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海鏡之亂 第十二章


仍在牢里的犯人們終于覺醒過來,明顯現在乃獲得自由的最佳時機。他們紛紛湧到牢門,伸出手去拉扯死死擠在過道里的衛兵們,有的衛兵措手不及被抓了過去,立遭無數雙手的圍攻,身上衣服頭發片刻被扯個乾淨,掐肉挖眼掏耳,甚至有的人死命咬住能拖進鐵條內的部分,一口撕下塊肉來。

衛兵們也不示弱,不住狠砍著犯人們伸出的手,斷臂和著飛濺的鮮血滿地都是,雙方受傷的人發出的慘叫充塞著整間地牢。衛兵後方大亂,仍平安無事的人都不敢再靠近兩邊牢房,拼命的往里擠,推推攘攘的越發混亂起來。加上衛兵每退一步,便多一間牢房的人被放出,漸漸犯人人數超過衛兵,眾人齊心合力下終將衛兵們擠了出去。

原虎回後面抱起鍾震,再出來時宋山已放出最後一間牢房的人,還有的犯人摘下壁上火把開始放火,不一會兒火勢漸大,濃煙充塞室內,使人呼吸不暢。他們趕忙順甬道跑回地面,幾百名犯人到這里開始四散逃命。某些不安分的還到處放火破壞,沒多久濃霧籠罩下的齊府閃現數點紅光,越來越多,最後連成一片赤色強芒,穿破大霧直沖向天。整座齊府全力忙于抓人救火,亂成一團,喧嘩吵鬧聲即使隔個老遠仍可聽到,半夜醒來的人們無不驚訝于此,當晚大半個海鏡都沒有成眠。

礙于大霧的關系,無論犯人還是衛兵均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府里沖來撞去,反造成更大的混亂與破壞。大多時雙方幾乎是鼻子碰到鼻子才認出對方,若遇上衛兵比犯人多,犯人就一哄而散,逃入濃霧中不見蹤影;若是遇上犯人比衛兵多,他們就群湧而上一陣痛扁,奪下兵器錢物又去尋別人的晦氣;還有的則直接闖到齊府各屋舍中大肆劫掠,殺人放火無所不為,一出胸口惡氣。

後來據傳齊應賢家上至八十老母下至八歲幼女外加九個大小妻妾順帶丫鬟婢女甚至燒火做飯的老媽子都無不被**數十次後再被殺。無奈此事畢竟太過玄奇,信的人不多,但此後半年這仍成為海鏡街巷間茶余飯後最流行的話題。還被人編成評書一天三次不停的說。

跑出府外的人則借著大霧之便輕易逃脫,是晚內亂齊府損失之慘重,據齊府內傳出的消息,齊應賢氣得整整三天沒吃下飯。

原虎帶著宋山駕輕就熟的循原路返回,吳宗之與蘇宋二人早等得不耐煩,見他們出來,大喜迎上:“宋老,沒事吧?”

宋山脫困甚為高興,呵呵笑道:“沒事沒事。宗之,他是你朋友嗎,怎地沒聽你說起過?”

吳宗之略有些尷尬,低聲道:“他就是原虎。”

宋山哦了一聲,仔細看看原虎笑道:“被關了幾天,牢里昏暗,竟真沒認出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現在我們共同的敵人就是齊應賢這狗賊。”

宋盛聽著府內傳出的叫喊聲興奮道:“里面是怎麼回事?”


這是宋山的得意之作,他揮揮手道:“給他造了些亂子,夠那狗賊忙活幾天了。”

吳宗之扶住宋山勸道:“為免夜長夢多,我們回去再談吧。”宋山點點頭。

幾人轉身正要走,原虎忽的心中一動,要想探聽消息今晚正是大好機會。他將鍾震交給宋盛,對眾人道:“你們先回去,我去去就來,幫我好好照顧他。”

吳宗之訝然望向他:“原兄哪里去?”

宋山已明白原虎的意圖,拍拍他肩膀道:“有膽量!齊應賢有你這樣的敵人,可要倒黴了。”

原虎苦笑一下:“前輩過獎了,等我回來再說這話吧。”轉身躍入圍牆。

將齊府地圖迅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原虎找准方位沒入濃霧中,向齊應賢平日辦公之地摸去。憑著過人的靈覺他避過在府中作亂的犯人與四處奔命的守衛,借大霧掩飾毫不遲滯的直直穿越大半個齊府,到達目的地。

齊應賢辦公之處位于齊府北面,是一座掩映于花叢樹影之中的兩層小樓,環境清幽雅致,極是舒適。原虎背靠一株大樹默默調息,剛才到達這一截後守衛突然增多,且個個都是高手,很多誤闖過來的犯人都被格殺。原虎幾是用足全副心神,百般小心才到達此處,仍好幾次差點被發覺。

憑感覺他可肯定小樓就在前面,深藏霧氣之中。但就這麼段短短距離,卻像龍潭虎穴般令他不敢稍越雷池半步。好半天了,無論原虎用什麼辦法都沒查出有埋伏,但這更使他不敢貿然出動,沒有危險往往就是最大的危險!

