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飛沖天 第六十四章 郁悶人生




剛巧,這天中午齊雅婷打電話給他,打算通知趙啟明這兩天的郵票市場的行情,這家伙立刻像瘋狗一樣沖著電話狂吠了起來:“齊雅婷!!!你干的好事!”

齊雅婷在那邊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這聲怒吼,還以為趙啟明發生了什麼山崩地裂的慘劇,莫明其妙的問道:“我干什麼了?”

“你……,你把我害死了!”趙啟明氣得結結巴巴,差點說不出話來,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奸商險些背過氣去。

齊雅婷聽他的口氣就知道這家伙氣得不輕,這種毫不掩飾的表現她還從沒見過,在電話那邊捂著嘴輕笑起來,故意慢條斯理的說道:“別著急,慢慢說,我到底做了什麼事把您老人家氣成這樣……?”

趙啟明吭哧了半天,臉漲得通紅,喘著粗氣說道:“……那天放學跟你一起走,被我女朋友看到了,她現在誤會我們,見到我連看都不看一眼!”他本想不告訴她這事,但是心里實在是壓不住這口怨氣,還是說了出來。

正在暗自竊笑的齊雅婷一聽這話愣住了,她並沒想到趙啟明居然有女朋友,不過這個消息把她高興壞了,嘴上卻裝腔作勢地把自己撇得一干二淨:“這事怎麼能栽到我頭上?跟我可沒關系!”

“要不是你那天放學來找我,咱們倆不一起走,也不會被她看到!怎麼能不怪你?”聽到這個小妖女推卸責任,趙啟明頓時火就大了。

齊雅婷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看來戀愛中的人還真是沒有理智:“你這人講不講理?我是因為生意上的事找你談,誰知道你還有個愛吃醋的女朋友!你要弄清楚,是她小心眼,不是我的錯!”跟這種狀態下的人說話,態度一定要溫和,不然只能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所以齊雅婷雖然措辭強硬,卻還是盡量放低自己的聲音。

趙啟明是在氣頭上,剛想跟她辯論,卻聽齊雅婷接著說道:“我不想討論這種事,打電話給你是通知你目前的價格。我爸和那個李胖子叔叔收獲還不錯,情況還比較穩定,現在《甲子鼠》每版240塊,比上星期漲了25塊;《曾侯乙編鍾》一盒2750。等你冷靜下來咱們再聊,再見!”

沒等趙啟明反應過來,那邊就掛上了電話,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家伙氣得又把書包狠狠地摔在地上,狂踢亂踩,可憐的書包在他的腳下受盡了非人的折磨,滿身塵土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引來無數路人同情的目光。


悶聲不吭的趙啟明發泄完之後,蔫了下來,心情稍微透暢了一點,看著眼前肚爛腸流的書包,他忽然想起今天還要去張廷經理那上培訓課,急忙把文具書本收拾一番塞進去,騎著車跑了。

趙啟明的性格當中有一個優點,除了錢的事,他很少跟人計較,即使是非常生氣的一件事,要不了幾分鍾他就能忘到九霄云外,雖然這次齊雅婷把他氣得去了半條命,但想起要干的事,他還是重新打足了精神。

一路飛騎來到張廷的臨時住宅,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近半小時,沒辦法,剛才那個慘遭蹂躪書包沒法再用,趙啟明只得從商店里買個新的,結果在路上耽誤了。

保姆替趙啟明把門打開,他走進去抬眼一看,陳致遠一本正經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張廷正在跟他講解一個營銷的案例。

“張總……”今天是趙啟明第一次遲到,他有點不好意思,站在旁邊捏著新書包的背帶,表情很尷尬。對于張廷,趙啟明是非常尊敬的,心目當中把他當成真正的老師看待,心里自然也就多了一份畏懼。

現在有許多老師經常說學生不聽話,其實多數情況下,不少問題還是出在他們自己身上。當老師的要想教育好學生,首先是要通過自己的表現,起到表率作用,讓學生們打心眼里尊敬自己,產生敬畏的心理,這樣他們才會聽話。只是單方面強調學生的不是,這種做法本身就有問題。

張廷掃了一眼,沒有搭理他,依然進行著他的課題。陳致遠裝作沒看見趙啟明,只是眼角的余光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趙啟明沖他那副德性知道自己今天要倒黴了。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奸商趙啟明此刻連動也不敢動,張廷不理他,他就一直這麼站著。無辜的齊雅婷少不了又被他在心里臭罵了一頓,連老實巴交的陳致遠也沒拉下,叔叔大爺的親戚被問候了個遍。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他的兩條腿已經酸麻不已,他只好盡量把重心換到其中的一邊,輪流這麼挺著,等張廷講完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僵硬了。

張廷喝了口水,轉臉看著表情略顯木訥的趙啟明問道:“知道為什麼罰你嗎?”他是個很斯文的人,個頭不高,年齡接近四十,戴著副黑邊眼鏡的臉龐稍顯削瘦,目光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趙啟明點了點頭,誠懇的答道:“知道,因為我遲到了。剛才我書包破了,……”

“不要強調客觀原因!任何理由都是你的個人問題,解釋是毫無意義的。”張廷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強行打斷了他的話:“和別人約定的事情,就等于用自己的信用和聲譽,與對方簽下了無形的契約。雖然遲到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但是這在別人看來,不僅表現出你對事情的態度,還代表著你做人的信譽。時刻要記住一件事:你是個生意人!”

