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江州血 第一百零九章 宗師之戰(中)


煞也像是被劍雨怔住,它竟一步都沒有挪動。但仔煞的皮毛之上,竟開始滲出細小的血珠,如同顆顆血汗。

血珠子越來越大,還不等流淌落地,已經變作了血流。此時的莫煞甚為可怖,渾身上下都血淋淋,猶如一只在血水里的猛獸。

可這不過是開始,隨著莫煞幾聲低沉的怒吼,身上的血流竟然洶湧澎湃起來,一股股激湧的血浪在它的身邊噴濺。

而莫煞所站立的地方,已經變作了血的河流,這血水朝四面八方流淌開去。

“妖血煞!”蘇起的眼皮劇烈跳動起來,“你竟會這種邪術!”

“邪?何為邪?能護著自己,能取人性命的,對妖獸而言,就是正!”莫煞哈哈大笑。

蘇起的身子都劇烈顫動起來,他所知道的妖血煞,乃是數千年前,在商周之戰里曾有妖族使用過,在妖血煞的的作用之下,火紅的鮮血橫流遍野,只要沾著這血一丁點,任何人都會被腐蝕成枯骨,幾乎難有幸免。

當年商周之戰中,那一戰殺敵無數,最後惹動兩教共伐,才將這只妖獸消滅。

誰曾想千年之後,在江州的地面上,竟然又會看到妖血煞的蹤影。蘇起被那一股股澎湃洶湧的妖血震的心神浮動,他知道這一天過後,江州城會遭受怎樣的劫難。在戮聖大陣和妖血煞的瘋狂打擊之下。恐怕這城中十數萬百姓將無一幸免。

“你會殺光整個江州地人!”蘇起怒然喝道,“難道你要一天之內,殺掉十萬人麼?”

莫煞還是威嚴的站著,而血水已經變成了海浪,形成了以它為中心的漩渦,莫煞在血色漩渦中淒厲吼道:“你是人,所以在乎人的性命。可我是妖獸,我是妖獸呵!這江州城的性命與我何干,這江州城的百姓與我何干。就算他們死光了,一個都不剩。那也與我無關。”

莫煞的聲音里,妖血煞已經完全啟動,一道道血幕竟沖天而起,朝著天空中的戮聖劍陣席卷過去,而更多的血流,則朝著江州的各個角落流淌,躲閃不及地百姓被鮮血沾上,瞬時就變成了枯骨。

戮聖劍陣中的光芒道道落下,一面將蘇起護住,另一面則與妖血煞的血幕互相轟擊著。這兩個九品高手並沒有受到傷害。可卻苦了江州城的百姓,他們這樣的斗法再持續幾個時辰,整個江南大城恐怕就會變作一座死城。

蘇起已經陷入被動。雖然戮聖劍陣里,天空里的劍光還在瘋狂飛落,但對于妖血煞的傷害卻越來越小。莫煞看出蘇起對百姓犧牲的不忍,反而更加殘酷的讓妖血朝著外圍流去,逼迫蘇起將戮聖劍陣的力量分出來保護百姓。

隨著戮聖劍陣力量地衰減,蘇起已經落入了莫煞的陷阱里面,他即不能保護全城百姓。又不能保護自己,甚至連逃出妖血煞的余力都沒有。

鋪天蓋地地妖血,猶如一塊塊紅幕遮蔽著天空,將整個穹廬都蓋的嚴實,除非能夠讓這妖血穹廬留出縫隙,不然蘇起就唯有葬身其中。

蘇起咬牙將黑木長劍射向空中,以單劍之力與妖血煞搏斗。

“沒用的!”莫煞道,“你不把蜀山劍仙之力放出來,就不可能破掉我的妖血煞。”

慘呼聲。建築倒塌的聲音,在江州城此起彼伏。蘇起看著妖血紅幕越來越高。幾乎要合攏在一起。

蘇起心知。一旦妖血合攏,江州城被徹底圍住。那這滿城的百姓,就再無生機了。

“你是妖獸,你不用顧惜人命,可凌玉呢?”蘇起突然大聲喝道,“你是妖獸,可凌玉是人,你不管滿城百姓,可凌玉要管,那些人,都是明教的信徒!”

莫煞全身一震,它地眼眸中露出悵惘神情。

蘇起說的沒錯,它莫煞可以不管滿城百姓,但凌玉卻要管,莫煞是妖獸,但凌玉卻已經是人。

一個人,還可以做妖獸之王麼?一個人,真的可以帶領妖獸消滅人族麼?

