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石陵



"皇宮?里面有什麼好玩的嗎?"方正直的眼睛微微一亮.

他確實進過皇宮,但是,那只是受召進殿,一路上都是直奔金鑾殿而去,所過之處不過是欄道而已.

要說皇宮真正的面目,他還真的沒有見過.

"後宮三千佳麗……聽過沒有?"平陽看到方正直那一臉感興趣的樣子,心里也多少有些得意.

後宮……

方正直的腦海中很快就閃過了一副畫面,無數穿著裙裝的女子在面前飄過,每一個都各具特色.

三千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換一個,呃,得十年啊!

而且,這還只是一個大概之數,想到前世之中有些君王的後宮,豈止三千,甚至按萬來計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咳咳,我還小,有些事情不能接觸太早!"方正直很快就露出一臉嚴肅的表情.

"想什麼呢?什麼叫還小,有些事情不能接觸太早啊?"平陽有些鄙夷的看了方正直一眼:"我的意思是帶你去看看,你去不去?"

"去!"方正直想也沒有想便答應了下來.

"燕修,你呢?"

"不去."

"真沒勁."平陽撇了撇嘴,隨即又轉頭看向聞大寶.

"我去,我去!"聞大寶根本不等平陽開口,立即就激動了起來,嘴角的口水似乎都快要流出來了.

"滾!後宮是你能進的嗎?信不信本公主現在就讓人閹了你?"平陽眼睛一瞪,手上還做出一副切肉的姿勢.

聞大寶立即就夾起了褲襠,滿頭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

"走吧,本公主帶你去見識一下什麼叫三千佳麗!"平陽對著聞大寶冷哼一聲,然後,便直接拉起方正直朝著皇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

皇宮,禦書房內.

一名穿著金甲的護龍衛恭敬的站立在房中,而在禦書房的書案上,還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紙書信.

左相郁一平靜立于書案之下,表情平靜得如同一汪湖水一樣.只是,目光卻時不時的看向正端坐在書案前的聖上林慕白.

聖上林慕白的目光在書信上掃過,隨即,表情也微微一動.

"他現在人在哪里?"

聖上林慕白這句話問得有些寬.但是,護龍衛還是很快理解了聖上林慕白話中的意思,雙手微微一拱.

"回陛下,他現在正在趕回炎京城的途中,以他的速度.想來應該很快就要到了."

"嗯……你退下吧."聖上林慕白點了點頭.

護龍衛再次躬下身子,隨即,很快便退出了禦書房.

"陛下,此事關系重大,是否馬上召集百官商議?"左相郁一平看到護龍衛走出去後,也很快說道.


"你覺得此事,朕該如何做?"聖上林慕白並沒有馬上回答左相郁一平的話,而是在沉思片刻後反問道.

"魔族少主的身份已經確認,那麼,便有兩種方案.第一,是馬上下令扣下,如果現在下令的話,她應該走不遠,這樣,我們人族與魔族的對恃中便多了一個籌碼,第二,則是……封鎖消息,讓其自行離去."左相郁一平微微思索後回答道.

"朕問的是他."聖上林慕白微微搖頭.

"他?"左相郁一平神情一變,目光下意識的望了望書房之外.雙手輕輕一捏,隨即松開:"陛下是起趁機施下恩德?"

"南宮木此次落榜之事,你有何看法?"聖上林慕白話鋒一轉.

"陛下仁慈!"左相郁一平立即回道.

"呵呵……這件事情,恐怕也就只有你會說朕仁慈吧?朕想南宮浩這次宣布進京.便是為了此事而來."

"這確實是一個機會."

"朕擔心的是,這個機會能不能抓得住."

"以南宮浩的實力,四年前便可以殿試中拿下雙榜榜首,四年後再參加,應該並不困難,以臣之意.陛下只須靜候便可."

"嗯……你說的對!"聖上林慕白點了點頭,隨即,目光也望了望窗外:"你覺得……天道聖言中的天命之子,有沒有可能是另有其人?"

