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梭而過,眨眼間便是一個月過去,從天空俯瞰而下,此時此刻,偌大的皇宮一片寂靜,十萬禁軍,鴉雀無聲,和以前相比,氣氛顯得極為壓抑.
偶爾有太監宮女從宮巷中經過,也是低垂著頭,腳步匆匆,是不是抬頭,飛快打量四周,神情看起來警惕無比.
現在的皇宮早已不複當初,就連他們這些宮女太監都知道三位皇子之間的爭奪越發激烈,連前朝大臣都被卷入其中,死了不少,更不用說後宮之中他們這些命賤如蟻的宮女太監了.
這段時間,宮中刺殺時間頻繁,禁軍也頻繁調動,其頻率超出正常需求.
"你看,宮中好像多了很多陌生面孔……"
紅色宮牆中,一名小太監似乎發現了什麼,指著遠處一道身影驚訝道.
"閉嘴!這是你我該關心的嗎?快走!"
身旁,另一名小太監神色劇變,低聲呵斥一聲,猛地拉起小太監,匆匆離開,如避瘟疫.
兩人很快離開,但宮中的緊張氣氛卻有增無減.
玉龍宮中,大門緊閉,一座結界籠罩整個宮殿,將所有聲息隔絕在外,
此時此刻,李太乙,王九齡,周朝先,所有人全部聚集在一起.
這一個多月,李太乙奮起反擊,終于逐漸改變了在朝中極其被動的地位,王海賓以及一起朝中大臣都被解救出來,不過張守珪,章仇兼瓊等人依舊還在邊陲.
兩人都是由兵部調動,所有一切都經過朝議,即便李太乙想要將他們召回也必須經過兵部.不過到目前為止,兵部都還在大皇子的手上,想要將他們調回,至少目前無法做到.
"情況如何?"
大殿里氣氛嚴肅,李太乙望著不遠處的王海賓,首先開口道.
"殿下,我們已經順利將宗派中得來的靈丹送入皇宮,已經交由李公公化水之後給陛下服下,但是……"
王海賓垂下頭,神色黯然:
"沒有用,陛下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
聽到這番話,所有人心中沉重不已.
這段時間,為了治愈唐皇,李太乙全力以赴,幾乎嘗試了所有方法,包括宗派界,李太乙想方設法獲得最靈妙的丹藥.為了安全起見,所有靈藥都一再經過檢驗,確認安全後,沒有任何危害才敢送入宮中.
只可惜到目前來看,所有努力都失敗了.
"難道一切真的都無法挽回嗎?"
李太乙心中發出一聲長長歎息,盡管降臨這個世界的時間並不太久,盡管唐皇對他極為嚴苛,但在皇宮中,一切都是為了皇權,難以體驗到那種正常的家庭親情,不過在內心深處,李太乙都將唐皇當做自己真正的父親.
而李太乙也感受得出來,唐皇對他也極其寵幸,只不過皇宮之中的親情,注定和普通人希望的不同.
"周大人,星象那邊如何?"
很快,李太乙望向大殿內的另一道身影.
周朝先是前朝官吏,但他最開始是在欽天監,對于天機數術頗為擅長,按照周朝先的說法,李太乙身上有真龍之氣,與天象相應,而且呈現出紫微征兆,這也是他選擇追隨李太乙的重要原因.
"這……,陛下已經昏迷數月有余,如果不是殿下替陛下不斷送來靈丹,只怕情況比現在還要不容樂觀,而且,天象之中,紫微黯淡,有如風中燭火,遙遙欲墜.另外天空星象紊亂,從星象來看,陛下恐怕大限將至."
周朝先的聲音一落,李太乙渾身劇震,如遭雷擊.而大殿內,其他眾人也是心神震撼,感覺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
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是真正從周朝先口中聽到,又是另一種感受.
唐皇勵精圖治,是一代明君,在朝野內外也有極高聲望,如果唐皇駕崩,對于整個大唐都是極大的損失和沖擊,也勢必影響整個帝國,天象的動蕩顯然與此有關.
更重要的是,如果周朝先的推演沒錯,那也就意味著留給在眾人的時間不多了.
"殿下,東宮那邊調動頻繁,顯然太子也知道了消息,只怕陛下升天之日就是太子發難之時,我們必須早做准備了."
一旁的王九齡突然開口道.
他知道三皇子在顧慮什麼,父子之情,兄弟之情……,但是現在不是顧慮這些的時候,東宮那邊可絕不會顧慮這些.
"嗯,都安排妥當了嗎?"
李太乙開口道,迅速壓下所有思緒.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下定決心,他就不會有任何猶豫.
"只待殿下下令."
