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南宮木驚醒了.
但是,出奇的是,南宮木並沒有嘶心裂肺的大喊著"你在騙我?!"之類的話,而是靜靜的看著方正直,目光如血.
那里面沒有憤怒,也沒有絕望和嘶吼,有的反而是一種解脫,一種從靈魂深處源起的解脫.
"現在,我們可以再無顧慮的打一場生死決戰了!"南宮木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剛才的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就為了一顆神界果實?"方正直反問道.
"除了神界果實之外,還有我的使命,我身為炎帝後裔的使命."南宮木一臉堅定的說道.
"嗯."方正直點了點頭.
他沒有再去問,因為,南宮木的態度已經告訴他,在南宮木的心里已經有了決定,而且,這個決定將再不可能被改變.
畢竟,他是南宮木.
如果這件事情是外人逼迫,那還有可能動搖,但是,一旦南宮木自己下定決心,就再無改變的可能.
"我要動手了."南宮木再次說道.
"來吧."方正直手中的兩把長劍往身前一橫,兩把長劍交錯在胸前上方,准備認認真真的打一場.
因為,這件事情已經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當然了,從內心而言,方正直其實並不願意和南宮木成為敵人,畢竟,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朋友還真的不多.
南宮木算是其中之一.
一顆果實而已.
如果,用一顆果實能將南宮木救回來,他還真的舍得,反正,那顆果實在他的體內也並沒有被吸收,作用不是太大.
但是,已經吃下的果實能再吐出來嗎?
方正直倒是想吐,可是,他真的吐不出來,而且,那顆果實的位置並不是在他的肚子里,而是隱隱的懸在他的小世界中.
這就代表,那顆果實的位置在他的心髒中.
把心髒挖個洞?
然後,小世界再次破碎,又重新回到用滄海一界來彌補的地步?
代價實在太大.
最主要的是,方正直並不知道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把神界果實給了南宮木之後,南宮木是否真的會回到從前.
現在的南宮木,想的可不僅僅只是拿到神界果實,他還要打開神界之門,甚至于,他還要成為天下之主.
"唰!"一青一藍兩道劍芒在這個時候也到了.
當南宮木亮出真正身份的時候,一直藏在他身上的青藍雙劍自然也被拿了出來,一青一藍,一長一短.
方正直自然是認識青藍雙劍的.
事實上,他用雙劍,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模訪了南宮木的劍招,就比如之前的那一記十字斬殺.
"嗖!"方正直的身體一動,閃開兩道劍芒的時候,手中的雙劍也一前一後的朝著南宮木刺了過去.
"轟隆!"雷聲轟鳴.
一道道閃電自天際落下,落在灰色的迷霧中,使得灰色的迷霧就像是一朵雷云一樣,不斷的閃動著光芒.
迷霧之外.
沐清風和墨山石還有人類聯盟的弟子們都是無比緊張的望著傳出巨大動靜的灰色迷霧,那里是死亡氣息籠罩的地方.
以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進入.
只能在退避在外面觀看.
"有動靜,就代表戰斗還在繼續!"
"是啊,還有希望!"
"方正直可一定要贏啊!"
人類聯盟的弟子們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希望方正直能贏的,畢竟,以前的方正直在他們的印象中都並不是太好.
"被仇七大人的死亡氣息包裹,方正直還有活路嗎?"
"肯定不可能再有活路!"
"死定了!"
妖魔兩族的態度和人類聯盟的弟子償截然不同,因為,他們已經認定了方正直被死亡氣息包裹後,就不可能有活動.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抹血雨也突然間從天際上落下.
那是一道道鮮紅如血一樣的光芒,而且,在那些血光中,還真的夾雜著一滴滴鮮豔晶瑩的血珠.
"啊!"一聲慘叫,伴隨著血雨響起.
這也讓周圍人的人類聯盟還有妖魔兩族的目光都紛紛的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一個在死亡氣息之外的位置.