等人的滋味並不好受,不能遲到的道理更是誰都知道,但是只有其中一方認真起來,才會引起另一方的重視。這句話在趙啟明的心里打下了個烙印,他聽了這番話體會很深,臉上顯得非常不安,張廷的態度讓他感到非常慚愧。


他低著頭說道:“知道了。”

張廷見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表情緩和了許多,替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過來一起坐吧!”

趙啟明拖著硬梆梆的雙腿挪到沙發邊上,陳致遠很主動地讓了個位置,趁機側過臉來沖他做了個鬼臉,把趙啟明氣得真想一腳踩在他臉上,可惜在張廷面前,就算是腳不麻他也不敢。

“後天是星期天,你們跟我去一趟上海,和業內的幾個朋友碰個面。我也正想跟啟明見識一下上海的郵票市場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張廷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這兩個無敵損友連連點頭,比孫子還孫子,這些天里,他們見識到張廷做人的風范和廣博的知識,這位老師兼總經理眼下就是他們的如來佛祖。

張廷接著說道:“香港那邊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回去做,最近在內地的時間不會很長。這間公司的事情今後我會和陳法林先生共同打理,你們倆今後就是陳先生的左膀右臂。所以現在不僅要學習,還要多接觸了解行業內的人,陳先生的目的是將公司開辦在上海這塊風水寶地,把企業設在安徽這邊,今後能不能在國內醫藥界占有一席之地,就要看你們的了。”他一口廣東普通話說得雖然不怎麼標准,但他的這番話兩個家伙還是聽得明明白白。

趙啟明現在暫時把胡雪怡忘到了一邊,感情方面的注意力在罰站當中轉移到了生意當中,換了別人也許做不到,但他也就這點能耐。

張廷站了起來,意味深長的向兩人說道:“來大陸之前,我向國內的同行了解過一些醫藥方面的市場情況,又和陳先生一起對大陸的醫藥產業進行了綜合分析,目前是我們介入的最佳時期。你們還小,而且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對具體業內情況並不懂。所以我要求你們,今後要重點關注與醫藥界相關的事,盡可能多積累一些這方面的知識,為懷聖堂藥業今後的發展做好准備。”

這兩個家伙對張廷的這番話似懂非懂,並不是張廷說的多麼高深莫測,而是因為兩個半大小子對這行當比較陌生,腦子里基本上沒有什麼概念,直到他們在不久的將來真正跨入醫藥領域之後,才對張廷此刻的感慨有所體會。

失戀狀態中的趙啟明暫時放棄了向胡雪怡澄清的想法,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眼下小辣妹正處在憤怒的頂點,還是等過些天她心里平靜下來再說吧。想到這里趙啟明終于從困擾中解脫出來了,看來老師罰站有時候還是很管用的,至少可以讓一個差點瘋了的家伙恢複正常。

星期天一大早,張廷和陳法林帶著兩個家伙趕往上海,那時候上海醫藥總公司還沒有成立,他們拜訪了它的前身——上海醫藥管理局。因為是星期天,陳法林事先約了管理局藥品科的李副科長見面,這人是他安徽醫科大的同學,當年兩人私交甚好。


在計劃經濟時期,這個醫藥管理局擔負著華東、華南以及西南各大省份大大小小醫藥公司的藥品配額。雖然目前正處于向市場經濟的轉軌階段,藥品企業自主生產經營已得到了認可,但由于對多年延襲下來的傳統一時難以適應,絕大部分廠家還是直接向它供貨,眼下的醫藥管理局仍然擁有重要的銷售渠道。

按行程他們到上海的時候剛好是吃午飯的時間,四人依約來到一家飯店,這位李科長已經到了。在飯店里看見陳法林,開始時竟不敢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激動的說道:“法林,這一晃眼十幾年不見,變化可真是大呀!”說著用力握了握陳法林的手。

“你也一樣啊!轉眼二十年居然就這麼過去了……”說話間陳法林竟有些哽咽,很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蒼桑味。

“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你了呢!聽說這些年在外面混成企業家了?現在回來支援祖國建設愛國人士呀,我代表祖國歡迎你!”都是從動亂年代過來的人,提起當年李科長心里也覺得憋得慌,轉移話題道調侃了幾句。

陳法林恢複了常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這家伙,還是這麼能吹會侃……。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張廷張先生,這是我兒子陳致遠,這是他的同學,兩個小家伙跟我們一起來上海玩玩。”他對趙啟明隨意帶了一句,多余的話還是不用說的好。

幾個人一一寒喧了一番,趙啟明禮貌的叫了聲叔叔好,陳致遠也依葫蘆畫瓢的向李科長打了個招呼。初次接觸到這種場合,這家伙的表現有點僵硬,論演技他可比趙啟明差遠了。

酒過三巡,李科長和陳法林聊了起來:“你上次在電話里說在安徽辦藥廠的事,現在弄得怎麼樣了?發了財可別忘了咱們這些老朋友呀!”

“呵呵!我和你可不能比,說不定哪天就成了資本家,又要挨批斗。你可是政府官員,今後很多事還需要請你幫忙呀!”陳法林打了個哈哈接著說道:“這次來找你,一是老同學敘敘舊,二是我回來沒多久,對國內的市場形勢不熟悉,想跟你多了解一些國內這方面的情況取點經。”

“這有什麼難的,只不過現在很多情況都變了,我們這些所謂的政府官員已經不頂用了呀!不過目前很多藥廠生產的品種單一,相當一部分產品還是十幾、幾十年前的老品種,醫院那邊意見很大,現在有你們這樣的外資企業投入進來,倒是可以緩解市場需求的壓力……”李科長和陳法林、張廷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而趙啟明和陳致遠則在一旁豎著耳朵仔細聽著,雖然有的地方還理解不了,但專業知識就這樣慢慢的豐富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