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一同回府



皇帝離開後,許云初目光落在蘇風暖身上.

蘇風暖其實不困,但就是想著借著這午膳後的困乏躲一躲,沒想到丞相來的太不是時候,把皇上給叫走了,許云初這般盯著她,她是怎麼也躲不過去了,索性便起身,對許云初道,"既然皇上走了,我們確實不能繼續在這暖閣躲雨了,小國舅,我們走吧."

許云初點點頭,慢慢起身.

蘇風暖說走就走,干脆地邁出門檻,有內侍立即將她帶來的傘遞給她,恭敬地道,"蘇小姐慢走."

許云初也隨後出了暖閣,有內侍也將他帶來的傘遞給他,恭敬地道,"小國舅慢走."

這時的雨依舊不算大,但雨簾極細密,皇宮里的排水甚好,地面上僅落下一層薄薄的水漬.

蘇風暖撐著傘下了台階後,剛走幾步,有小太監在她身後喊,"蘇小姐留步,您忘帶東西了."

蘇風暖停住腳步,想著她忘帶了什麼,回頭看向身後.

那小太監捧著一個錦盒從暖閣出來,匆匆下了台階,將錦盒交給她,"太後賞賜您的東西,您忘記帶了."

蘇風暖這才想起,笑著伸手接過來,道謝,"是被我一時忘了,多謝."

小太監暗想外面都傳言蘇小姐沒禮數教養,在皇上太後面前也肆意而為,但他所見的蘇小姐卻是待人和氣,對他一個小太監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兒都道謝,連連搖頭,折回了暖閣.

許云初看著蘇風暖手中捧的錦盒,開口詢問,"太後賞賜你的東西?"

蘇風暖對他笑笑,道,"太後說我總歸是女兒家,要注重衣著裝扮,不能寒酸,便賞了我幾樣首飾."

許云初點頭,看著她頗為疑惑.

蘇風暖撐著傘一邊往外走,一邊問他,"太後突然對我和善了,你也疑惑對不對?"

許云初點頭,道,"是有些疑惑,畢竟太後不喜你,鬧得幾乎天下皆知."

蘇風暖也好笑,隨意地道,"今日太後召我進宮,問了我一些關于葉世子的話,之後,便賞賜了我幾樣首飾,沒為難我,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許云初腳步一頓,挑眉,"問了你一些關于葉世子的話?"

蘇風暖點頭,"對啊."

許云初一時沉默.


蘇風暖見許云初落後了她半步,繼續向前走去,對他淡笑地說正事,"關于嶺山一案,我聽聞後,去時也已經晚了,小池也算是命大,滿山白骨中,只他一人活著,被我救了.我救了他後,便將他借由蘇家旁支的親緣暗中安置了."

許云初聞言問,"以你的脾性,嶺山當初死了那麼多人,幾乎整個嶺山都覆沒了.你救了他後,為何不曾上達天聽?將嶺山一事公之于眾?"

蘇風暖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跟了上來,她收了笑道,"那時嶺山白骨成山,已經成了定局.唯有小池一人活著,尚還不會說話.而我爹早已經辭官歸隱,蘇家也已經遠離京城多年,如何上達天聽?"

許云初聞言不說話.

蘇風暖又道,"即便費一番周折能上達天聽後,又如何?官官相護下,誰來查這個案子?瘟疫人人恐懼,避而遠之.那時的情形,可不像是當下.小國舅有皇上的聖旨,可以光明正大地來查,而小國舅有身份地位能力本事,可以讓嶺山那些尸骨至今未安的人能長安于九泉."

許云初聞言歎了口氣,"所以,你救了嶺山遺孤後,便將此事壓下了,等待今日嗎?"

蘇風暖點頭,"算是吧.嶺山一案,早晚會戮破,皇上是明君,早晚要查."

許云初看著她,"這樣說來,我找你算是找對人了.你將此事壓下四年,想必這四年里,應該搜集了當年涉案人員的罪證."

蘇風暖聞言停住腳步,偏頭隔著雨簾看著他,"哦?小國舅何以覺得我私下做了這些?"

許云初也停住腳步,望著她道,"向皇上請旨前,我只知是蘇府小姐救了嶺山遺孤,只想盤問一二,但如今既已知曉蘇小姐便是我認識的不知名姓的姑娘,以姑娘的本事和脾性,雖然沒在當年將此事鬧開,但救了人安置之後,也不會什麼都不做."

蘇風暖失笑,"小國舅想得不錯,我這四年里,確實搜尋了不少關于當年嶺山一案涉案人員的相關證據.今日便可以交給小國舅."

許云初看著她道,"這樣一來,可以省去了我許多事兒了.看來,皇上將此案交給我,便宜我了.未曾真正徹查,便撿了你的現成結果."

蘇風暖微笑,"小國舅無須客氣,這些證據便當做我給你的賠禮了.你我見過數面,交情雖然淺薄了些,但總比陌生人要熟識.我卻幾次都未曾告知你名姓,對你隱瞞身份,實在是抱歉."