現在的凌玉,已經不再是千年前的妖獸王者了,他也不是銀狐,不是慕容雪鴦。他只是凌玉,是大云朝的英宗皇帝。是明教的創造者

神。

普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普天下地明教徒眾,都是他的信徒。

莫煞可以殺麼?


就在這一猶豫之間,妖血煞愕然停頓了下,漫天地血幕恰恰留出最後地一絲縫隙沒有合攏。就是這千鈞一發的時機,蘇起便顯示出了九品大宗師地實力。

他長嘯一聲,飛身而起,整個人竟踏在黑木長劍上,黑木劍咻的一下,猶如黑光般直接掠過血幕的縫隙,竟從江州城逃走了。

莫煞眼里的悵惘逐漸消逝,但已經來不及,它眼睜睜的看著蘇起從妖血煞大術中逃走。

既然蘇起已經逃出囚籠,那這個妖血煞大術也沒了存在的必要。

十萬百姓真的死于非命,莫煞不曉得凌玉會有什麼反應。它低頭沉思片刻,便抖抖身體將妖血煞大術慢慢收回。

待到一炷香過後,江州城從恐怖的血色里恢複過來,莫煞擺擺頭,朝著蘇起逃遁的方向飛去。

昔日喧鬧繁華的青幕巷,終于在一次次的毀滅中變成了齏粉。每個路過這邊的江州人,想到今日天空里妖異的紅色,都會有劫後余生的心情。

但他們並不曉得,究竟是什麼救了他們的性命。

也不曉得,螻蟻般的眾生,人類和妖族一樣,都只是隨著幾個大人物的心念,一動生,一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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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抱著晴眠月,一路狂奔,從青幕巷直直向北,都快要走到凌家祠堂了。

令人詫異的,凌實看似文弱書生,但拖著景王竟也跑的飛快,他們甚至還走在了凌玉的前頭,就是凌實把凌玉給帶到祠堂這邊。而云龜獸和景王的侍衛早就落下,人影都看不見了。

凌玉停下腳步,朝著江州城的方向,深深凝望了一眼。

正是血幕鋪天蓋地,哀嚎遍野的時候。

凌玉的目中,流露出最深沉的哀傷,他知道,莫煞和蘇起的宗師之戰,已經進入了關鍵時候,但這一戰里,將有多少無辜者死去。

“你要毀了江州城麼?”凌實壓著嗓子喝道。

“如果是你,會麼?”凌玉雙手束在袖子里,表情詭異的問道,“毀掉了整個江州城,慶王的謀逆就無疾而終,就算慶王活著,失掉了江州的根基,他就是無根之草,大云朝的劫難便也結束了。如果換做你,你能毀掉江州麼?”

凌實嘴角一抽搐,不得不承認,凌玉所說的乃是正理。如今大云朝危機四伏,北疆蠻族大軍壓境,十萬妖山蠢蠢欲動,朝中無兵可拍,但真正的大危機,便是景王叛亂。

景王盤踞江州多年,早就經營成了一份事業,麾下十萬軍馬,更是兵強馬壯。現在趁著朝中軍力空虛的機會,一舉發動叛亂,必然能大獲成功,就算是最糟糕的局面,也能隔江而治,占據富庶的江南地區。

要想消滅景王,最好的辦法是在他沒成氣候之前,就在江州把他扼殺。所以凌玉說的,毀掉整個江州城的法子,無疑是最好的。

凌實心中激蕩,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人,這還是幾個月前,那個執意寵信奸佞太監,要禦駕親征的小皇帝麼?

這真的還是那個,被成為昏君的英宗麼?

這果真是那個,自己費盡心力就要將他廢除的人麼?又或者,這個人如真是自己兒子,那該有多好。

凌實攥著景王的手,很緊很緊。景王也顯得臉色蒼白,卻沒有喊疼。

凌實咬牙道:“殺!滅了一個江州城,卻可以救整個天下,當然殺。”

景王一震,並不抬頭,卻流下眼淚。

凌實怒道:“為君者要愛民,可更要愛天下。如今朝局動蕩,唯有以此,才可以救天下黎民。區區江州十萬人算得了什麼?若是被慶王篡位,北疆蠻族南下,死傷何止百萬。”景王聽著,不敢爭辯,唯有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