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初見端倪 第二章


這天中午總算發生了一件讓原虎高興的事。原來這天午後正在他們休息之時,被原虎留在狐妖族內陪伴保護小蘭的暴雪貂,不知怎麼竟然追上了他們,並在右腿之上綁著一封小蘭給原虎的信。

“阿虎,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的傷已經好啦。你一聲不響的又拋下我一個人,難道已經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嗎?不過我知道我跟著你,只會變成累贅,所以這次我就原諒你吧,但決不能有下次哦。你不用擔心我,我在狐妖族很好,德叔每天都做好吃的給我,我會安心等你回來。暴雪貂留在我的身邊沒有什麼用,所以我就讓它趕來啦,順便帶來這封信,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萬事小心。”

小蘭不會寫字,看來這封信定是德叔代筆的了。雖然沒什麼你情我意的噥噥情話,且只有寥寥數語,但原虎卻能深切的感受到字里行間小蘭對自己的情意和關心,每看一次,她的音容笑容都妨如出現自己眼前。

此後幾天,只要有閑原虎都會把這封信拿出寶貝一樣的看著,直到有一次胡鈴在一旁冷冷的諷刺他何不把這張紙吃了,原虎才不好意思當著眾人的面觀看。不過貼身放在胸口的信紙,卻時不時會伸手去摸一摸,按一按,似乎這樣,也能在這些簡單的動作中看到遠在數千里之外盼著自己歸去的小蘭。

還有一個問題也一直困擾著眾人,那就是這麼多天,追蹤他們的鬼族一行再沒有現身,似乎自上次以後就憑空消失一般。這自然不可能,而且越是這樣,眾人越發不敢大意,鬼族的記仇和執著是出了名的,這麼看來對方不出手倒還罷了,動手的話,就絕非像上次那麼容易應付。

這時他們已漸漸行過新豐國的中部,估計再有不到十日就可離開新豐國境,進入極東。為避免再牽連無辜百姓,原虎等人再沒有進過一座城鎮。

屈指算算,鬼族動手應該就在這幾天了,否則到了極東國留給他們的時間將會更少。這時五人都存了一個心思,那就是要在離開新豐之前將這群追兵解決,以免除後顧之憂,因此眾人不約而同的開始有意的放緩腳步,休息時則盡量運功調息,以應付隨時都有可能到來的惡戰。

這一晚五人在一片樹林內歇息,此處地勢平坦,右方是一片廣袤的草原,視野開闊,樹林位于草原邊緣,占地數十里,林木稀疏,難以隱藏行跡,對于他們而言自是再理想不過。況且有石煉和原虎在,鬼族也無法在這樣的地方偷偷接近。

自黃昏開始原虎心頭就隱隱覺得不安,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他靜坐一會兒卻只是越感心煩意亂,于是叫過石煉低聲吩咐幾句,石煉立即退下在四周開始布置起來。妖族特有的敏銳感覺也使胡成等人有所警覺,他們無不時刻留意周圍動靜,一時間林內彌漫著一股大不尋常的靜謐氛圍。

漸漸夜深,圓月高掛中天,整片樹林被鍍上一層清冷的銀輝,無聲無息的林內充滿著不安的氣息,在表面的平靜之下卻是膨脹得隨時都可能爆發的張力。偶爾一聲怪異的夜梟呼鳴會暫時打破這種寂靜,但緊跟著又會在扇動翅膀的響聲中再次還原。


原虎緊閉雙眼靜靜靠坐在一顆大樹之下,呼吸深沉均勻,好像已經睡著。但隨著他每一次的呼吸,身上的肌肉都會不易察覺的一松一緊,從而使他整個人處在一種隨時能爆發全力的姿態中。狐妖族的三人則或坐或站,神態輕松自若,絲毫不見緊張之色,只有不時閃動精光的雙眼顯示他們無不處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狀態。而石煉則不見蹤影,該是深藏于林內某處。

倏的,毫沒來由的,一股異樣的狂風自林間刮起,片刻就充斥整片樹林。不過這股風卻沒有帶起哪怕是一片樹葉的搖動,所有的草木反而在刹那間靜止下來,一時就好像整個樹林被什麼給凝固在這一刻。

不過風刮到身上的陰冷卻是實實在在的感覺,對于這種怪風原虎自是再熟悉不過。他陡地睜開雙眼,爆喝一聲:“石煉!”

