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你讓我為你守寡?



說到這,金秀兒瞥了眼站在不遠處正戚戚望著他們的那個女孩,"你看,現在的結果不是正正好嗎?我看她很甘願的樣子,陸總您還是別辜負了她才好!"

金秀兒說完,推門就要下車.

可陸宴北又怎會輕易放她走?

他一把拽過她,硬生生把她安置在自己腿上坐著,冰冷的長指捏住她的下巴,強逼著她對上他凶神惡煞的眼神,"剛剛黎不絕說你是他女朋友,是,還是不是?"

所以,他把剛剛她的那一番豪言壯語直接完完整整的無視掉了?

金秀兒皺眉,想拂開他的手,"是與不是,都跟你沒關系!你可沒資格管我."

"金秀兒,我說過,我不允許你頂著這張臉在外面沾花惹草!"

"沾花惹草?"

金秀兒簡直被他的話給氣笑了,她一挑眉梢,"那你想怎樣?想讓我替你守寡一輩子?"

金秀兒一句'守寡’,讓陸宴北本就難看的面色更加陰郁許多,長指捏緊她的下頜,眉眼一凜,"你咒我死?"

"誰讓你無理取鬧在前?"

金秀兒撥開他落在自己下巴上的長指,"陸總,人不能太貪心,現在你既然有了一個蘇黎的替代品,你就該放了我,你再這麼對我糾纏不休,我可真會懷疑你喜歡的不是我這張臉,而是我金秀兒這個人."

金秀兒話音落下,陸宴北深邃的幽瞳里,墨黑的色澤一點點加深加重.

手卻松開了她.

金秀兒趁勢從他懷里鑽了出來.

那副狼狽出逃的樣子,簡直把他當吃人的豺狼猛獸一般.

金秀兒才想推門而出,身後卻想起陸宴北冷肅的警告聲,"金秀兒,以後別帶著不絕在外面亂晃,他要真出了什麼事,就是十個你都賠不起.我也賠不起."

後面那句話,陸宴北是頓了一頓,才最後補上的.

本想推門就走的金秀兒,卻在聽完這番話之後,又重新折回了頭來.

她疑惑問道:"黎不絕到底怎麼了?他的病很嚴重嗎?"

"白爾威氏症."

"……那是什麼?"

她聽都沒聽過.

"簡而言之,就是個不治之症."

"……"

金秀兒心尖兒擰了一下.

目光投向餐廳里那個男孩身上.

他靠窗坐著,正專心切著跟前的牛排,可他一塊也沒吃.

金色陽光篩落而下,照在他蒼白的面龐上,他的病態在光芒里無所遁形.

金秀兒就聽陸宴北沉沉開口,"他胸口已經開過好幾個洞了,他根本不適宜在外走動……"

金秀兒喘了口氣,根本沒聽陸宴北把話說完,就推開車門,迅速跳下了車,小跑著就往餐廳里去了.

他胸口開了好幾個洞?

可他剛剛為了保護她,卻生生壓在了那麼大一個貨架之下.

這個笨蛋!

黎不絕見金秀兒過來,沖她懶洋洋的招了招手,"過來,小爺已經替你把牛排切好了."

金秀兒快步走上前去,蒙著霧靄的水眸定定的看著他.

她瞥見他胸口已經隱隱有血跡滲了出來.

見金秀兒情緒不對,黎不絕吊兒郎當的笑了一聲,"干什麼?不就切個牛排而已,這就感動了?"

金秀兒罵了句"笨蛋".


別開臉去,用手揉了揉自己發酸的鼻子,這才在他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坐下之後,她也沒急著吃他遞送過來的牛排,只把他跟前另外一盤完整的牛排接了過去,開始認真切了起來.

"小爺我自己來!"

黎不絕出手要阻止.

手被卻金秀兒拍開去,"乖乖坐著."

黎不絕便也不再說什麼.

他手撐頭,好看的鳳眸懶洋洋的半眯著,心滿意足的看著跟前女孩替他忙碌著.

金色光芒灑下,落在她的肩頭,如若給她蒙上了一層金色薄紗,光彩耀人,讓人過目難忘.

那一瞬,黎不絕分明聽到自己鎮痛的胸口,響起了"砰砰砰"一陣劇烈的心跳聲.

心髒仿佛隨時可能從心房里跳脫而出.

車上,陸宴北看著餐廳里金秀兒與黎不絕共進晚餐的溫馨畫面,只覺胸腔里堆積的郁氣越來越重.

他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上.

耳畔間全是金秀兒剛剛走前扔下的那句話:你再這麼對我糾纏不休,我可真會懷疑你喜歡的不是我這張臉,而是我金秀兒這個人.

怎麼可能?

蘇黎才走不過半年,他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移情別戀其他女人?

車門"咔"一聲被打開,另一個'蘇黎’坐進了副駕駛座上來.

