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足以令人感到身臨其境的留影壁過往里掙脫出來的周游,睜開眼睛以後,極短的迷茫了片刻功夫.
隨後牢牢握著焚天劍的周游,在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心中的暴戾之氣仿佛也一並被放出,頃刻間便將殺戮法則灌注滿劍身.
倘若此時謦沐,或者萬俟語,甚至是日青青那個假魂女的任何一個,出現在此時周游面前的話,那麼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揮劍,不把她們打的魂飛魄散,簡直就消不去這一腔怒火!
"我知道你有多生氣."
然而周游的怒意,在耳邊突然響起的女子溫柔聲線中,變成了戒備.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警惕,在周游耳邊響起聲音放緩後繼續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停頓之後,周游才回想起來,自己之前似乎是在與宗主交談中被偷襲,而後從鏡緣寺竹林外懸崖墜落?
"是你?"
冷靜下來之後,打量過身邊環境的周游,發現這兒有那麼點兒眼熟.
明明前半刻還被偷襲摔下懸崖,後半刻就回到了這與夜壁極為相似的地方,周游在心里快速剖析著,發現能這麼做的,似乎就只有眼前這女子了.
對方聲音雖然近在咫尺耳畔,可看著卻又像是隱于陰影中,面對周游的詢問,她也沒有隱瞞,甚至主動解釋道:
"是我帶你來回來的."
回來?
原本還滿心戒備的周游,眼中警惕隨著對方那句"回來"而無端生出幾分疑惑來.
不等他開口質疑,那女子就又繼續溫和說道:
"你應該看出來了吧?這兒是留影壁."
剛剛才從留影壁中看電影般,將過往看完的周游,雖然解開了心中諸如紅線蠱毒,謦沐,魂女等問題,可隨著眼前女子奇怪的話,他產生了更多疑惑.
這份疑惑,讓周游眼底的戒備變成懷疑:
"你是誰?"
對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溫柔低聲繼續道:"你的力量太過強悍,雖然能夠抹消記憶,卻並不能真正與留影壁融合,原本我也應該按照原計劃,讓你親身去體驗那段過往,從而真正想起,可……"
說到這兒,女子聲音微微停頓了下,像是帶出三分歎息般道:
"可我猜想,你應該很是排斥那段過往,尤其是在鏡緣寺後沒有了晴……宗主相伴."
隨著對方的話,周游目光再一次落在依稀還有光暈流轉的影壁之上.
仿佛隨著女子的聲音,壓下心中重新體驗到的那種不堪回首感覺,周游擰眉問了句:
"你究竟是誰?"
對方言辭之間帶有善意,卻更讓周游感到疑惑.
女子卻沒有回答,只語聲溫柔而平淡的繼續說道:"剛才你所見的,便是這其間內情和緣由了."
下一刻,她的話戛然而止.
"果然是你,晴兒!"
在古硯台中見過宗主神識的周游,在以夜魂力量試探出對方存在後,直接施展縮地成寸.
融合了定魂珠的力量,直接將隱于留影壁轉角的對方定住.
等看清楚對方容貌之後,雖然心中有所猜測,可周游還是愣怔住了.
"你……"
晴兒依舊是初見的模樣,雖然因為周游這突襲而有片刻錯愕,卻還是很快就收斂心神,垂眸苦笑著道:"我如今只剩一道神識,本不想……"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了股熟悉的溫暖而又強悍的力量.
下一刻,周游便握住晴兒的手.
"這樣會好些嗎?"
體會過一次因為自身力量不足,而使得宗主消散于眼前的周游,這回干脆直接閉眼將定魂珠抽離.
這種感覺不太好,就如挖心般痛苦,以至于將定魂珠放倒晴兒手心後,他便如同脫力般,腳下一個踉蹌.
"阿游!"
晴兒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將人人趨之若鹜的珍寶,這般拿出.
可看到周游脫力差點摔倒,晴兒便顧不得其他,立刻將周游扶著靠坐在夜壁邊上.
失去定魂珠的感覺十分糟糕,就像是精氣神一並被抽出般,明明得到定魂珠之後除了力量充沛外,並沒有太大感觸.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吧!
周游低著腦袋先調整了下呼吸後,才像是有些不堪重負的道:
"晴兒,你怎麼會在這兒?"
將前塵往事盡數想起,連那段不堪回首被欺瞞蠱惑,差點認賊為妻,與域外天魔聯姻的事情都回憶起來的周游,卻怎麼也想不到,晴兒會出現在這里.
揮手取出這些年凝聚夜魂力量而彙成的竹筒,如到水般,給周游倒了一小碗,讓他喝下去後,晴兒才低聲解釋道:
"當年我在鏡緣寺外瀕死之時,以魂飛魄散的代價,啟動禁制,本想與謦沐同歸于盡,卻不想引來宗主.從而保留了我一縷神識,將之放在夜壁蘊養."
對于周游,晴兒並沒有絲毫隱瞞的道:"宗主雖不涉因果,卻以夜魂草與我殘魂為交易,她替我護住夜魂一族,我則替她收集萬滴夜魂力量."
"萬滴?"
周游下意識看了眼手里的竹筒,這不是一口喝下去……
或許是看出他的窘迫,晴兒笑了笑,解釋道:"死亡帶給我的戾氣太大,宗主不過是以此交易,來讓我平心靜氣而已."
後知後覺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周游,感受著夜魂力量將體內那種虛弱狀態慢慢修複.
"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夜魂力量只能由夜魂族人收集,以收集速度快慢作為資質檢測標准,來選拔夜壁守護人?"
雖然事情過去了太久,可或許是剛從留影壁中回首過往,所以周游清楚的記得,當年他便是這樣被選為夜壁守護人的.
因為夜魂力量雖然存在與山川草木之中,凝聚一滴便可抵得上百顆極品靈石.
不僅太過難得,更難以收集,九州也就僅有夜魂族人能夠將其收集.
可正常族人十年也未必能夠齊集一滴夜魂,而百滴才能夠使得一粒夜魂草破殼發芽,百滴長葉.
周游記得,一株夜魂草至少需要千滴夜魂蘊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