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霜雪之爭 第二十章


原虎終于在近距離看到了這位龍族美女。她有著一張近乎完美無暇的清秀臉龐,膚色如玉,眼波流轉顧盼生姿。柔絲般的長發盤成一個複雜的發式,卻沒有任何多余的飾品,只斜插一根玉簪,但給人的感覺,卻比卻比滿頭間珠翠還要來得賞心悅目。

一襲潔白的衣裙,一如她的人一般,清雅脫俗,不帶絲毫煙火之氣。“鳳凰山下雨初晴,水風清,晚霞明,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她的出現,就象一朵潔白的芙蓉花盈盈盛開于廳堂之內,一時竟讓原虎生出風雅淨,明月離塵的錯覺。

也許對初見之人的這種“失態”早已習慣,敖晶對原虎的反應只微微一笑,走過坐下。體態纖柔,玉步輕移,無論是靜是動,敖晶總能展現出那種卓爾不群,風情萬種的高雅氣質。如此美女,是已叫任何人一見難忘。

直到她在自己前方小幾前坐下,原虎才魂魄歸位,暗叫一聲慚愧。自己非是沒見過美女,又或意志薄弱之人,小蘭、胡鈴、韓紹南的那位小妾以及周靈月無不是難見的美女,但比起敖晶均差了一籌。單論姿色體態幾女均無多大差距,但她們卻獨獨少了這種不食人間煙火,叫人一見立生自慚形穢之心的仙女般的獨特氣質。

為掩飾尷尬,原虎搶先開口道:“不知五公主請我前來有什麼事?”

敖晶不答,反深望他一眼,以問答問的道:“原公子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原虎一愣,這才想起她邀請自己當然有事相詢,欣然點頭:“請講。”

“公子跟楚公子是什麼關系?”

“我們是朋友。”沒想到會是這個事,原虎想也不想就脫口道。

“那你們認識有多久了?”

這也要問?但原虎還是依實答道:“算上現在,有三天了。”

敖晶微微一愕,“三天?”她默默然片刻,又道:“原公子了解他嗎?”

原虎想起楚劍一貫的沉默寡言,暗付自己對他還真是了解不多,遂搖頭道:“不。除了知道楚劍是為了尋劍而來,我們對他一無所知。”

敖晶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繼續道:“才認識三天,對對方一無所知,可今日你卻能為他冒生命危險。童氏兄弟要殺你易如反掌,這一點你應該清楚。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這次輪到原虎感到奇怪,她叫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問這些?不過他仍然道:“為什麼?嘿,老實說我從沒想過。認識楚劍幾天不要緊,對他來龍去脈知不知道也不要緊。我只知道,我有危險時他也不會袖手旁觀,這已經足夠了。”

敖晶微微一笑,深深的凝視著他:“那你知不知道,楚劍今晚就要離開,因我已告訴他所尋之物的下落。但我說的沒錯的話,此時正是你們一行最為危險,最需要伙伴的時候吧,那麼你還會堅持你剛才的話嗎?”

原虎長出口氣,由衷道:“太好了,楚劍終于找到了。”

看他樣子不似假裝,敖晶不由訝然:“你一點也不怪他?”

原虎有些為難的撓撓頭,認真的道:“第一,這些麻煩是我們惹來的,本就與他無關;第二,雖不甚明了,但我卻可以感受到他為尋物受到了極大了痛苦,而所尋之物對他有著超乎想象的重要。他也一定不願留下我們,現在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相信他的抉擇,而且我相信昊來、行云、燕九也一定可以理解。”

敖晶一言不發,認真打量原虎,似在觀察他剛才那番話的真實程度,最後輕輕籲口氣道:“楚劍果然說得沒錯,原虎,你真的是個很會為別人著想的人。”

原虎被他看得心理發毛,正渾身不自在,乍聽此言,傻呆呆的道:“他,這麼說我?”


敖晶別有深意的嫣然一笑:“不止是他,這一點現在我也相信了。”

對她的話原虎頗覺不好意思:“嘿,這……其實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那麼,可以請原公子告訴我,李七即將殺死鄧廣洋時,地面那陣古怪的震動是怎麼一回事嗎?”突然,毫無征兆的,敖晶將話轉到另一個方面。

原虎心里一驚,隨即暗歎無論怎麼小心掩飾,還是被人注意到了。然而連當事人李七都認為是那神秘人搞的鬼,當時敖晶遠在他處,究竟憑什麼可以認定是自己做的呢?

他決定裝傻,裝做奇怪道:“什麼震動?”

敖晶怫然不悅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抑或原公子認為我真是那麼好騙嗎?”

原虎老臉微紅,知道裝下去只是自取其辱,無奈道:“那只是迫不得已下的一點雕蟲小技罷了,公主怎麼會對此感興趣?”

敖晶眼中精芒一閃而沒,面上卻冷笑道:“雕蟲小技?原公子說得好輕松。只輕輕揮揮手可使地面震動,且只是在李七與鄧廣洋腳下。如果這都算雕蟲小技的話,五行宮也只得算小孩的游戲場了。”

在她的步步緊逼下原虎毫無招架之力,只好兩手一攤:“那麼,公主究竟想說什麼?”

敖晶嘴角泛起一絲輕笑,盯著原虎一字一字的道:“據我所知,天下惟有一物可做到這點,原公子可知是什麼?”

原虎暗叫不妙,這外表溫柔賢淑的女子實則頗不好對付,不僅詞鋒尖銳難以招架,且言談往往奇峰突起,叫人難以捉摸,與她談得幾句,原虎立刻感到處在下風。

他當然不會從實招出,硬著頭皮道:“是什麼?”

