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成仙了?嘶……"
丹鼎房內,陳玄機一手揪下了自己每日細心保養的雪白鶴須,面帶震撼.
"白日飛升?"
練武就是練武,還能成仙?
"樂天,你一向油嘴滑舌,不會又在哄騙為師吧?"陳玄機手拿拂塵,狠狠敲了敲眼前跳脫少年的頭.
"我騙誰,也不敢騙師傅你啊!"蕭樂天捂著頭,委屈巴巴道.
"消息來源可靠嗎?"陳玄機又問.
"師傅,此事千真萬確,沒有一點虛假!飛來峰下那些江湖來人都看到了,徒弟我也是親眼所見,小師祖左右腳互踩,凌空借力,白日飛升,跨過萬丈,直達飛來峰頂!"說到精彩處,蕭樂天眉飛色舞.
小師叔這門功夫怎麼聽起來這麼像我武當山的梯云縱?
只是梯云縱這門輕功,武當山有史以來最大成就者,也才只能凌空九步而已!
而小師叔凌空登上飛來峰,哪怕一步百丈,怎麼也要上百步才行!
不武學啊,這一點也不武學!
嗯…倒是挺小師叔!
……
陳玄機自忖平生見識過人,此時也完全想不通其中到底有何玄機.
"嘶……"他忍不住又倒吸一口涼氣,發現百思不得其解時,又將長須又揪下來幾根.
陳玄機不禁歎了一口氣.
若是小師叔這樣的事再來幾次,恐怕自己以"武當鶴須翁"名號混江湖的長須非要被自己揪光不可.
"若是旁人,為師自然是不會聽你胡說八道!但若是小師叔,倒是什麼都有可能!"陳玄機撫須沉思道,下一刻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手猛然一顫緊緊揪住了一把長須,痛得他齜牙咧嘴,臉上卻是升起濃濃地狂喜.
小師叔練武成仙!
豈不是已經天下第一了?
那麼他老人家不就可以……
下山了?
想到這,陳玄機連丹爐中爐火正旺煉制的丹藥都不顧了,縱身就向外掠去.
"師傅,您要去哪兒?這可是您花費三年之功才收集全藥材煉制的三轉金丹,您這麼一走,可就要炸爐了啊!"蕭樂天大吃一驚,連忙追了出去問道.
"小師叔祖成仙何等大事?還管什麼三轉金丹!樂天,你趕緊去通知你三師叔到太和殿議事.我和掌門有要事跟他商量!若是耽誤了大事,拿你是問!"陳玄機頭也不回,聲音飄來,人已經走得遠了.
蕭樂天從未見過平時逍遙灑脫的師傅如此緊張嚴肅的模樣,也不敢再嬉皮笑臉了,匆匆向三長老秦若缺所在的戒律堂而去.
"拜見二長老!"
一路上參拜聲不止.
陳玄機卻是仿若無聞,大袖飄飄,直奔太和殿,身形如電,片刻不停.
……
"什麼?小師叔成仙了!"
片刻鍾後,一向莊嚴肅靜的太和殿內傳出一聲失態的驚呼,引來守殿弟子側目,不知道里面掌門和其他兩位師叔在聊什麼奇聞大事.
而與此同時.
太和殿中,武當的小老兒掌門卻是有些懵.
自家小師叔不好端端在山上修行嗎?
說好的不成天下第一,不下山!
原以為還遙遙無期!
這才幾日?
怎麼自家兩位師弟就信誓旦旦就跑過來說,小師叔就快要成仙了!
練武,也能成仙?
縱使鄭青山當了一輩子的武當掌門,江湖之事也見得多了,此時也頭一遭聽到這種奇聞,一時也腦袋空空,除了懵,就是懵.
人不下山,一生不涉江湖,直接立地飛升!
這麼強的嗎?
只能說……
不愧是小師叔!
……
"掌門大師兄,事不宜遲,快快請小師叔下山吧!現在小師叔就要成仙了,再等下去,他老人家豈不是真要飛升仙界了?"陳玄機連連催促道.
"二師兄,別人以訛傳訛,你也當真嗎?古往今來,還沒聽說過有人能練武成仙!"一旁秦若缺卻是搖頭,而是想了想,又道.
"依我看,小師叔所使的分明是一種無比上乘的輕功,更在本門梯云縱之上,可一路而上,虛空踏步,續力無窮,步步登天!"
他一通分析,說得頗有道理,接近真相.
但小老兒掌門和陳玄機卻是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二位師兄,你們這是……"秦若缺納悶了.
"若缺啊,你還是太實誠了!"小老兒掌門鄭青山笑著道,"你也不想想你二師兄是何等人?輕功絕頂,聰明過人,年輕時可就有武當飛狐的綽號!怎會被這種流言蜚語所迷惑!"
"那二位師兄,你們的意思是……"秦若缺一聽,又問.
"其中自有玄機!"陳玄機神秘一笑."小師叔成仙,既然江湖以訛傳訛,我們又何必揭穿呢?我們不如將計就計,故作不知,來勸小師叔下山呢!你想啊,小師叔都快成仙了,必然是天下第一!當然天下第一未必是天下第一的實力,小師叔能白日飛升,哪怕為假,也必然身懷天下第一的輕功.這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天下第一呢?小師叔此時不下山,更待何時?"
師兄,你們套路好深!
秦若缺一時無言以對.
等等……
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小師叔祖呂純良的修為從沒有人看透.
雖然他說不成天下第一,不下山!
萬一小師叔只是謙虛呢?
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成了天下第一!
一時間,就連他也無法確認起來.
……
"掌門師兄,既然如此!我們三人立刻再上飛來峰,務必再請小師叔下山!"秦若缺拱手道.
"不必心急!"小老兒掌門此時卻是反而搖頭起來.
"這是為何?"秦若缺不解.
鄭青山輕笑一聲道:"小師叔的性情你們並不了解!強行為之,反而適得其反!這次就由老夫一人上山,必能功成."
"哦!"陳玄機和秦若缺對望一眼,都大為驚異.
不知道掌門師兄有什麼底牌,竟如此篤定能高定一向軟硬不吃宅在山上十年的小師叔!
"山人自有妙計!"二位師弟不得其解,此時小老兒掌門卻是微微一笑,滿臉神秘,不做一點解釋,然後背著雙手,施施然走出了太和殿,直向飛來峰而去.
看其身形,縹緲如風,氣息沉穩,似乎早有成竹在胸,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
天空云闊,飛來峰上絕人煙,終于又恢複了往日的清淨.
青云洞中,布局至簡.
呂純良盤膝坐在草織的蒲團上,閉目養神,暗運真氣.
吽……
突聽洞外一聲牛吼.
呂純良悠悠睜眼,下一刻就見到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掠進洞來,直撲正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死死不撒手,更是老眼含淚,嚎啕大哭起來.
"小師叔,貧道被你騙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