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現在怎麼了?"
"唉,現在西琴里面沒有了鳴王……"
"鳴王?"
聽見對方口中提起自己的心肝寶貝,容恬又驚又喜.
這樣窮鄉僻壤的小百姓,居然也知道鳳鳴的名頭?
"客人,你不會不知道鳴王吧?"男人一臉不滿意的驚愕,仿佛為了加強容恬的認識,還開始指手畫腳,"我們西雷的鳴王,人人都知道他啊!客人,你看見我們村子外面的田沒有?那叫梯田!還有還有,你看見村口河道旁的那個大東西沒有?那叫水車!嘖嘖,你別看好像很簡單,這些東西可都是寶貝,鳴王腦袋里面想出來的.多虧了這些東西,我們這幾年都沒挨餓啊."
提及豐收,男人更是高興.
臉上笑得黑皮膚全皺起來,誇完了"他們西雷最厲害的鳴王",又贊美了"保佑西雷的天神",因為"他把鳴王賜給我們西雷",嘮嘮叨叨說了一輪,忽然唉吆叫起來,又開始傻笑,"客人,我說了這麼多,還沒問你肚子餓不餓?"
容恬聽他誇獎鳳鳴,比自己被誇還樂,巴不得他多嘮叨一點,擺手道:"我不餓,大哥,你再說說你們鳴王,他的事真有趣."
"趕了一天的路,怎麼會不餓呢?別擔心糧食,有鳴王給我們百姓的寶貝在,我們糧缸都滿滿的呢,你放開肚子吃吧."村民走進廚房,拿了一大碟饅頭和一碟咸菜出來,好客地放在容恬面前,"吃吧,客人,不怕,真的有糧食."
說著,自己也拿起個饅頭,一邊嚼,一邊繼續說他們的鳴王,"我們鳴王會噴火."
容恬差點把剛入口的饅頭噴出來.
什麼?會噴火?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真沒騙你.隔壁村的三曲他爹去過西琴,三曲他爹回來告訴我們,鳴王在那個什麼博的國家被壞人抓走了,于是啊,鳴王就朝天上噴火,噴得人人都看見,大家就知道鳴王被關在那里了,我們大王就帶著大軍去救鳴王了."
當年鳳鳴被博陵囚禁,迫不得已用孔明燈升上天空發出求救信號的故事,居然可以演繹成這樣?
容恬笑得腸子都快抽斷了,因為要忍笑,拿著饅頭的手直顫,勉強道:"你們鳴王還真厲害."
"後來嘛,我們鳴王又噴了一次火."
還噴?
容恬抽播著俊臉瞪著面前土頭土腦的村民.
"你不知道嗎?鳴王噴火燒了離國大軍啊,"村民驚訝地反問:"離國大軍的船全部被鳴王噴火燒掉了,三曲他爹說,鳴王看見離國大軍過來,嗷地一聲大吼,張口就噴,火苗竄到半空,哎哎,客人你別笑,我們鳴王真的很厲害……"
當然,容恬借住在這家農舍.
每想起鳳鳴會噴火,西雷王不禁仰躺在床上從心底微笑出來.
鳳鳴,我的小鳴王……思念宛如生根的藤蔓纏繞心田,雖然勒得深處隱隱發疼,但藤上綻放的花朵之絢麗,又足以補償這微不足道的痛苦.
非常,想念.
容恬無法入睡.
把整顆心沉浸在想念中的感覺既痛又甜,思及鳳鳴的一切,他覺得自己比擁有天下還要幸福.
雖然西雷尚未回到他手中,但他的心被漲的滿滿的,因為鳳鳴就在他所知道的同澤,等待他回去.
他淘氣天真的鳳鳴.
他那個不管上了多少當,還願意相信天下好人比較多的鳳鳴.
他那個偶爾一拍腦袋,會想出無數怪點子的鳳鳴.
他那個就算什麼也不干,就算呆坐著也能令他忍不住微笑的鳳鳴.
屬于他的,只會在他懷里,化成一汪春水,發出迷人呻吟,如妖精一樣誘人的鳳鳴……我想你.
容恬躺在農夫簡陋的木舍里,仰躺在床上,對著空氣默默開口.
鳳鳴說過,空氣都是流動的,流動的空氣,就是風.

風可以吹到任何地方.
那麼風啊,我以西雷王的名義,請你吹到我最心愛的人那里.
代我撫摸他的臉龐的黑發.
告訴他.
我愛他.
江面上.
江風越過艙房開啟的窗戶,把鳳鳴額前黑發吹得隨風飄揚.
"唉吆!好疼!"鳳鳴忽然發出一聲可憐兮兮的慘叫,轉頭看著身後的秋藍,"秋藍我真的知錯了,下次不敢丟下你們亂冒險了.我現在可是傷患啊,怎麼可以趁著包傷口的機會對我打擊反複?"
他背部的傷口是在突破城門時被劍刺破的,出城後沒有時間,只簡單的綁了一條帶就算止血了,現在當然要重新包.
還算他命大,當時被尚再思及時扯過,劍才沒有更進一步刺入.
否則傷及內髒,能不能活著逃回船上都還難說.
秋藍其實下手非常小心輕柔,不過臉上表情可不是一般的生氣,抿著雙唇,眼里濕濕的.
自從揭開衣服看清楚鳳鳴身上新添的大大小小傷痕後,心痛加生氣,讓秋藍的眼濕根本沒停過.
