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執法處詢問室出來,離歌的身體不斷的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
他無法接受執法處那如審訊犯人一般的詢問,更無法接受執法處對他的性質判定.
貪功冒進,打草驚蛇,導致斷掉重要線索,記大過一次,降職一級.
"離隊長,怎麼樣?"
離歌充耳不聞的緩緩走過.
"離隊長,我們相信你……"
離歌依舊木然的走過,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
"離隊長,李處長讓你去一下."
"哦!"
離歌木然轉身,來到李維新的辦公室門口.
"噠噠噠--"
"進來!"
"中尉離歌,向您報到."
"中尉離歌?這麼快就接受處罰了?"
"執法處判下的處罰,我還有不接受的余地麼?"離歌苦笑的反問道.
"你很不服氣?"
"您讓我怎麼服氣?"仿佛被李維新點燃了火藥桶一般,離歌暴怒的吼道,"他們有什麼證據說我是貪功冒進?他們憑什麼否定我說的事實?
常鈺突然間收拾東西離開,前後只有不到一分鍾時間.我請示?我請示她就跑了.我下令抓有錯麼?
常鈺是自爆,她不是從我手中逃走.我行動能判定失敗?李處,你說何明學這麼判定公平麼?難道他沒有一點點要替王嵐站台的意思?"
"夠了!"李維新憤怒的一拍桌子彈身站起,"你還能站在我面前對我吼,陸華他們卻連尸體都湊不齊.你有臉吼?你現在就去看看弟兄們的遺體,看著他們的樣子,你還能不能吼出來?"
李維新的話,讓離歌的臉上露出了痛苦,"我不想的……我真的沒想到……他們是我兄弟.我不服氣,不只是為我自己抱不平,我為他們叫屈.
他們都戰死了,卻……卻得一個貪功冒進的定論……他們……嗚嗚嗚--"
"這個時候你知道哭知道後悔了?你下令抓捕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你們的任務是監視常鈺的一舉一動,監視就是監視,你有什麼權利下令抓捕.
就連王前鋒和何明學兩人聯手都沒有把握留下常鈺,你什麼水平,什麼斤兩能留下她?你是不是真的以為自己是蘇市天劍局第一天才?這些年走的太順了連自知之明都忘了?"
"可是,我差點成功了……"
"你怎麼知道你的差點成功不是常鈺故意布下的陷阱?就是為了將你們引到身邊而後拉著你們一起同歸于盡?
你以為自爆真的是走投無路,萬不得已的手段?
她既然被天劍局監視,那她就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你以為她脫離了你們的眼線就是脫離了天劍局的眼線?做夢!
連常鈺都比你清楚!只有你這個蠢蛋才以為常鈺是要跑路.
她這是要跑路麼?她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做出跑路的假象引誘你們靠近,然後自爆毀掉她這條線索,順便拉你們幾個做墊背.
你敢說,在下令緝捕的時候,你沒有一點點貪功的想法?
如果你彙報,情報處通訊處依舊能跟蹤到常鈺,在蘇市,到處都是攝像頭,到處都是監控,她哪都去不了.你是真想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
還覺得冤枉?你現在還覺得冤枉麼?"
被李維新一通訓斥,離歌眼中的倔強崩潰了.從清醒過來,他一直以我沒錯,我差一點成功了,要是當初連她的腦袋也封印的話,一定不會是現在的局面.
可到了這一刻,一切的堅持在李維新犀利的話語中煙消云散.如果,從一開始就是常鈺的陷阱呢?從一開始常鈺就抱著要拉他們做墊背的計劃呢?
他不是沒錯,而是錯的無可救藥.
離歌緩緩的蹲下身體,掩面哀嚎.
"擦掉你的眼淚,天劍局的戰士不會把眼淚掛在臉上."
哭聲戛然而止.
"這一次,你錯了,但我希望你能吸取教訓,更不希望看到你僅僅經受了一次挫折就此萎靡不振.跌倒了不可怕,但跌倒了就站不起來,很可怕."
"是--"
因為常鈺那邊出現了重大變故,致使挖掘魔化星武者緣由的線索徹底中斷.王嵐很想加入虛實云的追查計劃之中,但他卻還要上學.
學生,是一個能提供保護的身份,卻也同時是個能施加限制的身份.至少,王嵐還沒有這個能力掙脫身為學生的身份限制.
你敢休學?你試試看?小姨,王前鋒,學校方面都會讓王嵐快速的認清現實.
但……眼見著這麼大的一個任務在面前散發著誘人的香味,王嵐真的好想咬一口.
王嵐沒事就刷新天劍局的信息公告欄,關于常鈺的線索他沒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份追升公告.追封在抓捕常鈺過程中,犧牲的六名天劍局戰士為烈士,授予二等烈士勳章.
而緊接著,就是對離歌的處分報告.對離歌有貪功冒進之嫌進行處罰,記大過一次,降軍銜一級,降職位一級.
