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北自然不知金秀兒心中所想.
就在金秀兒走神之際,他也陷入了長時間的冥思當中.
之前,林演堯就認真替他分析過,篤定的說他必然是對金秀兒動了心,可他不願意相信.
至于不願意相信的理由,當然是不願承認自己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忘記了曾經的摯愛,且還以這麼快的速度愛上了其他女孩.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惦記著蘇黎的同時,又愛上了其他女人.
可現實卻容不得他不承認,更容不得他躲避.
翁蘭蘭的存在,就是對他現在這份愛最好的說明.
她長著一張與蘇黎同樣的臉,卻分毫也激不起他心中半分漣漪.
哪怕因為過錯而睡在了一起,也只會讓他覺得厭惡和惡心.
而對于她金秀兒呢?
他甚至連做夢夢到的都是這個女人.
當他一覺醒來,意識到身邊躺著的女人,並不是她時,他心中那份失落和沉重,以及莫名的愧疚感,都是他根本無法忽略的.
他雖不確定自己到底有多愛眼前這個女人,但至少他知道,這個女人在自己的心中並非一點位置都沒有的.
若是沒有,為什麼在聽到她與黎不絕在一起的時候,自己要那麼生氣呢?
甚至顧不上臉面,拽著兒子就過來拿人了?
想到此,陸宴北忽而別過臉,複雜的目光睞了眼氣色不佳的金秀兒,"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說完,兀自大步出了病房門.
看著他出去的背影,金秀兒狐疑的斂了斂眉心.
他想跟自己說什麼?
說昨兒晚上那件事麼?
他會怎麼說呢?
會不會又是想拿錢來打發了她?
想到此,金秀兒水眸黯然幾分.
她沒忘記那日在鹿島,他拿著錢和房產來打發自己的那一幕.
見陸宴北已經出去,她又不好拒絕,只好跟著他的腳步,慢吞吞的挪出了病房.
陸宴北看出她在有意拖慢腳步.
顯然,她並不想出來跟自己交涉.
陸宴北冷峻的眉峰蹙成了一團,"不過讓你跟我出來談談而已,就那麼不樂意?"
金秀兒不著痕跡的深呼吸了口氣,稍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緒,這才抬起眼對上陸宴北那雙咄咄逼人的深眸,"陸總想談什麼?我只是詫異,我和陸總之間還有什麼需要私底下談的,剛剛認真的想了一想,也沒想出什麼頭緒來."
她冷淡如水的態度,讓陸宴北深感不悅.
好看的劍眉擰成了一個深深地'川’字,可看著她那張傲嬌的小臉蛋,心中郁氣好似又散去了不少.
"金秀兒,你聽好了."
陸宴北的聲音很沉,像從深邃的幽谷里發出一般.
而他的態度又很嚴肅,嚴肅中又好像還透著一種屬于大男人的難為情.
金秀兒拿不准他想跟自己說什麼,被他這麼一提醒,她一顆心都跟著緊張的懸了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
what??!
金秀兒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她想過他或許是要用錢羞辱自己,又或者要訓斥她不該頂著蘇黎這張臉與黎不絕走得如此親近,可她萬萬沒想到,陸宴北開口的話,居然是……
跟她表白!
金秀兒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起來.
那脫軌的速度,像是下一秒就會從自己的心房里沖出來一般.
可偏偏,聽到陸宴北的表白,她心中除卻驚之外,並沒有半分喜悅之情.
這若是換作之前,她應該會高興壞吧?
可現在,她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了.
他脖子上那抹唇印實在太紮眼了,她甚至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昨兒那個女孩用的唇色.
"金秀兒,你看不出來我在跟你表白嗎?你現在這什麼表情?給點反應行不行?"
對于金秀兒的反應,陸宴北很不滿意.
他本以為她就算不接受,也至少會流露出幾分羞澀吧?可沒想到,她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好似自己剛剛那番話並沒有在她心中掀起半分漣漪似的.
陸宴北失了些方寸,皺緊了眉頭.
金秀兒對上他探究的黑瞳,似笑非笑道:"想必陸總的有點喜歡,還真的就只是有一點點喜歡吧?"
陸宴北好看的面龐沉了下來,"金秀兒,你現在是在跟我玩咬文嚼字的游戲不成?"
他本來覺得自己能夠說出這番話已經很不容易了,沒想到這臭丫頭居然還在他話里給他挑刺.
有點得寸進尺了!
金秀兒當然知他不高興,可她也沒有退讓,仰高脖子凝望他,"昨晚才剛跟別的女人睡過,今天就跑來跟我示愛,陸總難道不覺得你這份一點點的喜歡,就是一場笑話嗎?又或者,是一種羞辱?陸總是覺得我金秀兒根本不配得到一份純粹的喜歡?"
