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爾虞我詐 第八章


第八章

接下來的幾天胡鈴果然纏著原虎在昆侖四處游玩,原虎拗不過她,只好放下心事專心領略起昆侖那大異于神州的美景來。在這期間他也刻意注意一些可能對自己有用的植物,先後發現一些諸如能夠自果莢中噴出煙霧一樣的粉末的“修蓮”;莖杆的分泌物有極強粘性的“明膠草”;還有一種叫“鐵線藤”的植物,它的莖蔓異常結實,就連原虎也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扯斷,並且能長得很長。

這些可能在將來用得上的植物,原虎都保存了一些種子,就這樣他一邊游玩一邊找尋,三天下來還頗有收獲。鄭清浪則一直把自己關在房內沒有露面,原虎詢問下得知這是他空閑下來就修練的習慣,因此也沒再去打攪。

就這樣三天時間很快過去,原虎和胡鈴也幾乎把昆侖能去的地方逛了一半,其間美景異獸更讓他大開眼界,如果不是與西王母約定之期已到,原虎還真有些樂不思蜀。這天晚飯之後,陸吾如約前來,帶著原虎出門而去。

他們所在的地方位于增城的上部,位置已相當的高,而陸吾卻帶著原虎騎上那種腳底有吸盤叫“岩豚”的怪獸繼續往山上爬去。這一晚天氣相當的好,西王母的法力保護著昆侖,這個大得無邊的“罩子”頂端便被刻意做成類似天空的模樣,白天有云,夜間也會有星辰,就連刮風打雷下雨也似模似樣。

但見此刻天上繁星點點,一望無際的夜空有如綴上無數珍珠,清新的夜風不住吹拂著原虎的衣衫,舒服已極,一時間令他根本忘記自己並未身在神州土地。

越往上行,各種屋舍宮殿就越是稀疏,有時行上許久也難見到一座,守衛卻越來越多,四周也開始露出這座山峰的本色,到處是嶙峋怪石,植物則變得很矮,幾乎貼著地生長。快要到山頂的時候空氣已非常稀薄,沿路甚至能見到積雪,不過這對于原虎來說自然根本算不得什麼,反而是岩豚行走間越發的吃力。

很快,兩只岩豚齊齊哀鳴一聲,再也不肯向上,陸吾也不在意,他一躍而下:“山神,後面的路咱們就自己走吧。”說著一拍岩豚屁股,自有守衛上前牽住它。

原虎也跟著下來,暢快淋漓的吸了口冰冷的空氣,大笑道:“正有此意。”

兩人展開身法如飛般向峰頂縱躍而去,反還比岩豚快上許多。一路之上由女衛士和土嶙混雜組成的守衛見到兩人均恭敬行禮,約小半個時辰後峰頂已然在望,這里已沒有任何植物,有的只是冰冷的岩石和厚厚積雪。


到得峰頂,這里是一處方圓十余丈的平台,峰頂正中有一口不大的泉眼,內里正翻湧著紫紅色清亮得有如透明漿液一般的泉水,看來就是“丹泉”。此處只有早在等候的西王母和女魅,丹泉周圍的積雪已清除乾淨,一旁的石地上鑿刻有一道複雜的陣法,這個陣法每一部分都有不同的顏色,一眼望過去似乎本身就在緩緩轉動,但再仔細看卻又靜至如初,相當的神奇,應該就是“九儀反生陣”了。

原虎走至頂峰邊緣向四周望去,只見下方厚厚的云牆緩緩流動著,沿著山勢一直延伸得看不見盡頭的屋舍亮起無數燈火,有如給這座山峰披上一件最為華美的外衣。云牆之後,遠方一望無際由各種顏色混雜的廣闊叢林一直伸展到天盡頭,在靜謐的星空之下一切都被鍍上一層神秘色彩。這處比之西嶺的最高峰“亞天峰”還要高上幾倍,原虎站在山頂,整個人幾有“觸手摘星辰”的錯覺。

