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由人作踐



她掌上燈,屋中頓時亮了.

葉裳看著她,低聲說,"你與我都同床共枕了,以後看來只能嫁我了."

蘇風暖嗤笑,"我在江湖上跑的那些年,與很多人都同床共枕過,難道都嫁?"

葉裳眼睛眯了眯,"都哪些人?"

"告訴你做什麼."蘇風暖收回視線,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仰脖,全都灌進了嗓子眼里.

葉裳看著她皺眉,"粗魯."

蘇風暖放下杯子,被氣笑,"養在深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千金小姐舉止文雅,不會粗魯.但她們可從水里的鐵網下救不出你,也從沉湖的畫舫里帶不出你,更不會對你剔骨挖肉用醫術將你從鬼門關外帶回來."

葉裳笑容漫開,"這樣說來,粗魯還是好事兒了?"

蘇風暖哼了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葉裳立即喊住她,"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蘇風暖頭也不回,"我餓了,去找飯吃."

葉裳看著她要出門的背影,在她身後道,"我也餓了,順便給我找些來."

蘇風暖腳步在門檻停住,回頭看著他,"這里是小門小戶,只有粗茶淡飯,葉世子金身貴體,吃得消嗎?"

"粗茶淡飯也好過人肉."葉裳道.

蘇風暖頓時氣得跺腳,"葉裳,你再對我提人肉兩個字試試,我立馬將你扔出去."

葉裳笑看著她閉了嘴.

蘇風暖見他乖覺下來,惱怒地轉身,出了房門.他說對了,八輩子怎麼夠?這個無賴!

蘇風暖剛踏出房門,柳開便從不遠處的偏房出來.

她看了一眼天色,問,"柳開,你怎麼還沒睡?"

柳開道,"我想著小姐睡醒了一定會餓,便等著小姐呢,廚房有做好的飯菜,留在鍋里,此時早涼了,我去給小姐熱."

蘇風暖搖頭,"我自己去熱就行,你快去睡."

"我不困."柳開搖頭,壓低聲音說,"您讓我打探的事情,打探到了,官府的人在找葉世子,派人下水搜救外,容安王府的人也在找葉世子,國丈府的小國舅就住在靈云寺,聽聞消息後,也帶著人下了山,如今也在東湖搜找."

"哦?"蘇風暖挑眉,"這是明里,暗中呢?除了東湖,別處可有動靜?"

柳開低聲道,"有人似乎暗中在找您帶來的那個船家和那艘船的下落."

蘇風暖不出所料地問,"什麼人?"

柳開搖頭,"如今還不清楚是什麼人,好像不止一人,像是一個組織,行事縝密,不露痕跡,皆蒙著面.已經查去了船家的家里,發現沒人,便立即離開了.對方應該不是善類.咱們的人怕暴露,沒敢輕舉妄動,以免被人查到蛛絲馬跡牽連小姐."

"不輕舉妄動便對了."蘇風暖點頭,"繼續密切關注著動向就是,葉裳在這里的消息,不要往外透露."話落,她冷笑道,"是牛鬼,還是蛇神,靜靜等著,早晚有藏不住的時候,事關東宮,我們用不著賠進去."

柳開頷首,打住話,"小姐去房里等著吧,我熱好後給您端過去."話落,忽然想起葉裳,又問,"葉世子醒了嗎?"

"醒了."蘇風暖道.

柳開向屋里看了一眼,小聲問,"聽說葉世子對于飯菜極其講究,熱一遍的飯菜跟剩的一樣,葉世子會不會不吃?要不要我喊醒廚娘,做新的?"

"他到這里就不講究了,有什麼吃什麼."蘇風暖道.

柳開點點頭,連忙去了.

蘇風暖轉身回了屋.


葉裳已經起了床,一手捂住左胸口,一手慢慢地端著水在桌前喝,見蘇風暖回來,對她說,"我的傷口該換藥了吧?"

蘇風暖點點頭,"先吃飯,吃完飯給你換."