在那里,此刻正有一個人影站立.
身形消瘦,但是,卻有著一種特立獨行的冰冷和傲骨,而在他的手上,一把銀骨血扇上正滴落著鮮血.
"是燕修!"
"那些血是?"
"是……是甯靈的血!女妖王甯靈的血!"
當人類聯盟和妖魔兩族的目光落在燕修的身上後,也終于看到在燕修的旁邊,此刻正躺著一個重傷的女子.
甯靈的臉色一直很白,如紙一樣的蒼白.
可是,現在那張臉上除了白之外,卻還有著一種青紫,那是被強大的實力震傷之後漲得有些青紫的臉.
而且,最主要的是……
在甯靈的身上,還有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如柱的鮮血不斷的從傷口中噴灑出來,然後,再滴落在地.
"燕修,打敗了甯靈!"
"好強的燕修,他才只有十八歲啊,而甯靈可是最強的妖王之一,實力僅次于妖帝白芷的存在啊!"
"真厲害!"
人類聯盟的弟子們驚歎.
而妖魔兩族則是震憾,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想到,燕修真的可以打敗甯靈,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一共用了五招,比預想的要慢,我還是不夠強!"燕修搖了搖頭,然後,手中的銀骨血扇也往身後一帶.
"唰!"甯靈的頭顱便直接飛了起來.
而在頭顱與銀骨血扇的中間,還有著一根根如同銀色絲線一樣的東西相連,非常的細,肉眼幾乎不見.
"撲通!"甯靈的身體跪倒在地,一顆金色的妖丹也滾落在地,慢慢的滾到燕修的腳底下.
"啪!"燕修的腳一抬,妖丹便直接被踩碎.
"……"
"……"
妖魔兩族的眼睛都變得通紅,而人類聯盟的弟子們則是呆呆的看著這一切,根本說不出話來.
至于不遠處的平陽……
則是在這個時候使勁的嘟了嘟嘴巴.
"真浪費,還不如給本公主吃了你,燕爺爺,你也不管管你這個孫子,他在浪費,你知不知道?浪費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平陽的小臉都氣得鼓鼓的.
"沒事,我們燕氏有的是銀子,不怕浪費."燕千里看了一眼燕修,然後,又搖了搖頭,眼中滿是寵愛.
"……"平陽的嘴巴張了張,竟然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妖丹?!
而且,還是妖王的妖丹?
能夠用銀子買到?
真不知道這位燕王爺爺,是真傻,還是裝傻.
平陽很肯定的選擇了第二種,畢竟,如果真有人說西涼燕王是個傻子,那恐怕就真的是自己傻了.
"公主,小心!"燕千里現在已經連"殿下"這種尊稱都不得不省去了,畢竟,對戰麟雨的壓力實在太大.
"轟!"平陽的身體飛速的後躍.
而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上,此刻已經有著一個冰藍色的窟窿,里面的石頭都被冰塊給完全覆蓋住了.
"好險好險……"平陽摸了摸起伏的胸口,一臉受驚過度的樣子:"本公主差點就成了一尊冰雕,也不知道成了冰雕之後,還能不能活?"
"活?"麟雨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看著平陽的樣子有些忍不住說了一句:"被本尊的冰晶冰住,最多十個呼吸的時間,就會全身凝固,與冰晶成為一個整體,永遠都不可能分離!"
"這麼厲害?"平陽顯然是嚇壞了.
不過,麟雨卻沒有再回平陽的話,畢竟,他開口只憑著一時的興趣而已,現在甯靈死了,他知道燕修很快也將過來.
三個打一個!
麟雨並不可能再像現在這樣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了.
平陽看到麟雨沒有再開口,嘴角也隱隱的勾起一抹笑容,然後,目光也很快的落在了不遠處的燕修身上.
"喂,燕修,你那邊打完了就趕緊過來幫忙吧,我們三個一起打他一個,肯定可以斬妖除魔!"平陽一臉自信.
