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你好香



陸辰九癱坐在沙發上直喘氣.

風衣已經被血水染紅,胸口被刀紮過的地方還在往外淌血.

蘇黎本想打電話叫120的,卻被陸辰九奪走了手機.

另一邊沒受傷的手,拽過蘇黎,在他身側坐下來.

他的手心里冰冰涼涼,沒有一絲絲溫度可言,握著蘇黎的手卻纏得很緊很緊,似唯恐她會逃出來一般.

"不用打電話叫醫生,不過一點皮外傷而已,死不了!"

蘇黎掙紮著要從他手里逃出來,"你放開我!"

"你替我把傷口處理一下,行嗎?"

"我不會!"

蘇黎拒絕.

陸辰九深沉的看她一眼,"好,那你替我把醫藥箱找來,我自己上藥."

陸辰九說完,又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這才終于松開了她來.

蘇黎連忙起身,像避蛇蠍一般避著他.

泛著水光的眼眸,直直的瞪著他.

眸底的情緒是提防,是厭惡,又好似還藏著幾分不忍.

陸辰九無視了她所有的情緒,自顧把風衣脫了下來.

里面是一件白色襯衫,襯衫已經全被染成了血紅色.

蘇黎眉心不忍的跳了一跳.

"去醫院."

她的聲音已經完全嘶啞.

陸辰九解開襯衫紐扣,看她一眼,之後,忍痛把破爛的襯衫也脫了下來,隨手扔在了地上,"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我憑什麼擔心你?這些都是你和蘇薇咎由自取的!"

"是,是我咎由自取,但你別把我和蘇薇相提並論."

蘇黎不屑一聲嗤笑,"一丘之貉,還怕放在一起被人說道?"

"替我把醫藥箱先找來吧!"

陸辰九說話已經沒什麼力氣,他自然不想與她爭辯.

蘇黎只好去給他把醫藥箱從櫃子里翻了出來.

看在他真的流了不少血的份上,又替他把箱子打了開來.

陸辰九自己從箱子里翻了消毒酒精,又找了紗布和藥,自顧自的給自己抹上.

全程,蘇黎都把臉看向別處.

其一,她不忍.

當然不是對他陸辰九不忍,現在哪怕坐在這的是條受傷的狗,她也一樣會不忍心.

其二,她怕自己因為不忍心都對他產生悲憫之情.

她不想讓自己做什麼白蓮花.

她更不想讓自己忘記這些年他帶給自己的這些傷痛.

很快,陸辰九給自己上完了藥.

他坐在沙發上,微微喘著氣,許是因為太疼的緣故,額上已經泛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蘇黎想了想,到底走去廚房里給他倒了杯溫水過來.

"謝謝."

陸辰九道謝.

蘇黎始終冷著臉,直接下逐客令,"喝完這杯水馬上離開."

陸辰九握著水杯的手一頓,而後,又把水重新擱回了桌面上.

他沒喝.

蘇黎皺眉.

他這什麼意思?

"蘇黎,這一刀是不是還不足以讓你泄憤?"

陸辰九抬頭看她.

"泄憤?"


蘇黎冷笑,"陸辰九,我從來沒想過要找你和蘇薇泄憤,我唯一想要的,是讓你們陪我一條命!可如今就算是你們死,我的孩子也永遠回不來了,所以,陸辰九,如果你剛剛做這些是為了讓我原諒你,那你做夢去吧!我蘇黎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和蘇薇!我恨你們,我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心里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死後下地獄,永世都不得超生好!還有,如果下輩子老天再讓我遇見你,那我甯願生生世世永不為人!"

蘇黎說完,轉身回房,"砰--"一聲就把房門給關上了.

關上後,還不忘重重落鎖.

之後,摔到床上,不管不顧的睡了.

陸辰九坐在沙發上,目光怔忡的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她關上的到底只是房門,還是……

其實是她的心門?

他木訥的收回目光,頭靠在沙發上,沉沉的閉上了眼.

蘇黎,如果一刀不能讓你徹底忘記過去,那就兩刀.

兩刀不行,那就三刀……

陸辰九承認自己混賬,當初他娶蘇黎,是因為愛,深愛.

分手的那一年里,他試著讓自己去忘記,也強逼著自己去接納別的女人,可他發現他做不到,越是想要忘記,就越是忘記不了.

所以,他還是與她和好了,甚至迫不及待的向她求婚了.

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不去在意她的過往,可當他知道她曾經試著把那個強奸犯的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他崩潰了.

所有對她的愛,頃刻間化成了仇恨,化成了不甘心.

也正因為那份仇恨,那份不甘心,才造就了現在這個滿身罪惡的陸辰九.

如今還想要挽回她,多難……

陸辰九知道,再也不可能了!