許云初聞言抿唇,一雙眸子隔著雨簾,深深地看著她,"姑娘對我屢次隱瞞身份,確實不夠地道."話落,又道,"不過姑娘身份敏感,對我隱瞞也情有可原."

蘇風暖見他大度,似乎不打算計較,便笑著道,"你能諒解我身份敏感就好."話落,她歎了口氣,"這個破身份,大多時候,讓我也實在無奈."

許云初又抿了抿唇,"我是被太後和爺爺誤了,沒想到你就是蘇府小姐."話落,他嘲諷一笑,"枉我找姑娘這麼久,今日才知,姑娘距離我不過咫尺之距,我實在是愚鈍不堪."

蘇風暖咳嗽了一聲,繼續往前走去,有意避開這茬道,"小國舅可別這麼說自己,男人的聰明應該用于大事兒上,像這種小事兒,沒什麼愚鈍不愚鈍的.我早先便說過,與小國舅早晚會見著,早見晚見,換個身份而已,也沒多少不同."

許云初縮了一下眸光,唇瓣抿緊,又松開,看著她閑適隨意地往前走去,他低聲道,"沒有多少不同嗎?依我看,卻不是."

他這句話說的極低,蘇風暖雖然聽見了,但也當做沒聽見,繼續往前走著.

許云初說完這低低的一句話後,便不再說話,與蘇風暖一起向宮外走去.


來到宮門口,王府的馬車和國丈府的馬車走停在不遠處等候.

蘇風暖剛看了一眼王府的馬車,回身對許云初道,"稍後我會叫人將那些證據給小國舅送去國丈府."

許云初看著她道,"嶺山一案的證據,實在重要,不知蘇小姐放置在了何處,我跟你去取吧.取了證據,我便直接去刑部."

蘇風暖道,"證據在蘇府,"

許云初道,"那我便隨你去蘇府取."

蘇風暖有些猶豫,她這樣和許云初一起從皇宮里出來去蘇府,雖然是為了正事,但萬一傳出閑話,總不太好.

許云初見她不語,道,"你在皇上面前都沒什麼顧忌,京中傳了你許久的傳言了,何等不堪,也不見你顧忌.如今你倒是顧忌起來了嗎?"話落,他挑眉,聲音有些沉地道,"還是說你時刻記著自己蘇府小姐的身份,只對我顧忌,對別人卻不需要顧忌?"

蘇風暖被他捅破心思,面色頓時尷尬了那麼一下,覺得這個小國舅雖然愛招桃花,但人還是極不錯的.自己對他數次隱瞞不說,如今被識破了身份依然明顯地對他排斥,確實有些過分.她干干一笑,"小國舅說笑了,顧忌什麼的,對于我來說,確實不怎麼當回事兒.只不過如今下著雨嘛,想你跟我跑一趟的話,有點兒辛苦."

許云初扯了扯嘴角,"你手中有靈山一案的證據,搜尋了不知多久,更不知下了多少工夫苦心.我卻只是冒雨走一趟,便撿了個現成的便宜.何來辛苦一說?既然蘇小姐沒意見,我們便走吧,去蘇府."

蘇風暖聞言再沒法拒絕,點了點頭.

王府的小厮見蘇風暖來了,立即挑開了簾子,"姑娘快上車."

蘇風暖收了傘,上了車,見許云初也上了自己家的馬車,便落下簾幕,對小厮吩咐,"去蘇府."

小厮應聲,趕車離開了宮門口,前往蘇府.

車上蒙了遮雨的油布,車內十分干淨,沒漏半絲雨珠.

蘇風暖上了車後,靠著車壁,曲著腿,想著數日前許云初救了三哥,又將他送回了蘇府.當時天色晚了,她娘未曾好好對他道謝,如今他去蘇府,她娘再見了他,估計要好好地再謝上一謝.

又想著,京城果然麻煩,不比江湖.在江湖上,有很多事情,江湖兒女都能一笑泯恩仇,一筆揭過,總好處理些.實在不能處理的,就論武功一決高下,總之能痛快解決.可是京城就不同,凡事都不能痛快地解決,非要來來去去,磋磨一番,真是處處都累心.

她有些後悔,早知道那一日就不該跑去靈云寺後山林打兔子,也就不至于惹了這小國舅了.隔著太後早先要賜婚的意思,她又屢次避著他,弄到現在被撞破,總覺得實在隔膜得很.

------題外話------

作者有話:深入文中,認真閱讀,仔細品鑒,我很喜歡.但,有的親代入感太強,不止把自己帶入,也拉著作者一起代入.抱歉,這樣的事兒,我不感冒被代入.我寫的這本書就叫《粉妝奪謀》,這里有一個女主角,就是蘇風暖,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所以,我在這里說一下,評論區一切關于文的討論,無論是什麼,都可以說,但請不要拉上作者受無妄之災,但凡有此種情況,輕者禁言一個禮拜,重者禁言十年.我自詡溫柔,多年寫文下來,脾氣被磨得所剩無幾,但也不是沒有.寫文不易,看文不易,且寫且看且和諧.謹記!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