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想一想,以楊釗的性格,又被聖皇任命為太府卿,掌管整個大唐的財貨,完全有能力接觸到這筆交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七億兩黃金這麼龐大的數字平白飛走,怎麼可能不心動,又怎麼可能忍受得了?!
要知道金元券他總共也才印了十億兩啊.
"賢弟,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這個事我做的不光彩,不過七億兩黃金都已經吃進嘴巴里了,又退給人家,儒家這事做的也太不地道了……"
楊釗被王沖盯著,聲音越來越小.
"哈哈,大哥你想多了!這件事情你不但沒有絲毫的過錯,反而做的太對了!這哪里是什麼過錯,反而是大功一件!"
王沖大笑起來,
貪財歸貪財,但某些時候,楊釗反而能做出最正確的事來.楊釗將三億兩黃金通通換成金元券,那麼儒家和大食和談對大唐造成的損失,也就顯得沒有那麼不可接受了.
至少楊釗在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替大唐止損.
"是,是嗎?"
這一下,楊釗自己也怔住了.他都沒想到,本來以為是天大的錯事,到了王沖這里,居然好像還是大功一件了.
"呵呵,用金元券換來的那些黃金,只要你不是收進了個人的囊中,這件事情就絕對沒有問題."
王沖淡淡道.
"這是哪里話,我怎麼可能會干這種事!"
楊釗立即大聲道,微微有些不自然.
王沖笑而不語,以楊釗的性格,怎麼可能不從中撈取一些好處,不過只要不是太大,無關痛癢,王沖也就不去說破了.
"對了,賢弟,除了金元券的事,這次我過來其實還有一件私事想要麻煩你,看你能不能幫幫忙."
楊釗喝了一口茶水,放下之後,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呵呵,有什麼事你就一起說吧,只要我能幫得到的,我一定幫你幫到底."
王沖笑了笑,不以為意道.
"這個,其實也不是幫忙,賢弟,你比我聰明,這次我妹妹托我帶了幾句話,就是希望你能夠幫她分析分析."
楊釗一臉正色道.
"哦?"
這下王沖就意外了,頓時感覺到楊釗要說的事情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立即透出了仔細聆聽的神色.
"這件事情其實說來話長,你也知道我妹妹對聖皇一片癡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陛下這段時間變得怪怪的,和以前完全不同."
楊釗眉頭一皺,眼中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聖皇?!"
王沖渾身一震,大為意外,他萬萬沒有想到楊釗找他的第二件事居然會和聖皇有關.
"……聖皇對我那妹妹的寵愛天下皆知,當初為了把她迎娶入宮,幾乎不惜和滿朝文武反目,但是最近,陛下不只去玉真宮去得少了,每次去也只是待上片刻,連屁股都沒坐熱,有時候,甚至前一刻陛下還和娘娘言笑晏晏,下一刻就突然離席而去,沒有絲毫的征兆也沒有任何理由.而且現在就連我妹妹主動去見陛下,也會被聖皇以各種理由拒絕.--這種事情以前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楊釗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看起來極其的不安.他的榮華富貴,以及今時今日太府卿的地位,通通都是通過妹妹太真妃來的,如果妹妹失去寵愛,他現在擁有的一切也會灰飛煙滅,這才是楊釗深深恐懼的,甚至還要超過了金元券的事.
"嗡!"
楊釗自己還沒明白過來,但是王沖卻是心中一怔,立即警醒起來.這一刹那王沖心中突然有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我現在有些擔心,妹妹在聖皇那里可能失寵了.賢弟,愚兄身邊的人里就你主意最多,上次妹妹那里也是你寫了兩首詩,逗得她喜笑顏開.你幫我好好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和妹妹思索了很久都不明白,最近我們是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對,或者是出
了其他什麼事,惹得陛下不高興."
楊釗說道後面,越發的不安了.金元券只是他暫時面對的威脅,但太真妃的失寵才是最根本的.
王沖沒有說話,心里卻泛起了萬丈波瀾.楊釗和太真妃還蒙到鼓里,以為這是失寵的問題,但王沖卻知道,事情和他們想象得南轅北轍,完全不是一回事.
"大哥!除了表面上聖皇來得更少了,還有拒絕接見太真妃,娘娘另外還和你說了什麼?"
王沖壓下心中的忐忑沉聲道.
"這……娘娘倒沒說什麼,只是說,明顯感覺到陛下對他的寵愛不如以前了.另外,陛下一旦下朝,就把自己一個人鎖在寢宮里,而且時間越來越長,誰也不得靠近.對了,有一次娘娘過去請安,就聽見聖皇在里面自言自語,本來娘娘准備細聽,但是很快高力士就出來了,勸娘娘離開.現在除了高公公,聖皇身邊誰也不得靠近--怎麼了,賢弟你是不是感覺到什麼了?"