所以,蘇黎,在我們分手之前,請你再為我多做一件事吧!

因為這是你和陸宴北欠我的!

***

周三--

夜里的冷風,刮在臉上,如刀片劃過,瑟瑟作疼.

黎楓站在五樓露天咖啡廳里,遙遙望著一樓噴泉池下池年那道瑟縮的嬌影.

她裹著一件紅色的小棉襖站在風里,脖子上還裹著一條白色圍脖,手上已經戴上了毛絨手套.

她一向是最怕冷的,這才不過初冬,就把所有能戴的過冬裝備全都配齊了.

"哈--"

她不住的往手心里哈著氣,熱氣透過毛絨手套鑽進手心里.

抬頭環顧四周,始終不見那個男人的蹤跡.

七點早過了.

他又遲到了!

池年早料到他會故技重施,可又不敢賭,萬一惹他金牌大律師不開心,他直接拒絕了她的官司申請怎麼辦?

想到長期受困于痛苦婚姻中的蘇黎,池年覺得自己為她受這麼點凍根本算不得什麼.

正想著,忽而,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池年不敢耽擱半分,趕忙把手機從兜里掏了出來.

果然,是黎楓打來的電話.

池年忙脫了手套,一邊接電話,一邊環顧四周的情況,試圖在穿梭不止的人流中找到他.

"抬頭."

電話里,黎楓提醒她.

池年聞言,抬頭往前面的建築物看了過去.

然而,燈光太暗,池年並未找到他的身影.

"五樓."

黎楓提醒她.

池年又默數了五樓後,這才終于在一束暗黃的燈光下見到了他的身影.

雖看不清他的五官,可他身上那清漠的氣質,卻是一覽無遺.

模糊間,池年覺得他在笑.

是嘲笑.

她在樓下吹著冷風,等著他,而他卻在樓上品著熱氣騰騰的咖啡,看著她在樓下廣場凍成豬頭.

真行!


"給你五分鍾時間,到五樓滑雪場找我!若要遲到……"

黎楓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他就見廣場里的那抹身影,拔腿就往里跑.

他揚揚眉.

想不到幾年不見,她仍舊了解他的脾性.

"池年,若是遲到,當年怎麼罰你,現在還怎麼罰你!"

"你敢--"

池年憤憤咬唇.

頰腮因他的話,卻不由紅了一圈.

"不敢?"

黎楓扯了扯唇角,"那你試試!"

說完,他就把電話給掛了.

"混蛋!"

池年罵了一句.

黎楓這厮從前不要臉,現在更沒臉沒皮了.

從前他們約會的時候,遲到的永遠是她.

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自己每回想把最漂亮的自己送到他跟前?

久而久之後,他就想了個這整她的法子,借此在她身上討便宜.

剛開始是勒令她吻他,後來變本加厲,會不要臉的把她關在車上,對她一頓動手動腳.

嘴里還說這些下三濫的話,比如:

"老婆身上好香."

"老婆身體好軟."

"……"

諸如此類讓人面紅耳赤的流氓話.

是,他黎楓就是個典型的衣冠禽獸,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穿著衣服的時候,謙謙君子做派.

一脫衣服,原形畢露,怎麼下流怎麼來.

可就是這樣的黎楓,當年卻還是輕而易舉的就把池年的真心給虜獲了.

她甚至被這個道貌岸然的流氓,迷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

甚至還天真以為,他嘴里那聲'老婆’,真的就是妻子的意思,真的會就這樣親親熱熱的叫上她一輩子.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情侶之間的'老婆’從來跟'一輩子’無關,它不過只是當下一個親昵的愛稱.

她能這麼叫你,將來也一樣能夠這麼叫別人.

想到從前過往的那一幕幕,池年敏感的心尖兒還是重重揪著疼.

她告訴自己,沒事,現在疼不過只是因為還未適應他的出現,等將來習慣了就好了.

這個男人也早就不存在在自己的心里了.

池年一邊想,一邊拔腿往五樓跑.

她沒有乘電梯.

電梯人太多,等她等到電梯恐怕五分鍾都早過去了.

等池年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五樓滑雪場的時候,黎楓已經一身輕松的候在那里.

他單手撐著滑雪場的欄杆,另一只手兜在風衣口袋里,散漫的站在那里.

見她滿臉通紅,氣喘籲籲的沖過來,他懶懶的抬了抬撐在欄杆上的手,睇了眼手腕上的表,"五分零一秒!池年,你還是遲到了."

"我哪有?!我的手表顯示時間剛剛好."

黎楓一抬眉梢,"你一塊破表,時間當然不准."

說完,兜著兩只手,折身就往滑雪場里走.

池年:"……"

丫丫的!戴塊破金表,就了不得了?

一秒時間都算,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