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忠言逆耳
不是吳自強不知道樟木箱子的好,書畫從來都不能一直懸掛,最好掛幾個月就密封儲存起來,作為書畫愛好者,吳自強對各種防潮防蟲的方法都知之甚祥.
可是他從來沒試過一下儲存幾十年不打開的!倒是總聽說誰誰誰家什麼什麼畫,放了多少年,廢了.
"我太爺爺也是同好啊."吳自強感歎了一句,這畫保存的這麼好,都是吳衛的功勞.
"得了吧,你太爺爺就不好這些.他喜歡金石,這些畫都是當時的大管家帶人打包的,我就在旁邊看著呢."吳老頭說道.他當時也開始學著接手家業了,第一件事就是見識吳家地下室.
吳自強……
吳戰笑了一下,學著爸爸的樣子打開了第二幅畫.他作為吳家長子長孫,樣樣都會,樣樣稀松……呃,跟內行比,跟外行比還是能唬唬人的.
就是那種讓他鑒別真假不行,讓他說出作者生平完全沒問題的水平……類似于封華……
第二幅畫依然完好.
"行了,這箱子剩下的別再拆了."吳自強道.說完把畫軸一個個拿起來,看了看外面,沒潮沒蛀沒破損,就去檢查下一箱了.
這些箱子不大,不是那種一立方米左右的,而是一種長條箱,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立方米大小.但是每個箱子里也裝了10-20幅畫,每一幅都這麼小心翼翼地拆開檢查,得檢查到明天早上.
吳自強和吳光明每個箱子都打開,隨機檢查了一兩幅就算過,剩下的等跟封華交易的時候再仔細檢查一樣.
吳老頭沒有幫忙,坐在一旁享清閑,順便考慮一下價格.
"都是什麼畫?"吳老頭問道:"值錢嗎?"他的書畫造詣,比吳戰強點不多.
吳自強皺著眉,"不好說."
每幅打開的畫作他都仔細看了,曆朝曆代的都有,都是名家落款,但是真假他還來不及判斷,他也判斷不了……他也只是個愛好者,有些書畫也不能十拿九穩,他以前看畫都是找大師來鑒定,但是現在顯然不能找外人來看了.
畢竟他們吳家是把所有家產都捐了的……
那一副沒有"鑒定證書","大師背書"的畫,就賣不上價.他怎麼給方華出價?
"估摸著,取個中間值?"吳戰道.
吳自強看了他一眼,"你想的美."真品價值1萬,贗品價值100,拿一幅疑似真品就想賣5000?疑罪從無不知道嗎?確定不了真假的一律按贗品算!當然越像真的越貴,越像贗品越便宜.
吳戰摸摸鼻子,建國時候他才十一歲,書畫課倒是開始上了,但是書畫交易課還沒上,他也不知道書畫市場到底是什麼樣的.至于建國之後還有書畫市場嗎?也許有,但那肯定是極隱秘的,他沒聽說過.
"那你說怎麼賣合適?"吳老頭問道.
吳自強皺著眉,一臉為難,他也不知道怎麼賣合適.
吳家這些年一直小心謹慎,不敢踏錯半步,所以吳自強忍著沒有再收藏什麼書畫,就怕被人知道給他扣個帽子.怕忍不住,他連這方面信息都不敢打聽,所以對現在書畫的行情竟然有些不了解了.
"那就比著建國前的價,商量著來吧!"吳老頭道.他們是賣家,定了價也不算數,還得等著人家買家還價不是.
……
封華坐在村上一顆大榆樹下,不想再動.她已經跟著吳九,把吳家莊逛了三圈了!再逛下去,就跟傻子一樣了……
沒想到這吳九也是個實心眼,就領著他們干轉.嗯,不對,是她實心眼,就那麼跟著干轉!雖然觀察吳老頭的舉動分了些心,但是她完全可以早早找個地方坐下來觀察啊,何必像現在一樣,把斧子累的跟個汪似的……舌頭都恨不得伸出來老長了.
斧子騎了一上午自行車,又爬了三圈山,真的是要陣亡了.
封華現在坐在"村上",就是上下的上.吳家莊在一個山坳里,就是兩山之間的平地,山谷.而這個山坳是有些坡度的,一面高一面低.封華和斧子正在高處的一棵大榆樹下休息,吳九站在一邊侯立著.
斧子緩了口氣,看了看吳九的樣子,也掙紮著爬了起來,站到了封華的身後.
"你干什麼?"封華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之後真是……
"你坐下,現在是新中國了!"封華對斧子說道.至于吳九,"尊卑之分"可能已經刻入他的基因里了,她就不廢話了.但是斧子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斧子很聽話地坐下了,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人雖然坐下了,心卻沒坐下,他坐下也完全是"聽命行事".
封華一臉無奈地抹了把臉.
斧子的表情就有些忐忑了,他到底該坐還是該站啊?
"行了,你隨意."封華不再看他,她發現她現在看他一眼,他都緊張.
這事兒鬧得……
封華也沒再跟吳九寒暄,安靜地坐在那里看著山下的風景,多少寒暄3圈也寒暄完了.
吳家莊人不多,只有百十來戶,散布在狹長的山谷里.封華突然心里一跳,回頭又看了看更上方,再看了看兩側光禿禿的山壁.
"九叔,吳家莊建立多少年了?"封華問道.
對于外人稱呼他九叔,吳九客氣一下也就受了,"二百三十六年."吳九張嘴給出了一個准確的數字.
"就沒發生過泥石流嗎?"封華問道.
吳九的臉皮抖了一下,他是知道泥石流的,大概十年前的秋天,不遠處的清水河就發生了泥石流,一整個村莊都消失了.但是當時並沒有波及到他們這里,而且在他記憶力,吳家莊一直挺太平的,沒有發生過重大自然災害.
這次的旱災不算,這是普天同災.
吳九搖了搖頭.
"那山體滑坡呢?"封華又問道.
吳九還是搖了搖頭.
"九叔,你別怪我說話難聽,我這是忠言逆耳."封華站起來,指著整個山坳道:"這個地形,就是幾百或者幾千年前泥石流之後形成的.你再看看這兩側光禿禿的山壁,是早晚要山體滑坡的,而且不會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