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眾人之前預料的完全不同!
而只不過片刻的時間,聖皇就已經離開了偏殿.
"豈有此理!"
一名名禦史在殿下氣得胡子發抖,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說了這麼多,到了最後,居然一個願望都沒有達成,眾人的進諫沒有產生任何的效果.
而大殿上方,王沖和宋王都皺起了眉頭.
電光石火間,兩人飛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睛,都點了點頭.如果今日的朝會沒能得到答案,那麼說不得,只能徑直闖進去了.
這也是只前的會議,兩人商定的.
王沖手持皇龍锏,相當于"免死金券",皇宮那邊,正常途徑王沖無法進去,那只能從太和殿去了.
君王是社稷重器,無論如何,都要這件事情都必須有個答案.
"噠!"
異變突起,就在王沖下定決心,准備不惜代價,跟入後殿的時候,一陣腳步聲突然從大殿上方響起,就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一名錦衣云紋的太監突然手持拂塵,從後方走出.
他的目光轉了一圈,迅速定格在了王沖的身上.
"異域王,陛下有旨,請跟我來!"
那聲音平平淡淡,不高不低,但是聽到這聲音,原本沸騰的大殿驟然之間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到了王沖的身上,一個個神色錯愕不已.
朝會已經經束,誰也沒有想到,聖皇會在這個時候在後殿召見異域王.
就連一旁的宋王也詫異不已.
"是!"
王沖心中同樣驚詫,但沒有太多猶豫,只不過一眨眼,王沖衣袖一拂,便在眾人的目光中,跟著那名云紋錦衣太監,迅速進入了後宮.
"轟!"
直到王沖消失,太和殿中,所有群臣這才反應過來,人群一片轟然.
"現在只能看異域王的了."
……
後殿之中,一片昏暗,只有大殿頂上鑲嵌一顆小兒拳頭大小的夜明,散發出明亮的光芒.
王沖跟進去,發現前方一道山巒般偉岸的身影,高山仰止,如同九天神祗般,背對著自己一動不動.
不過,當王沖看到四周圍的情況時,卻是不由一怔.
只見四周圍大門緊閉,原本服侍在左右的宮女,太監,侍衛,包括領自己進來的那名錦衣太監,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只有高力士高公公神色如常,依舊如往常一樣,服侍在聖皇身旁.
--除了他們三人,這里再無他人.
整個大殿一片死寂.
"微臣參見陛下!"
心中雖然詫異,但是王沖的反應卻不慢,就在聖皇身後不遠處,王沖躬下身來,深深行了一禮.
"平身吧!"
聽到身後的聲音,聖皇終于轉過身來,那張英武的臉龐上,威嚴如昔,一雙龍目,更是深邃無比,仿佛看透了所有的一切.
王沖微微一凜,低下頭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的聖皇給他的感覺,似乎又回來原來的樣子.
就在王沖揣測,聖皇在後殿召見他,到底是什麼事情的時候,耳中立即傳來一個聲音:
"來!陪朕下一局!"
聖皇的聲音不高不低,王沖心中一怔,順著聖皇的目光,這才發現,就在聖皇的身前,赫然早早的就擺著一張金色的棋盤.只是剛進來的時候,注意力都在聖皇身上,並沒有注意到.
"這--"
王沖心中大為詫異.
進來之前,他心中此起彼伏,想了許許多多,但是獨唯沒有想到,聖皇約他進來,居然下棋.
"是!"
雖然心中驚異,但是王沖還是很快反應過來,衣袖一拂,輕輕一撩下擺,很快在聖皇對面坐下來.
即來之,則安之,王沖相信,聖皇在這個時候召見他,必有深意.
"聽說你和蘇正臣下過棋,一子就獲得他的承諾,如今,就陪朕來下一局吧!"
聖皇從旁邊兩面有著金龍的棋罐中,捏出一枚棋子,他的神色如常,淡淡道:
"事事如棋,不管國家,戰場,皆是如此,而人生就是棋盤上的棋子."
噠,聖皇口中說著,手中的棋子也輕輕落在棋盤上.
"王沖,到你了!"
王沖沉默,猶豫片刻,從旁邊的棋罐中拿出一枚黑子,跟著落在棋盤.
看著眼前目光清明的聖皇,王沖心中不由有絲疑惑.
前一刻,聖皇還在東宮掌摑太子,寵幸宮女,大朝不出,修建工事,還大舉選秀,令九州各府進獻秀女.
但是下一刻,聖皇出現在他的面前,英明睿智,和他侃侃而談,縱論國事棋局.