話音剛落,只見以幾人身周為中心方圓數十丈內的土地忽如蕩起的水波般,霎時一大片綠色彌漫開來,跟著越來越密越來越濃,竟在眨眼工夫長起大蓬長可及膝的茂盛青草。還在幾個狐妖心里不解之時,忽的眼尖的胡成已經注意到,在幾人左右的草地中,一下浮起數個長草包繞的人形。

立刻胡成便已明白原虎的用意。他讓石煉事先在周圍廣撒草種,當鬼族來襲之時則迫使其瞬間生長。這麼一來用陰風做掩護意圖偷偷接近的鬼族在這片等于禁區的草地中根本無法掩藏身形,因鬼族只可令自己“看不見”,而不能“消失”。

既已得手,原虎自不會給鬼族喘息之機,就在對方剛剛顯形之時,他已閃電般暴起直標向前,目標正是離自己最近的那名被長草纏身的鬼族。同時嘴里大喝:“胡姑娘,你就留在原地戒備,防止敵人乘機偷襲!”

狐妖族一眾反應也不慢,聽到原虎的呼喊,本已展動身形的胡鈴微一遲疑,這時胡成與胡薇已掠了出去。她咬了咬牙,終于還是沒動,緩緩退回背靠一棵大樹凝神注視場中變化。

原虎瞬間欺進那名鬼族身前,突的他身周的青草再猛然一竄,又再長高許多,正好將原虎身形全部隱去。這時只聽啪啦啦一陣撕裂的脆響,那鬼族已將纏著自己的青草振斷,觀他正是在小城雅安隨黃泉一同與原虎交過手的其中一名鬼兵。

觸眼所及全是過人高的長草,同時也無法感知原虎的存在,那名鬼兵也不由有些慌神。他不及細想,團身一躬同時提聚體內所有陰氣盡數向外放出,霎時間只見那片長草中心有如卷起一陣帶著劇毒的狂風,被吹得四下散倒的青草盡數發黃干枯,蒼翠欲滴的嫩綠草地之中立刻爆出一片礙眼的黃色。


滿以為這麼一下定然能讓原虎現身,甚至傷到他,哪知陰氣散去,身周仍是毫無動靜,只在遠處傳來同伴與那兩名狐妖對敵的氣勁爆響。鬼兵心下一驚正待退走,忽的只覺腳下一滯,兩條腿不知何時已深陷泥地之中。

這鬼兵反應可謂快極,身子幾乎是順勢一倒已緊貼地面,跟著身體猛的拉長並向旁一擺,已退到另一邊,隨後一下冒起試圖奮力向外掙脫。可惜他忘了這里是什麼地方,在這樣的環境中,這片草地對之原虎石煉,就等如鬼域對之他們鬼族一樣,能使二人發揮最大的戰力!

就好像漲潮一般,本只是包裹著鬼兵雙腿的泥土一下漫起迅速包裹其全身。可憐這名鬼兵所有余力全部用在方才的掙紮上,這片刻間空有一副詭奇多變的法相而不能用,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泥土將自己覆蓋。

包住鬼兵,那座土包就像有人在地底拉動一般,以眨眼高速一下回縮,甚至地面還像面團般向下一沉,這才回複原狀。緊跟著,那處地面猛振幾下,隨後就好像有什麼在地底爆炸一樣,那里的土地一下凸起,伴隨著一聲轟然大響,甚至連枯萎的草也被連根彈起,散了一地。

喀喇,隨著地面破裂的脆響,一道黑影被高高拋起落向遠方,掉落地面後一動不動。仔細看去,正是方才那名被原虎拉入地底的鬼兵,只見他四肢齊齊折斷,從胸口往上連著半個腦袋全部一團黯淡的灰黑,顯然本相已然大損,不僅無法恢複法相,甚至可能已經就此“身死”。

能隨黃泉出來追殺原虎的鬼兵,自然也是鬼族中的佼佼者,現在幾乎一個照面便給原虎重傷,如此戰果,就算是利用山神氣的優勢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也足以讓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長草中分,原虎不知何時已現身出來,他瀏目四顧,很快就將場上情況盡數掌握。