"陛下是指燕修?"左相郁一平的身體微微一顫.

"不,朕說的是方正直."聖上林慕白輕輕搖頭.

"這……恕臣愚鈍,看不出來."左相郁一平的臉色在這一刻變了變,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光芒.

"是啊,確實看不出來,朕也就是偶有一思,太子最近還是喜歡在東宮擺弄花花草草嗎?"聖上林慕白思慮片刻,隨即點了點頭.

"太子殿下以蘭自居,倒是時常觀蘭而感悟君子之道."

"修心養性,是為隱,品性雖好,但是,卻還需加強政務,為君者,此君非彼君,當掌禦天下,胸懷天下才可."

"陛下所言甚是!"

"關于這次的殿試,上次太子提議說把武試放在南域山脈,朕思考了一些時日,覺得在這一點上,倒是頗有些新意和大膽,你對此事有何意見?"

"臣認為此事大膽有之,但是事涉軍門,恐端王殿下那邊……"

"就讓端王從旁輔助吧,兄弟之間,還是應該多親近一些才對的,端王上次督考朝試有誤,也是要再給個機會."

"陛下思慮周密,臣實在不及."

"嗯,你就是過于謙遜了些,朕這幾日總是感覺有些頭疼,心里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你陪朕到禦花園走一走吧."聖上林慕白微微一笑,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臣遵旨!"左相郁一平立即躬身領命.

……

塞外悲風切,交河冰已結,

瀚海百重波,陰山千里雪.

這是兩句形容塞外風光的詩句,意為寒風悲鳴,十分淒切,嚴冰封凍了河道,廣袤的沙漠上,沙丘連綿不斷.陰山上千里雪覆.

而此刻,在這樣一處景物之中,卻立著一座巨大的石陵.

浩瀚連綿的青石之上,白雪皚皚.冰冷的寒風從外吹過,沒有一點樹木遮擋,因為,這是一個終年如冬的地界.

十里石陵,俯臥于冰雪之中.


它的名字叫南宮陵.

正是大夏王朝最為著名的世家之一.南宮世家的隱世之地.

自千年以前,這座石陵便已經存在,它的建立幾乎與大夏王朝的建國年限相當,青石已老,但是,冰雪卻不化.

南宮世家,以陵為居.

在很多人的眼中都實在無法理解,但是,正是這座陵,一直支撐著這個古老的家族千年的命運.

陵中.石碑林立.

每一塊石碑上都刻寫著一個名字,每一個名字下面都記載著密密麻麻的事跡,這里是南宮世家的居住之地,同樣是南宮世家祖輩的安寢之所.

而今天,石陵的側門前卻靜立著數十人.

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森冷如刀,他們的身上都是覆蓋著厚厚的冰雪,顯然,他們靜立在這里的時辰已然不短.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的身上有過任何的抖動,仿佛一尊尊石雕一樣立在門口.

這是一幅詭異的畫面.石陵前靜立數十個一動不動的人,絕對會讓人想到一些不該想到的事情,如果不是鼻息間那淡淡的氣息與冰雪交織成一縷縷水霧,實在很難想象.這數十人是活人.

風雪飄舞,寒風凜冽.

一個人影漸漸的風雪中走出,一身的青色短衫,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上,卻有著一雙平靜得毫無神色的眼睛.

人影走到石陵前,停下.

然後.曲膝而跪,對著石陵磕下十記響頭,冰雪在其額間留下一抹淡淡的白,在他的頭發上染上一縷濃濃的霜.

"回來了?"石陵側門前,最前方的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這是一個體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一身薄薄的單衣,只在衣領上掛著一圍獸毛,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神情,但是卻很方正,眉頭濃密.

寒風吹襲而來,他的眼睛卻始終未曾躲避,兩道血絲在其眼中浮現,那似乎是被風吹得太久而留下來的痕跡.

"嗯."人影淡淡的開口,輕輕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回來?"微胖的中年男子再次問道,只是,這一次的語氣與剛才那句卻是完全不一樣.

這是冷厲,就像寒風一樣冷厲.