王九齡毫不猶豫,躬身道.
李太乙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轉過身來,默默望著殿外的方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皇宮中一片死寂,但所有人都感覺得到,一股暴風雨即將來臨.
時間緩緩過去,整個皇宮的氣氛越發緊張,所有人噤若寒蟬,連大一點說話都聽得到,這樣的氣氛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安.
眨眼間便是數天過去,此時此刻,整個大唐的風暴中心,太極殿.
寬大的黃金龍榻上,一道頎長的身影臉上烏青,雙唇緊閉,躺在上面一動不動.
長久的病痛折磨使得這具偉岸的身軀,如今形銷骨立,就連眼窩都深陷了下去.然而盡管如此,在他的臉龐上,依舊可以感受到那股凌駕于蒼生之上的威嚴皇者氣息.
這人便是當今至高無上的唐皇.
從發病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三個月,京師中的禦醫試盡所有辦法,朝野內外,無數人翹首以待,期待著他的消息,然而床榻上的身影一動不動,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發濃重了.
"吟!"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痛苦的聲音從大殿上響起.
同一時間,那張床榻上的身影也微微顫動了一下,聲音和顫動都非常微小,如果不留意,根本注意不到.
但是此時此刻,停在眾人的耳中,不亞于驚雷一般.
"陛下."
床榻旁,一名氣質優雅的美婦人,眼眶通紅,喜極而泣,猛然一把握住了唐皇的手腕.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旁的李公公,眼中也透出驚喜的神色.
他和竇德娘娘服侍了幾個月,這絕對是目前為止,整個大唐最好的消息.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李公公喜聲叫道,就准備讓人通知宮中諸妃以及朝中大臣,要知道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在等著唐皇蘇醒的消息.
"等一下."
出乎預料,李公公剛剛轉身走出幾步,很快便被一個未落的聲音阻止了.金色的龍榻上,唐皇微微睜開眼眸,他的身形削瘦,但是一雙眼眸卻堅定無比,不見絲毫渾濁.
"陛下!"
李公公連忙停下腳步,和竇德娘娘一起跪伏在這位大唐天子的床榻旁.
"現在外面是誰在值守?"
唐皇開口道,他的聲音嘶啞,但思維卻異常清晰.
"是禁軍."
竇德娘娘道.
唐皇沒有說話,只是望向一旁的李公公.
"這……"
後者眼中露出猶豫的神色,看著唐皇威嚴的目光,咬了咬牙,終于開口:
"這段時間,禁軍調動頻繁,就連老奴也不知道具體是由哪支禁軍值守."
"是玄圖吧!"
唐皇淡淡道.
"是!"
李公公沉默片刻,隨後低下頭來,開口道:
"陛下昏迷,太子監國,雖然前朝還沒有完全交給太子,但是禁軍方面,確實是由太子全權掌控."
"唉,果然是他的性格."
唐皇閉上眼睛,歎息一聲.
知子莫若父,從小到大,長子李玄圖英武俊秀,極為聰穎,不管是後宮還是朝堂,都對他贊譽有加,極為推崇,都認為他是大唐皇位的不二繼承人,--幾乎就是一個完美的皇位繼承人.
不過只有唐皇知道,李玄圖的性格中還隱藏著極大缺陷,這個缺陷平常並不顯現,但在某些特殊時候,立即顯露無疑.
這也是他在皇子的問題上,一直猶豫的原因.
唐皇猶在,但李玄圖就已經急不可耐的接管禁軍,同時安插人手,掌握要職,並且將太極宮重重包圍,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算是大逆不道了,但是整個皇宮已經沒有人在意這一點.
"李公公,你拿朕的令牌,替朕傳召太師太傅,以及六部尚書,就說朕有國事交代.另外,竇德,你已經不適合留在宮中了,一會兒你就隨李公公一起離開吧."
前一句還是對李公公說的,後一句就望向了竇德娘娘.
"我不走."
竇德娘娘也是心思聰穎,原本還不明白,如今聽到唐皇和李公公的對話,心中隱隱閃過一絲不安,立即緊緊握住唐皇的手掌,神色堅定不已.
而且她和唐皇伉儷情深,唐皇剛剛蘇醒,這個時候她如何會離開.
"娘娘,聽陛下的."
李公公扶起竇德娘娘,沉聲道.
現在的皇宮早就不比以往,除了太極殿,外面風聲鶴唳,一片緊張,更重要的是,眼下正是皇位之爭最關鍵的時候.
"哼,都不用走,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誰也別想離開這里."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毫不客氣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眨眼之間,殿門挪開一道縫隙,一道挺拔俊美的身影,五官微微透著一股陰柔氣息,陡然從殿外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