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年覺得自己像在對牛彈琴,渾身滿滿都是無力感,"黎楓,你不會是還喜歡我吧?"
黎楓看著池年,笑了一笑,"池年,我就喜歡看你盲目自信的樣子."
盲目自信,這四個字可真用得相當到位.
池年知道了,言外之意,不喜歡.
這就好.
她心里反倒還松了口氣.
嗯,事實證明,耍流氓這種事情,對黎楓這種道貌岸然的禽獸來說,不過是……習慣性舉止.
跟黎楓幾經周旋之下,池年如期的遲到了.
遲到一刻鍾,罰五十塊錢.
池年拿出小本本,把這錢記在了黎楓頭上.
****
蘇黎在陸宴北和小璟宸的護送下,安全抵達公司,且沒有遲到.
從寰宇出來後,陸宴北送兒子去幼兒園.
透過後視鏡,瞥一眼安全椅上正獨自玩著樂高玩具的兒子.
那玩具是蘇黎去川城給他帶回來的,其實玩具哪個城市都有得買,而且還沒差,最主要是難得她還有這份心.
反觀他的親生母親黎楚晴,就算幾月不見再回來也完全不記得要給自己兒子捎份禮物.
從前他倒覺得無所謂,璟宸也好像並不在乎,可有了蘇黎作對比後,很多問題就自然而然顯現出來了.
陸宴北斂了斂眉,手虛握著擱在唇邊低咳一聲,"陸璟宸."
他叫了兒子一聲.
"嗯."
璟宸應著,卻頭也不抬,還在研究手里的玩具到底要怎麼拼才好.
"我們談談."
璟宸雖不過五歲,不過陸宴北在討論正事上,向來把兒子當作平輩之人.
這樣小家伙會覺得自己更像個成熟的大人,另一面他也會知道他們談論的事情,一定是一個非常嚴肅且需要認真的話題.
果然,聽得他老爸這麼一說,陸璟宸抬起了小腦袋,眨眨他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似想了一想,"老爸,你是不是想跟我談關于蘇蘇的事情?"
"蘇蘇?"
陸宴北挑挑眉.
是,也不是.
"你也喜歡蘇蘇,對不對?"
"……"
"我知道,我都看出來了."
"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反正你對蘇蘇就是不一樣,你連跟她說話都溫柔一些,對我和媽咪可不是這樣子."
聽小家伙忽而提起自己的媽咪,陸宴北心中又升起幾分愧疚之意.
黑眸閃爍了一下,猶豫幾秒後,到底還是開了口,"如果我最後決定不跟你媽咪結婚,你會傷心難過嗎?"
"咦?"
小璟宸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傷心難過?"
他歪著小腦袋,認真的想了一想,最後才道:"我不難過,因為就算你和媽咪不結婚,可老爸還是我的老爸,媽咪還是我的媽咪,可是,媽咪應該會很難過吧?老爸你要不要問問她?"
"嗯……"
陸宴北心緒複雜的應了一聲.
其實,自己對于黎楚晴的感情,陸宴北向來都很清楚.
他不愛她,曾經試著努力去愛,但結果仍是沒有結果.
他對她只有虧欠,只有感恩.
六年前的那一夜,他在意識不清醒的情況下要了她,其實那時候陸宴北並不知道那晚的女孩就是她,直到一年後她抱回了璟宸.
"我會跟你媽咪好好談談的."
陸宴北回頭同兒子保證,末了,又道歉一聲,"對不起."
因為沒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對不起.
小璟宸似乎讀懂了老爸的心思,他探著小身子到前頭來,小手兒舉高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爸爸,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寶寶希望你幸福."
兒子懂事的話,讓陸宴北喉嚨有些發啞.
他伸出手,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乖!"
"爸爸,是不是蘇蘇以後也有可能給我當媽咪?"
"你想?"
陸宴北聽得兒子這麼一問,峻臉上的陰霾瞬時淡去幾分,眉眼間不覺揚起一絲光彩.
"真的不能讓她做你的兒媳婦嗎?"
某小孩還在垂死掙紮.
"不能!"
這一點,陸宴北絕不退讓.
好不容易讓她退了侄媳婦這層身份,現在又讓她做兒媳婦?
開什麼國際玩笑!
小家伙不愉快的癟癟嘴,心不甘情不願的把小屁股挪回了安全椅上.
"哼!看在我那麼愛你的份上,暫時不跟你計較."
"……"
****
深夜--
磅礴的大雨沖刷著玻璃窗,將外頭的夜景一點點染得模糊.
"為什麼?宴北,我到底哪兒做的不好?我連孩子都給你生了,不過讓你娶我而已,真的就那麼難麼?"
黎楚晴從身後抱緊陸宴北不肯撒手.
她沒辦法接受婚約被取消的事實.
陸宴北頎長的身軀有些僵冷.