這時,半空中五顆最為明亮的星星漸漸並排到一起,後面丹泉內的水越發的沸騰起來,並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女魅抬頭看了看,跟著自懷中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銀質容器,這個容器表面用某種紅色的金屬篆刻有一只振翅欲飛的火鳳凰,在夜色中隱隱發出暗紅色的光澤,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時間到了,山神請動手吧。”說著女魅走上將容器交給原虎。

原虎接過,發現里面裝有大半壺鮮血,當是這三天自幼鳳身上收集而得。他就地盤膝坐下,把容器夾在兩腿之間,跟著攤開手掌一左一右貼著容器,便凝神聚起氣來。由于有前些天的經驗,這一次不過是血液多了一些,注入山神氣的方法還是一樣,因此原虎心里毫不遲疑,一開始就分出數股氣絲向容器內游去,勿要在最短時間完成。一時間他整個人渾然忘我,心神已完全放到手頭的容器上。

西王母三人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等著原虎完成手頭的事。時間一點點過去,原虎額上汗水越來越多,他的背則早已濕透,足見辛苦。不過刻在容器表面的火鳳凰卻越來越亮,先時淡淡的光澤這時已變做流轉的光輝,映紅周遭一片。

終于,只見那只鳳凰突的爆發出一團烈火一樣的光華,整個容器簡直就像燒起來一般,空氣中已完全充斥著那股燥熱的異香。原虎倏的睜開眼睛,一下將容器扔給女魅,自己卻趴在地上不住喘氣,為這麼多鳳血注入山神氣比他想象的要辛苦得多。特別是要一直凝聚氣絲並用足全副心神控制每一道山神氣,還不能出一點差錯,這簡直比與黃泉大戰一場還要累,剛才幾乎已把他體內勁氣全部掏干。

原虎對關切的走上前的陸吾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緊,跟著便盤膝坐下不再說話,以盡力爭取盡快回複體內山神氣。那邊女魅小心翼翼的將不住升騰著火氣的容器放到九儀反生陣正中,便悄悄退到一旁。

西王母漫步走至陣邊,將兩手的拇指支前並排,然後把食指支前相抵,無名指則內向交叉,中指回扣,小指纏在一起,已做成一個複雜的法結,隨後她就慢慢念起咒語來。低沉有如頌唱著一首神秘的歌曲一般的念咒聲逐漸充斥整個天地,似乎受到咒語的感召,天空中的繁星開始以先前數倍的亮度和頻率閃爍著,峰頂之下的云牆也快速流動起來,其中不住傳出糜龍低沉的巨吼。


嘭!九儀反生陣正對西王母黃色的那一部分突的亮起一股黃色的光華,立刻屬于這部分的花紋和符咒有如活過來般浮動起來。緊跟著嘭嘭嘭連續數聲,陣法內每一個不同顏色的部分都騰起相應的光芒,一時間一道亮眼之極的七彩華陣在峰頂升起,隨後所有的顏色依次演動,越動越快,最後如飛般旋轉起來。

急速轉動的陣法將所有顏色融合在一起,從而形成一種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情景,好像這道複活過來的陣法立刻就要破空飛去。西王母的念咒聲越加低緩,但每一個音符,每一段咒文似乎都蘊含著巨大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就將心神全部放到上面。丹泉內的水沖起數丈高,但凝聚一處並不散開,如果仔細看的話,當可看見自天空中一束幾近透明的光線正筆直射入丹泉水內。

噗的一聲,冒起的丹泉水中一團內部閃動著無數電絲的水球向陣法飛去,同時剩下的水重又流回泉眼中。這個水球與陣中心的容器方一接觸,便爆發出比初時亮上百倍的強芒,就連女魅和陸吾也不由閉上眼睛。轟隆隆如悶雷一般的巨響不住傳來,萬千種色彩像激蕩的水波般不住自陣心散射,峰頂風云突變,狂風吹刮,一切都陷入一種人力所不能控制的混亂中。