沉默,人影沒有說話,只是沉默,靜靜的站立在風雪之中,目光一如概往的淡,就像根本沒有去思索這個問題一樣.

"南宮世家的古訓是什麼?"微胖的中年男子微微的抬了抬頭,目光望向天際中飛舞的白雪,隨即,又重新看向人影.

"甯折不彎."人影堅定道.

"為什麼要認輸?"微胖的中年男子語氣再次一變.

沉默,再一次沉默,只是,這一次與上一次相比,人影的目光卻多少顯得有了一絲神彩,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你可以敗,你可以死,但是,你不能彎!"

"是."

"跪陵吧!"

"是."人影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的穿過側石門的數十人,一步一步的朝著樹立著石碑的地方走去.

在他的前面,有著一共三千四百七十八塊石碑.


但是,人影的表情卻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只是靜靜的走到第一塊石碑前,慢慢的跪下,然後,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磕完十下.

他才重新站立起來,接著,便又朝著第二塊石碑走去,同樣磕足十下,再往第三塊石碑前走……

"家主,是否重了些?"一名靜立于石陵側門的人望著正在石碑前磕著頭的人影,眼睛中閃過一絲不忍.

"聖上降下福澤,免了他榜上之名,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我南宮世家曆經千年,從來沒有一個人在朝試中只拿下甲榜這等成績,這是恥辱,我南宮世家傳承幾千年的恥辱!難道,他死了,要在他的碑上刻著,朝試甲榜的成績嗎?"

"家主教訓的是."

"你們走吧,我自己一個人站在這里等著他就可以了."

"明白了."

風雪依舊,石陵前很快便只剩下兩人,一人站立于石陵的側門,如石雕一般的靜立,不再開口,不再動彈,只有那呼出去的淡淡氣息.

而另外一人則是在石陵的石碑林中不停的磕著頭,只是,他眼中的神情卻是從來沒有這一刻這般堅定.

"咚,咚,咚……"

一聲聲額頭與冰雪撞擊在一起的聲音在這茫茫白雪的世界中響起,就像一聲聲沉重的錘子在敲擊著地面一樣.

……

而與此同時,在炎京城的皇宮之中.

方正直的心里簡直有一種罵人的沖動,因為,他深深的感受到自己脆弱的心靈被欺騙了,而且,還是用最刺激的方法來欺騙他.

三千佳麗!

平陽確實將方正直帶入了後宮,迎出來的也確實可以說是佳麗,但是,卻並不是聖上的後宮.

而是一個個穿著華貴,氣質出眾的公主.

方正直這一通施禮,差點就把腰給施閃了,一個一個的公子,像穿花蝴蝶一樣的從後宮之中跑了出來.

每一個人過來都是嘻嘻的笑著.

最主要的是.

她們過來都會問同一句話.

"咦?這個人是誰啊?"

就像一個個好奇寶寶一樣.

于是,方正直便只能很無辜的對著她作自我介紹,只是,當一個自我介紹說了十多二十遍之後,便多少有些枯燥了.

"聽說方大人這次又拿下朝試的雙榜榜首,可以跟我們說一說,你是用了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拿下這個雙榜榜首的嗎?"

"對啊對啊,方大人不妨和我們說一說,總是聽平陽妹妹說你無恥,你到底是怎麼樣無恥的啊?要不然你拿我們來試一試好不好?"

"你們怎麼一下問方大人這麼多的問題啊,方大人你別理她們,你先告訴我,你在賽馬狩獵的時候,到底是怎麼讓他們中計,然後,都跑回到終點,你又是怎麼樣計算到他們都不會原路返回呢?"

一個個眼睛像黑夜中的燈火一樣照耀的方正直,一只只如同花蝴蝶一樣的衣裙在方正直的眼前不停的轉來轉去.

"羅嗦什麼!先給我弄頓好吃的,否則免談!"方正直終于忍不下去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然後,將一只腿搭在了面前的石桌上,末了,又拿起一個公主面前的果疊,吧啦吧啦的便吃了個干干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