時間一點點過去,霧氣似乎也淡了些,這意味著機會亦正一點點消失。原虎越發焦急,好幾次他都想不顧一切沖出去算了,大打一架也比這麼死耗著強,但都被他以極大意志力忍了下來。我決不能拿生命去開玩笑,我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很多人在等著我……

想起那日在鄧府小廳發現天道殺手的方法,他決定做最後一次努力。原虎靜下心來,將雙手按在地面調勻呼吸,體內山神氣緩緩流動,不一會兒整個人已進入物我兩忘的虛無境界,指間觸覺無限的擴大,周圍百尺內哪怕是最輕微的震動也逃不過他的感覺。然而許久仍無異狀,原虎卻並不焦躁,他心中一片甯和,反更加用心的去感受,似乎可以一直保持這樣,直到永遠。

終于,原虎眼皮微不可查的抖動一下,因他已經感覺到,那似有若無,幾乎算不上心跳的心髒跳動……好半天後,又是一下,有一個…不,是兩個。唔…左方三十尺外有一人,前方也有一個,感覺到後原虎很快判斷出他們的位置。


回複常態後原虎不禁慶幸的抹把冷汗。還好沒有冒失的沖出去,這種神乎其神的潛形方式他太熟悉了,除了天道殺手,還有誰可以這麼徹底的抹去自身存在的痕跡?沒有呼吸,沒有體氣,不動,不出聲,甚至連心髒跳動都減弱到可有可無的程度。若不是原虎力量提升後這方面的感覺也大副提升,他根本不可能發現對手。

他們比之刺殺鄧廣洋的那兩人又不知高明了多少。原虎有些犯難,以自己目前的程度要偷偷越過兩人進到小樓幾是不可能的,他們感覺之靈敏並不比自己差多少,且潛蹤隱跡又非自己所長;地行之術也不能用,因霧氣關系不能目測距離,地下又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總不能走一段就冒出頭來吧,不被發現才怪。左思右想半天後原虎無奈的發現,不解決這兩人,今晚他只有回去睡覺得了。

我一定是瘋了,對,肯定是瘋了!我竟會想去干掉那兩人,為什麼我要這麼拼命?為了鄧大帥?為了朋友?還是看不慣齊應賢想要扳倒他?又或者,自己天生骨子里就有一股喜愛冒險,不甘平淡的熱血?否則為何自己現在不止是害怕,還有些隱隱的興奮呢。得到山神玉後,自己老實外表下的那層東西,才真正被挖出來吧?

原虎再次確認兩人位置後,發動山神玉悄悄潛入地下,向兩人的中心位置移去。到達大致地點後,他升到離地面只有一點的地方開始默默准備。在地行時就人就像在水中游,只要足夠小心,沒有任何動靜,只有在破土而出的刹那才有可能被發覺。再深深吸口氣,原虎下定決心,做吧!

隱在左方的那名刺客正全神注意四周動靜,身為地部中品殺手,多年艱苦的訓練使他對這種外人難以忍受的潛形像呼吸般容易自然。這霧來得太古怪,不過對他而言早不用靠眼睛去辨別敵蹤,聲音,氣味,殺氣,一點微小的震動都逃不過他敏銳的感覺。看來是沒人過來了,外面那些家伙已足以應付。對自己竟來干這種看門狗的工作他多少有些不滿,雖然自己對首領是絕對忠心的。

忽然,心中無端端出現危險信號,要成為一名頂尖的殺手,必須要有常人所沒有的直覺。但,且不說現在根本沒有一點動靜,危險從何而來;就憑我們兩個在這兒,還有什麼人敢來送死?一個人對自己太自信不是好事,頂尖的殺手也不例外,這次他就要為此付出代價了。

毫無征兆下一根土刺從下方直射而上,畢竟多年訓練及殺手經驗沒有白費,幾在刺尖捅破衣服的刹那他已反應過來,在這類生死關頭人的本能勝過一切,根本沒有思考,他四肢一緊人已猛的彈起,速度之快,簡直不比蓄意而為下差多少。無奈他的對手是原虎,是可如意操控土石的山神玉。石刺也閃電般追了上去,誓要將他刺穿。那人狂吼一聲使出壓箱底本領,身體在半空觸電似的一個撲騰人已移向一旁,避過石刺。

這樣都能閃開,此人實力之強已達驚人地步。但他畢竟不是原虎,不能隨意使用體內勁氣,這一下勉強施為立成強弩之末,所以當第二根石刺射向他時,終難逃穿體之厄。

那人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睜睜看著石刺沒入胸膛由後背穿出,卻無法阻止。他大叫一聲,全身抖動一下就鐵板似的摔往下方,一命嗚呼。

當那人飛身而起時另一名刺客已然發覺不對,但直到同伴被殺那刺客才有了動靜,他由隱身處一躍而起,飛速向這邊跑來。原虎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在地底默默計算著那刺客的行動,當刺客跑到原虎上方,一腳騰空而另一腳則剛剛著地,舊力已消新力未生的刹那,他探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