敖晶看似不經意的攏攏秀發,動作風情萬種撩人已極,看得原虎不禁又是一呆,她淡然道:“西嶺山神赤松是你什麼人?”

原虎頓時放下心來,敖晶再怎麼厲害,也非無所不知。雖有懷疑,但她仍想不到原虎會在機緣巧合下得到山神玉,只猜想原虎與山神有關系而已。機言巧辯並非原虎所長,若不是這樣,他還真不知該怎麼搪塞了。

當然表面上他卻做出震驚的樣子:“你……如何得知……”

敖晶滿意的笑笑,舉手示意他放心:“原公子不用慌張,山神乃天界委管土地的神使,而我們龍族則掌管海域,說來可算一家。我此問並無別的意思,只想證實猜測。”

原虎裝出唯唯喏喏的樣子:“是。我受山神之命來海鏡,隱瞞身份只是不想節外生枝,並無意欺騙公主,還望見諒。”

敖晶點點頭,突的臉色一變:“難道你是為那處而來……”

跟她說話思路跨度實在太大,原虎又一次感覺自己像個傻瓜似的摸不著頭腦:“什麼?‘那處’?”

敖晶見他驚訝並非作偽,放下心來,又自知失言,忙掩飾道:“不,沒什麼。你我份屬不同,你來干什麼我也管不到,不用請罪。”

原虎暗道你知道就好,嘴上當然恭敬的道:“多謝公主體諒。”


敖晶不置可否的輕哼一聲,態度竟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變,瞬間變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淡淡說了句:“現在證實了原公子的身份,我就放心了,公子請吧。”竟是毫不客氣的表示送客之意。

原虎越發搞不懂這個女人了,她一會兒淺言輕笑,溫柔可人;一會兒言辭辯給,尖銳如刀;一會兒熱情大方,溫婉可親;一會兒又冷若冰霜,難以接近。就像眾多矛盾的結合體,隨時都可讓你看見她不同的一面,叫人搞不清究竟那一個才是真正的她。再配上她絕世姿容,反構成種別具一格,極富吸引力的特異魅力。

見原虎仍無動身的意思,她秀眉輕皺道:“原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原虎一下回過神來,同時心中暗下決定,應道:“啊……是,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但不知當不當講。”

敖晶並未做什麼表示,只漫不經心的道:“公子請講。”

原虎深吸口氣,努力平靜下來,看著敖晶道:“恕我冒犯,‘霜雪珠’乃不祥之物,此番出世勢必引起天下大亂。據我所知,神州太平之世乃龍族一手促成,難到你們還想將它親手破壞嗎?望公主能告訴我。”

話音剛落,兩股凜冽殺氣從屋外左右兩方狂湧而至,緊緊鎖盯原虎。這兩股氣息他並不陌生,正是不離敖晶左右的那兩名蛟龍保鏢。

敖晶臉色瞬間變得又冰又冷,與剛才簡直判若兩人:“公子可知剛才之話已犯我龍族,若我一聲令下,立保你橫尸當場。”

原虎暗暗催動山神氣,努力抵抗那兩股迫人氣息,勉強支撐著笑笑:“我……當然知道。公主位高權重,自非我等小民可以比擬。我雖只是個老百姓,無權無勢,說出的話也沒有什麼分量,但……”原虎捂者狂跳不止的胸口,痛苦的急喘幾口氣,費力接道:“卻不代表我不可以問……不可以知道。因為……這不僅是你們,是達官顯貴,是皇上的神洲,也是我們……生活的地方!”

強撐著說完最後幾個字,疲憊虛弱的傷體無法再對抗二蛟蓄意發動下凝如實質的無匹殺氣。原虎只感天旋地動,心跳的速度已到自身無法符合的地步,耳不能聽,口不能言,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慢慢委頓下去。

敖晶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幽幽一歎,輕聲道:“算了。”

沒有回答,殺氣立消。小廳又回到那種閑逸雅致的氣氛,似乎剛才的事根本不曾發生過一般。

山神氣在外力消解後全速運作,迅速複原著原虎的身心。過了好一會兒,原虎痛苦的呻吟一聲,慢慢抬起身來。臉色雖仍白得嚇人,但他眼中已漸漸有了神彩。

就象一個氣球漸漸充起了氣,原虎捧著頭坐了起來,苦笑道:“我還沒被殺死嗎?”

敖晶仍是一臉冷若冰霜,靜靜看著原虎,冷哼一聲:“這不是你現在的身份該問的,今天便算作是一個教訓吧。”

原虎倔強的抬起頭來:“為什麼?”

敖晶目中射出複雜難言的神色,似是憐憫,似又是無限的悲哀,就像有萬千話語被梗隔在喉,不得吐出。一時之間,她身上那股冷傲之氣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淡淡的哀愁,說不清,道不明,卻又深深的感染著周圍的一切。就連原虎,也是似乎受到了影響,心頭莫名一窒。

她最後深深歎了口氣,一種深厚的疲倦爬上,她似也不再有那麼豔光照人了。敖晶輕聲道:“有很多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我累了,公子請便。”言罷站起,徑直走進房內。

原虎回想著她剛才的神態,這也是她眾多面具中的一個嗎?抑或,這才是這位一直以來明豔動人,機果干練的五公主的真面目……他搖搖頭努力使自己不再去想,站起對著珠簾道:“告辭。”

內里傳來似有若無的一聲輕哼,算是回答,原虎不再逗留,大步走出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