陸宴北沒想到金秀兒會知道自己昨夜的事情.
更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曲解自己的意思.
見金秀兒要走,陸宴北連忙伸出手攥住了她,"昨晚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
要麼,是她昨晚其實也在.
要麼,就是那個女人告訴她的.
陸宴北這話一問,就把金秀兒心中唯一渺茫的希望也全都掐碎了.
她的心,沉沉的墜入了深淵里.
所以,昨兒晚上,他與那個女人之間,確實發生了什麼.
心中酸澀難忍,她沒回頭,只回道:"我沒見到你們昨晚到底是怎麼你儂我儂的,但陸總脖子上的唇印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下次出門前可記得在鏡子前檢查一遍自己,免得又鬧出今日這樣的笑話!"
表白?
羞辱還差不多!
金秀兒冷漠的甩開陸宴北的手,"陸總這樣沉重的愛,我可承受不起."
她說完,大步重回了病房里去.
陸宴北煩躁得踢了腳旁邊的垃圾桶.
病房里,陸璟宸和黎不絕還在床上笑鬧著.
金秀兒走上前去,拎過自己的包,擱肩上,"我該走了,坐十點的車回村里去,明天晚上再過來,你好好休息,別鬧太久,小心扯到傷口."
金秀兒不放心的叮囑著黎不絕.
"這麼快?小爺送你."
"別想找借口出門玩."
金秀兒一下子戳穿了他的心思.
黎不絕瞥了眼黑著臉進門來的陸宴北,壞壞一笑,往床上懶洋洋一躺,兩手枕腦後,故意道:"是,小爺我都聽媳婦的!那明晚再來,小爺洗干淨了等你."
金秀兒懊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信口雌黃了,我走了."
他們倆之間的這些小舉動,在旁人看來,尤其是落進陸宴北的眼里,那就是在打情罵俏.
他本就黑沉沉的臉,瞬間陰沉得更厲害了些.
金秀兒卻只當沒有看到,拎著包轉身就走.
"蘇蘇,你就走啦?"
陸璟宸過來拉金秀兒的手.
金秀兒現在心情不好,可面對小小的陸璟宸,她卻又發不出一丁點的脾氣來.
她只好蹲下身,耐著心思跟他說道:"我今天答應爸爸媽媽得回家看他們,要不我改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我送你."
不待小璟宸答應,陸宴北已經開口.
"不用了!"
金秀兒即刻搖頭拒絕,"這有車過去,很方便,不用麻煩陸總了."
金秀兒不說其他,快步離去.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陸宴北清冷的薄唇,崩成了一條直線.
"爸爸,蘇蘇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看出來了!
陸宴北有些煩.
"走吧!"
牽過兒子的手,連招呼都沒跟黎不絕打,就自顧離去.
*****
金秀兒已經到公司近一個月,才偶然遇上了池年.
她到公司附近的餐廳吃晚飯,恰好池年也在.
于是兩人自然而然就拼桌坐到了一塊兒.
池年剛見金秀兒的時候還有些恍惚,若不是黎楓之前告訴過她金秀兒改了張蘇黎的臉,可能她真的就要以為眼前的金秀兒就是蘇黎了.
"秀兒,好久不見,原來你也到公司來了!來多久了?我從前都沒見過你."
"都快一個月了."
"一個月都不見你來找我."
金秀兒不好意思撓撓腦袋,"我也具體不知道你在哪個部門."
"不管了,反正遇上了,來,趕緊點單,想吃什麼,我請."
池年還像從前那樣熱忱.
金秀兒受之有愧,"不不不,這頓飯說什麼都得我請才是."
"都一樣,無所謂的."
兩人也沒再爭執誰買單的事兒,高高興興的把這頓飯吃完了,還邀約飯後一起去逛街.
結果,買單的時候,收銀員說一位陸先生已經替她們倆把單給付了.
"陸先生?"池年詫異,"陸總?"
她看向金秀兒,"陸總剛剛來過了?"
金秀兒搖頭.
她也沒有注意.
那收銀員道:"陸總剛走."
聞言,金秀兒下意識的往門口看了一眼.
恰好,門外,就見他那輛黑勞斯萊斯幻影正好駛離而去.
真是他.
池年也見到了.
她笑了笑,用胳膊肘子撞了撞金秀兒,"行了,這頓飯陸總請了,下回你想辦法把他請回來吧!"
金秀兒有些訕訕,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
自那日他和自己表白過後,他們倆其實有小半月時間不見了,一來是她忙,二來是她刻意在躲著他.
想來,他也察覺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