯不同……”

紮斯町已粗聲粗氣的打斷了他,說:“穆林,你不覺得這個光禿禿的地方與其他地方比較起來,再按這個比例計算,這里塌方下來的沙石,未免太過多了嗎?”

穆林的臉色終于變了,如果有人故意堆砌出這樣的塌方假象出來,那麼附近很可能布置有埋伏了。

阿倫微笑說:“穆林隊長,你終于也發現了,對嗎?安排這個陷阱的人,肯定以為我們會退回去的,那麼我們將剛好落到他們所布置好的陷阱中去。”

穆林神色化作凝重,他立即下令道:“全部人聽令,立即全速將前方路障拆除。”

同時他心中暗想:他們這列車隊打有幾大家族的印記,誰還這麼大膽來騷擾他們啊,但既然敢來了,肯定非善類……

想到這里,他也加入到搬運開沙石的隊伍中去。

這群塞木家族的護送人員,平日都在家族中養尊處優,忽然要他們在雨下做苦力,馬上響起了一片埋怨的聲音:那個該死的穆林隊長肯定被豔麗的娜娜給迷惑了,再次利用我們充當工具,來討她的芳心……

叮叮當當的發掘聲中,紮斯町忽然側過了頭,仿佛聆聽到了什麼,他整個人都趴到了地上,耳朵緊貼著地面。

阿倫注視著他,低聲問:“怎麼,紮斯町,你聽到了什麼?”

“埋伏者等得不耐煩了,他們正趕上來,人數還不少啊!”紮斯町皺了皺眉,然後喝道,“加快速度啊,各位,如果還想要命的話!”

塞木的護送人員又是集合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心想這個無聊的家伙又開始耍寶了。

只有穆林跟著喝道:“別偷懶,手腳利索點!”

他雖不太相信紮斯町真能聽到這麼遠的聲音,但面前這塌方假象就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堆砌出來的,不管那人的動機是什麼,但盡快離開這里是肯定不會錯的。

細雨依舊,也沒過多久,輕微但整齊的腳步聲已隱約傳進了耳里,紮斯町喃喃的說了句:“來得好快!一千人,兩千人,三千人……天,起碼八千人以上!”

穆林的額上已經布滿了水珠,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雨點還是汗水,他低聲說:“到底是什麼人馬,我們才剛離開自由天堂范圍就立即動手了?”

紮斯町沒去回答他,手腳變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