這麼一會兒,前方胡成和胡薇與三名鬼兵暫成膠著之勢,右面石煉則將一名鬼兵迫得不住後退,但根本不見黃泉的影子,也感受不到他的氣息。這只有一個解釋,要麼黃泉根本沒來,要麼就是他根本不在這片草地的范圍內。

原虎並不擔心,他有絕對自信只要黃泉一踏入這片草地的范圍就會被自己給發現,現在首要的,自然是解決這幾名前來送死的鬼兵。

微一俯身,原虎提聚體內山神氣緩緩布在身體四周,跟著迅速向與胡成胡薇戰作一團的三名鬼兵沖去。在山神氣的影響下,凡是原虎過處,其周圍三尺之內的青草無不瘋長,將他身體完全遮蓋,形成最好的掩護。如由高處看出,當可看到一條綠色的草龍閃電般直向前標出,在其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草帶。

驚覺背後駭人的威勢,加之原虎一招重傷同伴的先例,三名鬼兵均顯出一絲慌張。不過畢竟非普通鬼族可比,一名鬼兵忽的直搶上前,全力接下胡成胡薇的攻勢,另兩名鬼兵則一下退後轉身面對沖來的原虎。


不待原虎迫近,一名鬼兵倏的立定,整個身體爛泥般軟軟癱下,待到再次成形之時,已化為一個詭異的頭顱。跟著怪頭張開口,一張嘴竟幾乎占去整個臉孔,同時一大股濃濃的陰氣噴向草龍。就在這時另一名鬼兵也繞了一個大圈子來到草龍背後,他卻沒有急著出手,只是凝神注意著草龍,似乎在等待什麼。

迎上陰氣,本是氣勢如虹的草龍就好像撞上一堵看不見的牆,草葉激揚四下飄飛,卻怎麼也沖不過去,並且草龍頭部的青草全部干枯發黃,並向後蔓延開去。鬼兵全力一擊果是不凡,這時守候在旁的另一名鬼兵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精芒,只聽他長嘯一聲,身形飄忽一閃,已撞入枯黃的草叢中。

咯啦啦啦……立刻從中傳出一連串怪異的聲響,這時前方的鬼兵身體一下複原,也隨之沖入草叢中。此刻,以草龍頭部中心一丈方圓所有的青草海潮般齊齊向內收縮,跟著再向外伏倒,如此不斷反複,就好像同時有兩個力道在拼命拉扯。

同時這些青草也一齊發黃枯萎,但在下一瞬卻又青翠如初,像變戲法般不斷交替變幻,伴隨著如狂風刮過空洞的巨大“嗚然”之聲,情景極為詭異。

明白原虎正與那兩名鬼兵苦苦相抗,胡成一下架住拼死阻住他們的那名鬼兵,同時對胡薇大喝道:“快去幫山神!”

胡薇與胡成一起不知經過多少陣仗,彼此配合默契,就在胡成話音剛落之時,胡薇已彈身退後,跟著在轉身一霎向草龍中心揮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縱然夜晚月光明亮,但這道白光仍是耀眼非常,幾乎在胡薇揮手的同時,白光已沖入草龍之中。奇怪的是,白光閃入後,周圍長草的擺動突然停止,所有青草無不齊刷刷向空直立。隨後,一點綠芒悄然在失去動靜的草龍中心閃現,跟著迅速漲大,在一聲轟然巨響聲中,草龍中心一股狂飚以雷霆之勢向外狂卷,沿途所有的青草無不被連根拔起,跟著撕得粉碎拋灑空中。

一旁的胡薇初一接觸這股狂飚,也被逼得不禁退了兩步,心里不由暗自咋舌。這時兩道黑線一般的怪影忽的自狂飚中心電射而出,在半空掙得兩下化作兩個人形落地,正是方才兩名鬼兵。只見他們法相之上遍布裂痕,面色灰黑,看來在剛才一擊之下受傷不輕。這時飚風漸止,漫天草葉仍是飄灑不停,方才草龍所在的地方這時已化為一片禿地,其上原虎傲然而立,身上衣衫猶自獵獵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