葉裳搖頭,"先換,不舒服得很."

蘇風暖白了他一眼,"毛病."話落,揮手趕他,"那你去躺好."

葉裳點頭,又去了床榻上躺好.

蘇風暖扯了他本就沒好好穿戴的衣服,見傷口汙血一片,雖然用了上好的藥,但當時在船上,包紮簡單,後來他又發高熱,她給他祛熱,折騰一番累得睡著了,便沒管他傷口.如今這傷口有化膿的趨勢,她立即道,"你躺著別動,我去找藥箱."

葉裳點點頭,"順便給我找一身干淨的衣服."

蘇風暖看著他,"要求真多,如今大半夜的,你讓我上哪里去給你找衣服去?我的衣服還髒著呢,你將就著吧."

葉裳歎了口氣,只能作罷.

蘇風暖出了房門,去了廚房,找柳開拿了鑰匙,去前面藥房找了藥箱,拿著藥箱回來時,正趕上柳開端了飯菜從廚房出來,她問道,"柳開,你有干淨的沒穿過的衣服嗎?"

柳開問,"是您要換嗎?"

蘇風暖搖頭,"葉裳."

柳開道,"我沒有,但是卻有新的沒穿過的男袍,是給小姐您預備的.葉世子比您高,怕是穿不下.如今的衣裳鋪子早關門了,買也買不來."

"那算了,讓他將就著吧,明早衣裳鋪子開門後,給他買兩身回來."蘇風暖道.

柳開點點頭.

蘇風暖拿著藥箱進了屋,柳開隨後端著飯菜跟了進來.

葉裳躺在床上,看了看柳開,沒說話.

蘇風暖打開藥箱,給葉裳換藥重新包紮.

葉裳看著她,"兩年不見,醫術又精進了,膽子也更比以前大了,剔骨挖肉眉頭都沒皺."

蘇風暖哼了一聲,"沒有葉世子荒唐無稽風流成性的名聲傳的大."

葉裳道,"荒唐無稽我承認,風流成性就是冤枉我了,我身邊只有大白和新收服的小獅."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許靈依身上的病怎麼來的?別說跟你沒關系."

葉裳笑意收起,嘲諷道,"滿京城的桃花,杏花,梅花,蓮花,梨花,菊花,月季,牡丹,芍藥等等都算上,見了我都繞道走.只有這麼一朵青不青,紅不紅的草,不知道哪只眼睛覺得我好了.她要以身為我試毒,我又有什麼辦法阻止得了?"

蘇風暖冷笑,"草?京城三美之一,國丈府的小姐,比牡丹都金貴,哪里是草了?以身給你試毒,你有什麼不滿?"

葉裳看著她,"自然不滿,因為她不是你.你若是對我以身試毒,我求之不得."

蘇風暖手下用力地將藥粉敷在他傷口上,聽他"咝"了一聲,她道,"你少做夢吧,我恨不得躲你遠遠的."

葉裳輕笑,眸光卻不見笑意,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是啊,你恨不得躲我遠遠的,所以,兩年八個月都不來京城.若不是太後和皇上要對你賜婚,你怕被賜個歪瓜裂棗,死都不回來.任她許靈依還是別的女人,你就由得別人作踐我."

蘇風暖一噎,被氣笑,"葉裳,人家愛慕你心儀你,甘願為你試毒為你受苦,什麼叫作踐你?腦子進水如今還沒被控干嗎?多少人恨不得被許靈依這樣作踐."

葉裳冷哼,"多少人也不是我,你快些給我換藥,別提她了,沒得掃興."

蘇風暖又一噎.

葉裳看著她被氣紅的臉,忽然眸光微動,冷色褪去,笑吟吟地問,"暖暖,你這麼在意傳言和許靈依,是不是對我……"

"不是."蘇風暖痛快地打斷他的話,紗布和纏帶系好最後一個結,包紮好之後,她拍了拍手,轉身走向飯桌,沒好氣地道,"吃飯了,一會兒飯菜涼了沒人給你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