峰頂的岩石開始不受控制的震動起來,原虎已無法靜心回氣,唯有暫時穩住自己的身子再說。這時陣內的色彩流動開始呈現不規則的散亂,突然,所有的光華就像被揉成一團的彩布一下拋開,流光全數溢撒開來,中央的銀器陡然一震,像是被什麼沖撞了一下,隨後哐當一聲落下地來。

這時所有的光彩也跟著散盡,天空中繁星重又慵懶的一明一暗,下方云牆也靜止下來,一切重又恢複平靜。看來已經完成了,原虎這才勉力睜開自己的眼睛,剛好看到沖上的陸吾扶住搖搖欲墜的西王母。

女魅拾起銀器,這時銀器上那只紅色的鳳凰刻紋已變得雪白幾乎透明,而銀器反而血紅一片,怪異之極。女魅小心的打開瓶塞,立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溢了出來,同時還可看見一絲絲似有若無的金黃煙氣。

“王母,成功了!”女魅驚喜的叫道,趕忙向西王母走去。

或許是引動陣法已耗去身上所有的殘余法力,這時的西王母全靠陸吾摻扶,雍容華貴的身體表面像是被攪動的水面上的倒影,一陣陣散亂的波動。甚至有一刻,原虎看到的是一只虎面人身,披散著一頭亂發的怪物。

他不敢相信的咋了咋舌,難道在這個地方,西王母已變成這副模樣?難怪自己看她的時候一直無法清楚的記住她的模樣,看來她是在自己身體表面施了一種強大的“惑眼術”,這時法力不濟,才又不小心讓原虎得窺廬山真面目。

想到這麼想是對西王母很大的不敬,原虎干脆低下頭不去看她。那邊哪知原虎心里轉了這麼多念頭,西王母虛弱的抬起手接過銀器,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哪知就在這時,低著頭的原虎倏覺心頭一寒,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覺湧了上來。由于絕對不會想到會在這里出現這樣的感覺,他不由自主抬起頭向這感覺的源頭,丹泉邊的一團陰影看去,剛好陸吾也是一臉疑惑的望向同一個地方。

不好……原虎腦中剛剛本能的出現這個念頭,異變已起!

只見那團陰影突然膨脹起來,像塊黑布一般猛的就像西王母罩了過去。這一下突如其來,在場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直到黑影到了西王母身前,女魅和陸吾才幾乎同時一聲呵斥,陸吾抱著西王母向後疾退,而女魅則不加思索一掌迎上。

女魅這一擊卻並能如預期般將黑影拍散,反而那黑影向內一收,跟著一下纏住女魅的手臂,又再分出一股勢子不停的向抱著西王母的陸吾追去。由于絕想不到會有別人出現在這兒,最近的守衛都在峰下,一時根本趕不上來。原虎幾在女魅出掌的同時就向前趕去,這時恰好截住追向陸吾的那團影子。

哼!悶哼一聲,原虎猛的一腳踩去,由于在給鳳血注入山神氣時使用過度,事後又沒能及時回氣,原虎此刻只剩下四成左右的勁氣。不過由于中了女魅一擊,又強行分出一股,這黑影也未能及時避開,原虎一腳踩上,隱隱聽得一聲輕微的尖鳴,同時自腳底傳來股熟悉的陰寒,令他的心一下沉入谷底。

見原虎制住偷襲者,陸吾停下身子便欲呼喚下方守衛,哪知令他不敢相信的事發生了。就在他回頭的一刹,再有一團黑影自他身側詭異的突起,隨後向他懷中的西王母卷去。情況太過突然,陸吾想也不想本能的就把抱住西王母的手往後一移,同時身後九尾齊出,連同剩下的一只手全力向卷來的黑影擊去。

“不好,在你身後,小心!”耳旁傳來原虎的爆喝,陸吾眼角飄過一團黑影。

他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連忙把身體一旋,硬受了黑影一下撲擊,同時退到一旁低頭急看。幸而西王母沒有受傷,陸吾心里剛想松口氣,卻猛的發現本是握在西王母手中的銀器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