"你們再撐一會兒."
不過,回答平陽的卻並不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
燕修沒有過來.
因為,燕修在斬殺了甯靈之後,便已經直接朝著灰色迷霧的死亡之氣中沖了過去,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
"……"平陽再次無語.
"公主,我們得要靠自己!"燕千里倒是能明白平陽的心情,但是,他也同樣知道燕修一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只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孫兒心里最看重的人是誰.
近兩年的時間.
在大夏王朝的殿試結束之後,燕修便回到了西涼,然後,便在西涼一待近兩年的時間,甚至連燕王府都沒有踏出過幾次.
那近兩年的時間中,燕千里看著自己這個孫兒日漸消瘦,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在嘴里念著一個名字.
方正直.
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但是,燕修卻念著近兩年,而且,每天都會呆呆的望向窗外,望著那屬于北漠中一個小山村的方向.
直到……
方正直的名字再次在大夏王朝響起.
那一天,時值深夜.
燕千里現在還記得那個時辰,是午夜的子時,燕修推開了他的房門,然後,雙膝跪倒在地.
"爺爺,我要去北山村!"
"北山村?"
"是的,現在就要走,我還要向爺爺借三千燕云騎,求爺爺一定要答應我!"
"修兒,十八年來,爺爺記得你可一次都沒有求過爺爺,就連你八歲時,你母親去世的時候,你都沒有求過爺爺,為什麼這一次,你卻要求我?"
"母親的仇,孫兒自己可以報,但這一次,修兒要做的事情,可能會讓皇上降罪西涼燕氏,所以,孫兒……"
"為了方正直?"
"是的!"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孫兒的朋友."
"朋友?多好的朋友?"
"一個孫兒可以為之放棄生命的朋友!"
"哈哈哈……修兒,你待人太真了,你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信的,你能為他放棄生命,可是,他卻未必會為你放棄生命."
"不,爺爺你錯了,孫兒可以為他放棄生命,同樣的,孫兒也相信,他也一定能為孫兒放棄生命!
"你……真的這樣覺得?"
"是,孫兒堅信!"
"好吧,雖然爺爺不相信方正直可以為了你而放棄生命,但爺爺還是願意幫你這一次,畢竟,這可是我孫兒第一次求我啊,這是燕云騎的軍令牌,從爺爺掌軍開始,便一直寸步未離,今日,爺爺便將這塊軍令牌交給你了."
"交給我?"
"是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西涼燕氏的唯一繼承人,你做的任何事情,代表的都是我西涼燕氏,我燕千里敢說一句,有了這塊令牌,這普天之下,除了聖域之外,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得,包括炎京城!"
"爺爺……"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爺爺跟你一起去,不就是翻個案子嗎?太子無德,那就把他給廢了,讓有德人居之!"
"是!"
"……"
燕千里至今都記得燕修當時的表情,還有眼中閃爍著的光芒,那種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當然了,那個時候的燕千里,雖然將燕云騎交給了燕修,但是,卻並沒有在意燕修說的那句話.
以命相交的朋友嗎?
燕千里活得歲月很長,但是,卻也沒有自信到交到了這樣的朋友.
直到……
在陰陽殿之中,方正直為了救燕修,而主動受縛,以命換命,被送到九鼎山,拋入到中洲鼎.
至此,燕千里才知道.
那一天,燕修說的話,是真的.
"修兒,去吧,和方正直並肩作戰,打敗'仇七’,爺爺以你為榮!"燕千里的眼中流動著紅色的光芒,而在那光芒中還隱隱的有著一種欣慰.
一種來源于孫兒長大的欣慰.
"嗡!"
遠處,燕修並不知道燕千里此刻的想法,他只是緊緊的盯著面前的灰色迷霧,速度快若驚鴻,眼睛鮮紅如血,身上飛速的全裹著一團血紅色的光芒,一頭便紮進了灰色迷霧的死亡氣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