王嵐對離歌的行為不好做出評價,至少,在無法確定常鈺是不是真的發現被監視而選擇逃跑的情況下.但可以肯定,這個鍋,離歌背定了.
一周之後,星期天.
王嵐正打算前往天劍局了解一下情況,虛實云卻主動來了.王嵐連忙將虛實云請進家門.
"我去,你家可真大!這得多少個房間啊?"
"沒幾個房間,也才六個."王嵐請虛實云來到陽光房中,沐浴在秋天的暖陽下,全身的細胞都仿佛複蘇了一般.
"虛大哥今天怎麼突然上門了?有什麼小弟可以效勞的?"
"沒什麼?就是郁悶而已.這爛攤子是離歌造的,憑什麼要老子替他擦屁股?當初搶功勞的時候手腳這麼麻利,現在收拾爛攤子了怎麼就不積極了."
"他不是吃了處罰麼?"王嵐微笑的將咖啡抵到虛實云面前,"這時候就算想出手,上頭也不讓吧?"
"活該!"虛實云冷笑的說道,"要不是他貪功冒進貿然抓捕,說不准我們已經監視到他上頭了.其實,這次常鈺突然出逃我們通訊處的同志監視到了,本來以為她出逃可能會和其他的魔族間諜會和,想著順藤摸瓜.沒想到被離歌給破壞了."
"我覺得常鈺應該不會那麼傻,在知道被監視的前提下還去和其他人會和.對了,他們是怎麼被常鈺發現的?"
"應該是有人通風報信.在常鈺離開之前,有人用公共電話給常鈺打了個電話,之後常鈺就准備出逃了.我們在獲知之後立刻進行追查,但可惜,被他跑了."
"常鈺家里沒發現線索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現."
"常鈺被我們監視了半個月,期間就沒有任何發現?"
"常鈺生活很有規律,或者說,那個魔族間諜很有規律.除了工作之外,就是下班回家玩手機,看書.從不出門,也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
"常雙越出事,她就沒有一點反常?"
"還能有什麼反常?常雙越不就是她親手殺的.我們說常雙越故意傷人被抓進去了,常鈺的表現也無懈可擊.只是那時候我們不知道常鈺有問題.
咦……等等……"突然,虛實云頓住話語,"我們確定常鈺有問題,知道的可不多啊……連常鈺都以為自己隱藏的神不知鬼不覺,只有接到了別人報訊才察覺.那個報訊的人是怎麼知道的?"
"會不會……有內奸?"王嵐凝重的問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看來天劍局內部要進行一次審查了."
"虛大哥,常鈺是半年前被魔族替換的,那麼有沒有什麼人是常鈺這半年來認識的?"
"我正沿著這條線在追查,暫時還沒發現.她的同事目前還沒發現可疑的.不過現在我們可不敢輕易排除可能性了.常鈺能夠避開我們精密的檢測儀器,別的魔族應該也可以.也許,常鈺的同伙就是仁和醫院中的某一個人."
虛實云在王嵐家里小坐了一會兒之後離開了.來的目的也就是吐了一通苦水.反正常鈺死了,留下一大攤爛攤子,要在想從留下的爛攤子之中續上線索,對情報處來說幾乎不可能.
王嵐雖然也覺得可惜,但事已至此有什麼辦法呢?
晚上,王嵐正在斗志激昂的刷題,突然電腦前的企鵝號閃動,跳出了一條江心語的訊息.
"生日快樂--"
呃?
王嵐掏出手機瞅了一眼,果然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呢.王嵐竟然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看來……
前世王嵐看過一段話,男人在三十歲之前,每年自己的生日都會記著.那一天,他會期盼著有誰會送來祝福,有誰還記得自己.
三十歲之後,除了最在乎自己的人,就連自己都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在三十歲以後,還會給你發來生日祝福的,只剩下家人了.
看來,以後得自稱老夫了.
王嵐笑了笑,回複一個謝謝!
網絡對面,江心語咬著手指有些遲疑.到底該說些什麼呢?這麼尬聊,不是她想要的.但……似乎沒什麼可以說的吧?
"滴滴--"
"紅包拿來."
江心語面露微笑,爽快的發了一個紅包.
"一分錢?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富婆麼?"
"至少比你發的多,我生日的時候,你連一分錢紅包都沒發過!"
隔著網絡,兩人打起嘴仗來很利索.要面對面,王嵐恐怕沒有這麼皮的底氣.
正打算反擊,王嵐突然臉色一變.
眉宇皺起,一道靈光仿佛流星一般劃過腦海.
突然,王嵐站起身,隨手拿起外套匆匆的出門離開.
江心語正在飛快的輸入,突然頓住,右下角,對方的企鵝號已經處于離線狀態了.
愣了半秒,江心語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今夜月色靜美,適合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