楊釗抬起頭,一臉疑惑.
王沖沒有說話,電光石火間,無數的念頭從腦海中洶湧而過.
從第一次面見聖皇,到後面連續幾次早朝,王沖除了查找那名幕後黑手,其實一直都在觀察聖皇的狀態.
畢竟聖皇才是這個帝國穩定的真正支柱.
但是從前面一段時間的觀察來看,聖皇的氣息雖然看似微微有些紊亂,但是絕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正常的.最起碼接連幾次上朝,聖皇都持續到最後,而且並沒有什麼異常,至于早朝之後的事情,王沖看不到,也從不去揣測.王沖一直以為,聖皇的情況有些不妙,但至少要比上輩子好很多.
然而此時聽完楊釗的話,王沖心中沉甸甸的,才感覺到極其的不妙.
如果聖皇每次下朝之後,都是這種狀況,那就意味著真實的情況,比自己預想的要嚴重得多.
"賢弟,賢弟……"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呼喚聲從耳邊傳來,將王沖喚醒.王沖眨了下眼睛,回過神來,只見楊釗正看著自己,雙眉皺起,滿臉的疑惑:
"賢弟你沒事吧?"
"呵呵,沒事!"
王沖微微一笑道,搖了搖頭.
"賢弟,你人比我聰明,你說陛下是不是喜新厭舊,對我妹妹產生厭煩了."
楊釗也沒在意繼續問道.
"放心吧,不會有這種事的!"
王沖笑了笑,安慰道.
"陛下對娘娘的感情超越一切,在陛下心中不會有人超過娘娘的."
"哦?"
楊釗將信將疑,這種後宮的事情他本來是不應該問王沖的,但是王沖給人的印象都是絕頂聰明,楊釗心中不知不覺對他形成了信賴,更何況,王沖現在真的是如日中天.
"連你都這麼說應該是真的吧,難道真是別的什麼事?"
楊釗很快就離開了,身後,王沖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中透露出一絲絲不安的神色.
第二天早朝,一切如舊,王沖站在班列的末尾,仔細的打量著上方,聖皇高坐在上方,正大光明威嚴尊貴,看起來和平常沒有絲毫的差別,然而王沖心中卻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嘩!
當王沖還在思考的時候,異變突起,大殿上方,就在朝臣還在爭議的時候,聖皇臉色微變,突然站起身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只片刻就消失在了大殿上方:
"今日早朝暫且到此,余下的事情由宰相總理!"
就在這個時候,高力士高公公突然上前,浮塵一擺,洪聲道.
"嗡!"
王沖身軀一震,猛地抬起頭來,只見大殿內一陣騷動,然而這騷動之持續了片刻,一切便恢複了正常.
"恭送聖上!"
滿殿群臣齊齊躬下身來,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驚訝或者是意外,王沖心中頓時沉了下來.
"你都已經看到了!"
等到朝會結束,宋王和王沖沿著長長的白玉丹墀一同走了下來:
"之前其實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很慌亂,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而且大唐強盛這麼多年,無數的能臣武將,經由宰相總理,一樣可以裁決朝事,再加上禦史們的監督,不會出太大的差池.只是之後需要遞交陛下審閱."
"所以上一次呼羅珊的決議,也是由宰相總理一切做出的決議嗎?"
王沖問道.
"嗯!"
宋王歎息一聲點了點頭.兩人並肩而行,離開了皇宮,
就像是某種信號一樣,接下來的幾天,聖皇退朝的時間越來越早.第一次的時候,還只是提前了半個時辰,到了最後,甚至朝會只開了小半盞茶的時間,聖皇便命令高力士,提前退朝.
所有的這一切,都讓王沖心中越發的不安.
……
清晨,一縷陽光透過窗子射入書房之中.
書房中,一道年輕的身影端坐在書桌前,不停的翻動,在他的身旁一盞油燈早已燃盡,而在那年輕身影的周圍,則堆疊著厚厚的孤本,還有各種古老的典籍.
"王爺,按照五皇子的吩咐,宮中所有相關的典籍,能拿來的我們統統拿來了.能借來的,我們都托遍了宮中的娘娘,妃子和公主,全部都借調過來了,就看里面有沒有您想要的資料!"
王沖身前,是一名尖嘴猴腮,面貌奇丑的中年宦官,腰間一枚五皇子一系的令牌,清楚的表明了他的身份,正是未來的第一大奸宦,李靜忠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