他伸出手,疏離的抓開黎楚晴纏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楚晴,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你哥說得沒錯,你不該吊在我這麼一顆樹上,你知道,我哪怕娶你,也不會愛你."
後面那句冷絕的話,就跟一根尖針似的,一下子紮在了黎楚晴的胸口上.
她圾著水汽的瞳仁顫了一顫,淚珠子從眼眶中滾落而出,"我就那麼不值得你愛嗎?為什麼這麼多年,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為什麼?是不是因為蘇黎?就是因為她,是不是?陸宴北,你真的愛上蘇黎了?"
陸宴北看著黎楚晴,沉默了.
沉默,大概就等同于默認.
黎楚晴卻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時而大笑,時而痛哭,"你居然還是愛上了那個賤人!你竟然還是愛上了她!呵呵呵……"
她這麼多年的算計,到最後竟還是功虧一簣!
怎麼可能!!
她怎會甘心?
"陸宴北,你以為你們能夠在一起嗎?她是陸辰九的老婆,你跟她永遠都沒可能!我現在就去開記者招待會,我要向所有媒體和粉絲公布你們倆的惡行!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蘇黎是個多麼下賤的女人,搶別人的丈夫,勾引自己丈夫的小叔,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她有多下賤,有多惡心!她會成為千夫所指的蕩婦,而這些,全都是你陸宴北贈給她的,全都是!"
陸宴北冷冷的看著被憎恨和嫉妒沖昏了頭腦的黎楚晴,渾身殺氣騰起,"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
"我確定--"
黎楚晴雙目通紅.
陸宴北搖了搖頭,"楚晴,你並不是我的對手,而我也並不想對付你."
"你要挾我?"
"你們黎家需要陸氏.阿檸,送黎小姐回去."
"陸宴北--"
黎楚晴是被阿檸連拖帶拽給拉出陸宴北書房的.
她走後,陸宴北給黎楓打了通電話過去,"你妹剛從我這邊走,回去以後替我好好安撫她."
"就知道你會負了她!"
"老堯喜歡她?"
"……對."
"什麼時候的事?"
"小時候起吧!"
"……"
陸宴北覺得自己對男女情事實在太遲鈍了.
"替我跟老堯說聲對不起,傷了他心愛的姑娘,我的錯,讓他為難也是我的錯."
"行了,我知道怎麼做,我妹就是死腦筋,以後總會想明白的."
"嗯."
陸宴北才把黎楓的電話掛上,手機又響了.
電話是魏尋打來的.
"陸總,陸辰九那筆資金來源已經查到了."
"誰給的?"
"……您未來岳父,黎刻."
黎刻?
這個答案,倒還真讓陸宴北有些意外.
"你確定?"
"非常確定."
竟然是黎刻?
陸宴北覺得這事兒變得非常蹊蹺起來.
"陸總,黎刻怎麼說都是您未來岳父,他怎麼可能會幫著陸辰九來對付您呢?難不成他被陸辰九抓到了什麼小辮子?那應該也不至于吧?"
這事兒陸宴北還真百思不得其解.
骨節分明的長指,沒有節奏的在大班椅的扶手上敲擊著.
眉頭緊鎖,思索著這件事背後的所有關系.
黎刻怎會無故幫陸辰九呢?且不說黎氏現在急需要陸氏幫襯,就拿他陸辰九平日里的作風來說,他黎刻也不該出手才是.
莫非他也想在這個項目上分一杯羹?
可若是如此,他為何當初不直接來找自己,卻非要這樣病急亂投醫呢?
這未免太奇怪了些.
除非……
陸宴北被自己腦子里大膽的念頭給駭住.
猶豫許久,到底又囑咐魏尋再去查查他心里的疑團,之後才把電話掛了.
他揉了揉泛疼的眉心骨.
無論怎樣,他還是希望自己設想的這個結果是假的.
畢竟他陸辰九可是他哥哥的唯一骨血.
如今他哥能不能醒來都還是個未知數,若他兒子還出了什麼差錯的話……
老爺子那邊怕也無法接受吧!
陸宴北越想,頭越疼.
看了看手機,忍不住想打電話給蘇黎,可時間已經直指凌晨的點了.
她怕是早就睡了.
可這一刻,無端端的,他就是很想她.
到底沒忍住,給她發了條短信過去,"睡了嗎?"
發送完畢,他就坐在這頭,拿著手機一直等著.
結果,信息就跟石沉大海了一樣,杳無音訊.
半個小時過去,仍是沒有任何回應.
果然睡了!
陸宴北心里還小有幾分失落感.
原來等不到回應的感情是這滋味.
不太好受.
陸宴北正打算去洗澡,才一起身,忽而,擱桌上的手機響起.
他連忙拿起手機,重新坐回了大班椅里.
信息真是蘇黎發來的.
"還沒."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陸宴北好看的唇角不由上揚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