她似乎有些受傷,眼睛里溢滿著憂傷情緒,似在等著陸宴北的關心.

只可惜,陸宴北的心思全然沒在她的身上過,他沉默的抽完了手里的煙,把煙頭撚滅在煙灰缸里之後,啟動車身,迅速離去.

餐廳里,金秀兒用余光看著那道黑色車影掠過,水眸中不由泛起一層黯然之色.

"就那麼喜歡我姐夫?"

黎不絕沒有忽略掉她眼中那抹失落情緒.

"啊?"

金秀兒收回神來,她癟癟嘴,不肯承認,"我才沒有呢!"

"撒謊會長長鼻子的."

金秀兒彎著眉眼笑了起來,"匹諾曹本來就是個謊言."

"笑了就好,好好吃飯,不然一會可沒精力跟我爸鬧."

金秀兒笑著無奈歎了聲氣,"既然你明知道你爸會生氣,干嘛還要從醫院里跑出來?"

"無聊唄!"

"無聊就跑?要萬一半路出事了怎麼辦?"

"遲早會出事,他們早有心理准備."

黎不絕輕描淡寫的說著.

可金秀兒分明見到有一抹哀傷的情緒從他清明的眼中掠過,哪怕只是一秒,她也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

年輕美好的生命,遲早有一天會隕落,怎麼會不在乎呢?

他不過只是強裝不在意罷了!

"不許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爸媽怎麼會有心理准備?你是他們的兒子,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會有心理准備的,你明白嗎?你這麼說,他們得多難過?你這就是不負責的表現."

金秀兒的這番話,卻讓一貫玩世不恭,沒心沒肺的黎小少爺忽而就紅了一圈眼眶.

他忽而傾身過來,探出手,輕輕捏住了金秀兒的下巴,目光直直的注視著她,故意用曖昧的語氣說道:"金秀兒,可別在小爺面前再發射魅力了,你要真讓小爺愛上了你,不舍得死了怎麼辦?"

黎不絕半打趣的話,讓金秀兒愣了一愣.

她眨眨眼,脫口而出道:"那就不死啊!"

黎不絕"嗤--"的一聲笑了,放開了她來.


金秀兒本想問問他到底在笑什麼的,可最後到底沒問出口來.

他大概是在笑話自己異想天開吧!

"總之你以後不要再無故往外跑了,無聊就給我打電話."

金秀兒也覺得自己面對黎不絕有一種莫名的自來熟,明明今兒才第一次相遇,可她卻有種與他相見恨晚的親近感.

"這還不夠,你得答應小爺,一有空就去醫院看小爺."

金秀兒好笑,"你這就有點得寸進尺了!"

"爺當你答應了."

"行,只要你以後不偷偷往醫院外跑,我都答應你."

"好秀兒."

"喂,我比你大好幾歲呢!叫姐姐."

"老阿姨!"

"……"

這臭小子!!

之後,黎父開著車風風火火的過來了.

金秀兒本以為黎父會像咆哮帝一樣的訓斥他們倆,畢竟他的咆哮功剛剛在電話里已經見識過了.

可結果來了之後卻是截然相反的態度.

雖是訓斥了黎不絕幾句,但最後也沒說上一句重話.

果然,可憐天下父母心,本來是一件特別讓人惱火的事兒,可見到自己重病的兒子之後,再多的火氣也都不舍得發出來了.

與他們父子作別之後,金秀兒又轉身進了生活超市去.

黎不絕上車之後,就卸下了所有的面具.

他擰眉陷在車椅之中,面色慘白沒有半點血色,整個人沒了半點生氣可言.

剛剛在金秀兒面前,所有的精神都不過只是強撐罷了.

"快點開車!!"

黎父大聲催促司機,滄桑的眼眸里染著腥紅的血絲,"再快點!給我再開快點--"

前方司機已經把油門踩到了底.

"爸,慢點,我還扛得住."

黎不絕睜開眼來.

黯淡的眼睛里已是一片渾濁.

這樣的他,與剛剛調戲金秀兒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此刻,他像極了沒有了燈芯的枯油.

黎父重重的握緊兒子冰涼的手,雙目通紅,"你必須得扛著!你是我黎錄的兒子,扛得住的!"

黎不絕蒼白的笑著,無力的點頭,"扛得住,扛得住."

黎父手上的力道握得更緊了些.

仿佛是擔心,握得不緊,兒子就會這麼從自己的手心里溜走去.

黎不絕知父親的心思,本想寬慰他自己這一時半會的還走不了,可看著他發白的鬢角,所有的話在喉嚨里轉了個圈之後,便再也說不出來了.

金秀兒那番話猶在耳畔響著:為人父母的,永遠不可能會有心理准備.

他把蒼白的臉別向窗外,閉著眼,把眼底的男兒淚逼退了去.

冰涼的手指回應的握緊了父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