秋星也一樣淚花,輕聲道:"鳴王,您就忍著點吧,傷口上藥,總有些疼的."
對著兩個隨時又會開始放聲大哭的侍女,鳳鳴真是膽戰心驚.
他倒不是很怕受傷,反而比較怕受傷後要面對的這幾位超級會哭的小貓.
呃,想到以後要向容恬交代這次驚險,心里也是虛虛的.
以容恬的個性,一定會重重責怪他擅自冒險,還把自己弄得這麼傷痕遍體,說不定會被打屁股……想起打屁股,不由又想起和容恬重逢後兩人一定會劇烈進行的某些運動.
真臉紅……"啊!"正在想入非非的鳳鳴背上猛然一疼,大叫起來.
原來正為他上藥的秋星,竟一不小心,讓臉上滑落的眼淚淌在傷口上.
眼淚可是含有鹽分的啊!
"對不起鳴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嗚……"
"秋星,求求你不要哭了."鳳鳴索性轉身,把秋星拉過來,抱在懷里柔聲安慰,"秋月雖然沒有來得及上船,但是也不一定是壞事啊.老實說,福氣門現在比船上安全多了,我巴不得你們幾個現在都在那里一起乖乖染布呢,省的遇上同國大軍時大家開打會被誤傷.放心啦,等局勢安定一點,我一定第一時間派人去把秋月接回來.唉,以後我絕對要把你們幾個女孩子都放在安全地點才行,這樣跟著我實在太危險了."
"不,我們一定要跟著鳴王."秋藍忙道.
秋星被鳳鳴安慰一番,心里好受多了.
尤其福氣門是同澤老店,掌福通老人又很愛秋月這個徒弟,應該會把秋月照顧得很好.
"鳴王記得自己答應過什麼,一不定期要把快點把秋月接回來啊."沒有姐妹在身邊,秋星份外不習慣.
他的秋月從來沒有這樣分開過.
"放心吧,我說話算數的,騙你們是小狗."
"好了,現在請鳴王繼續讓我們氫氣傷口包好."
"啊?還要包啊?會疼啊……"
"知道了……"
艱苦的包傷口工程繼續,鳳鳴雖然是雷鳴王還身兼蕭家少主,但膽子還沒有大到造秋藍和秋星的反,只能苦著臉繼續露出光裸脊背讓兩個大侍女上藥.
好不容易包好,手臂上也被纏了白紗布的容虎快步走進來.

"鳴王的傷口如何?"
鳳鳴一邊興舉向他打招呼一邊說:"還好."
"很嚴重!"發飄的是秋藍,俏目興師問罪一樣啾著容虎,"容虎你不是負責保護鳴王的嗎?竟然讓鳴王傷成這樣,你看鳴王的背."
鳳鳴趕緊打哈哈,"好了好了,秋藍,容虎也受傷了嘛,你不要欺負他."
"我哪里欺負他了?人家說的是正事."
"對了容虎,外面有什麼消息嗎?武謙為什麼朝我射箭啊?"
這次事情大了,把秋藍惹成這樣,連打哈哈都繁衍不過去.
只能轉移話題.
"回稟鳴王,目前我們都在船上,一時半會查不到什麼消息."容虎英氣的臉上也露出疑惑,"我也很奇怪,武謙對我們一向不錯,為什麼竟然領兵朝我們射箭,而且房間之前,竟一個字都沒說,根本就是不給我們任何解釋的機會."
"唉."鳳鳴歎氣.
這真是個頭疼的問題.
武謙怎麼可能射他呢?
還是帶著一群人,把他當靶子一樣射.
難道鴻羽在武謙面前說錯了什麼話,讓武謙吃味吃得醋箭滿天?
鳳鳴很快就把腦袋里面的古怪想法放棄了,聳肩道:"說不定武謙受到同國將領的壓力,為了繼承王位,不得不在將領們面前裝模作樣的和我決裂,虛射幾箭敷衍吧.我了解武謙,他絕對不是不顧朋友情義的人.再說,如果他真想殺我,鴻羽也絕對不會同意."
容虎搖頭.
這個解釋也不通.
武謙那一陣亂箭可不是虛射,要不是他撲倒鳴王,鳴王很可能傷在箭下.
兩人想了半天,就武謙的事情提出多種假設,都覺得解釋不過去.
到後來,鳳鳴甩頭道:"算了算了,亂猜也沒用,等以後我們見到武謙的時候當面問清楚好了.總的來說,我們還算幸運的,不管怎麼說,已經逃過一場大難."
話音未落,匆忙腳步聲響起,似乎不少人正朝他們這里快步走來.
來得是羅登,身後還跟著臉色難看的洛甯,冉青,尚再思等人.
"少主,大事不好."羅登一看見鳳鳴,就說了最令鳳鳴頭皮發麻的"大事不好"四個字.
"啊?又怎麼了?"
"同國水師出現在了望手視野內,正追著我們過來."羅登語氣沉重,"同國有一段國境臨海,又和單林經常接觸,所以各國水師中以同國最強.看來同國人這次是非要滅了我們不可了."
鳳鳴腦袋嗡地一聲,再一次發脹起來.
上帝啊!
我向聖母瑪利亞再次發誓,我真的什麼壞事都沒干啊!
用不著舉傾國之力這樣追殺到天涯海角吧?
容恬你在哪里?
嗚……這次真的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