兩者之間天差地別,給人的感覺完全不是一個人.
經曆過那麼多尸山血海,修羅地獄般的戰斗,王沖這一刻心中也有些迷茫,有些分辨不清了.
只是心中這般想著,王沖落子卻不慢.
噠,噠,噠,隨著一聲聲清脆的聲音,王沖的黑子不斷落在棋盤上.
大殿里,聖皇說完那幾句話,便不再言語,只剩一顆顆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聖皇不說話,王沖便也難以開口,只能陪著聖皇一步步下棋.
白子黑子,兔起鶻落,在棋盤上縱橫交錯.
時間慢慢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
"啪!"
王沖又是一顆棋子,像往常一樣落在棋盤上,但是這一次,聖皇手執棋子,卻停了下來.
"人生是一盤棋,戰爭也是一盤棋,你身為九州大都護,天下公認的最強戰神,兵法和棋力都是天下公認最強,但今日這盤棋,還沒有結束,你的心就已經亂了!"
"心亂了,自然也就輸了!"
聖皇搖了搖頭道.
啪,聖皇聲音一落,手中的棋子落下,嘩啦啦,隨著聖皇的動作,棋盤上,王沖大片的黑子被聖皇的白子包圍.
聖皇只是一拂,便將這大片的黑子拂起,納入另一個棋罐中,頓時,棋盤上留下大片空白.
而放眼望去,棋盤上的白子已經占據絕對優勢,至于黑子,則潰不能支,一片凌亂,完全失去翻盤的機會.
--這一局,王沖完全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水平.
"陛下恕罪,微臣心系一事,久決不下,所以無法和陛下專心對弈."
王沖放下棋子,站起身來,連忙躬身行禮.
而對面,聖皇端坐不動,微微一笑,看著眼前的王沖,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說.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今日,若是朕不招你進來,也會想盡辦法來見朕.朕下令城門的禁軍統領,讓你無詔令不得入宮,以你的性格,必定會想出其他辦法,強行入宮,甚至夜闖太極殿."
聖皇淡淡道.
"微臣不敢!"
王沖聞言,頓時渾身一震,連忙否認.但在內心深處,王沖冷汗涔涔.
聖皇說的不錯,這次如果還是見不到聖皇,無法解決心中疑惑,他確實想過要夜探皇宮.
聖皇只是一笑,並沒有追問此事.
"是與不是,會與不會,都不重要,知道朕為何不招其他人,而唯獨招你進來,連宋王和太子都不得入內嗎?"
聖皇問道.
王沖聞言,渾身一震.他知道聖皇招自己入內,必定有所吩咐,但王沖根本沒有想過這一層.
相比朝中大臣,王沖身為九州大都護,確實更受陛下器重.但是要說完全超過宋王這位超過幾十年的皇親貴胄,和太子這位未來的儲君,那倒還遠未如此.
"還請陛下明示!"
王沖沉聲道.
大殿內寂靜若死,就連一旁肅立的高力士高公公的神情也微微有了一些變化.
"不必緊張,朕沒有其他的意思."
看到王沖的反應,聖皇淡然一笑:
"朕只是要問你一個問題……"
"王沖,朕可以相信你嗎?朕可以相信你未來某一天,可以代朕守護這江山社稷,中土萬民嗎?"
說這番話的時候,聖皇臉上的笑意驟然斂去,神色突然變得嚴肅無比.
"轟!"
聽著聖皇的話,看著眼前那張威嚴無比,同時也凝重無比的君王面孔,王沖心中陡然掀起萬丈波瀾.
進入內殿之前,王沖設想過種種情況,也想象過聖皇可能會和自己談論東宮事件,太平樓事件,以及選秀諸事,但是唯獨沒有想到,聖皇會神色嚴肅,跟自己說出這番話來.
王沖心中毫無准備,這番話完全讓他始料不及.
而且,什麼叫做"未來某一天,可以代朕守護這江山社稷,中土萬民"?
聖皇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一刹,王沖心中宛如狂風過境,一片凌亂.
那一刹,隱隱有無數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飛掠而過,但匆忙之間,卻又什麼都想不清楚.
"陛下!"
王沖沉聲道,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你不必多想,朕只需要你告訴我,可以,還是不可以."
似乎知道王沖要說什麼,聖皇伸出一只手掌,阻止了王沖即將說出口的一大串疑惑,直接開口道.
大殿內靜悄悄的,針落可聞,聖皇注視著王沖,那一雙龍目有如星辰般耀眼,仿佛看透了王沖的心靈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