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兒坐在他的右手邊,自然沒有發覺他的異樣,就聽他繼續說道:"這段時間你搬來我這邊住,你一個人住著我不放心."
金秀兒臉上緋紅,"我沒事的,你得先去醫院才行."
"送完你,我就去醫院."
"我陪你一塊去."
"不用,你夠累了,好好休息,乖乖在家等我."
"可我不放心.還有那支針劑,你現在身上可有不適感?"
"沒有,就起初有點四肢麻痹,現在藥效已經退了,放心吧!就是普通的麻醉劑."
陸宴北反抬起受傷的手臂,寵溺的拍了拍她的臉頰,"別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金秀兒眼眶通紅,癟癟嘴,有些想哭,但她到底還是強行忍住了.
很快,陸宴北將她送回了城南別墅里,他沒下車,只叮囑金秀兒,"好好睡一覺,我很快回來."
"真的不能讓我陪你去嗎?"
"快進去!"
"那有事沒事你都得給我打電話,我開著機等你,你一定得打."
"好,就怕你不接."
"我接,我肯定接."
陸宴北笑了.
打了個方向盤,沖她擺擺手後,開車,疾馳離去.
看著迅速消失在她視線范圍里的車尾,金秀兒心中莫名升出幾分不安的感覺來.
想要追上前去看看,可步子才跨出去,卻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她連忙扶住了旁邊的石像,緩慢的坐了下來.
她有孕在身,加上被困兩天,到現在更是顆米未進,身體虛軟無力,似隨時可能昏過去一般.
她無法,只得休憩小會.
李嫂接到陸宴北的電話,連忙出門來接人,見軟在石像旁的金秀兒,她忙小跑著迎上前來,"金小姐,快進屋休息吧!"
"謝謝."
金秀兒是被李嫂攙扶著才挪進屋去的.
與此同時--
陸宴北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別墅區,"嘎--"一聲,一道急刹後,車子才在路邊停了下來.
此刻,他額頭上早已布滿冷汗.
四肢也僵得像打了石膏一般,幾乎動彈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是費了多少力,才把油門踩下去的.
這也正是他剛剛沒有下車把秀兒送進家門的原因.
他在她面前已經忍得很辛苦,如今,安全將她送回家後,他已經忍無可忍.
他費盡全力,才終于抬起手指,把檔位撥到了P檔上.
僵硬的手指,艱難的劃開手機屏幕,手背上青筋早已突爆而出.
"老二,到城南別墅區門口接我……"
"你怎麼了?"
即使隔著電話,林演堯也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異樣.
然而,回應他的,卻只是陸宴北那沉沉的喘氣聲.
他的胸口,仿佛有滾燙的熔漿被注了進來,燙得好似隨時將他融化,卻又似被灌入了笨重的鉛液,在他胸膛里一點點的凝固,讓他完完全全喘不上氣來.
再這麼下去,他渾身都會被重鉛灌滿,他會麻痹,會窒息,會死亡……
林演堯聽著他的喘息聲,自覺情況不妙,不敢耽擱半分,抓過桌上的車鑰匙,飛一般的沖出了辦公室去.
邊跑,邊打電話給急救中心的主任,讓他即刻准備搶救事宜.
一刻鍾之後--
陸宴北黑色勞斯萊斯在路邊停著.
他昏在車內,面色慘白,通體僵硬,手臂上傷口還在滲血.
"老大!老大----"
林演堯第一次在救人過程中慌了神.
其他醫護人員沖上前來用擔架把陸宴北抬上了救護車,林演堯迅速跳上車,一邊摸出手機給高局打電話.
"老陸出什麼事了?為什麼會突然昏厥?"
"會不會是那支針劑的原因?"
"什麼針劑?"
林演堯心中頓生不好的預感.
高局把針劑的事情一一與他說了,又道:"當時陸總特意把針管留下來了,你摸摸,是不是在他口袋里."
林演堯掛上電話,連忙去摸陸宴北的口袋.
果然,里面有個去了針頭的注射器.
他聞了聞,之後,臉色大變.
該死!!
這不正是李文娟當年注入陸宴鳴體內的劇毒嗎?
重則斃命,輕則終身植物人.
"快!!往科研樓開!快點----"
林演堯命令前方的司機.
之後親自替他注射進強心劑,"陸宴北,你可得給我撐住!聽到沒有?撐住!!"
林演堯手心里已經全是汗.
就連注射的手指頭都在輕微打抖.
"老爺子不能再白發人送黑發人了,你要真有個什麼萬一,陸家可真就要散了,還有璟宸,他還那麼小,他不能沒有爸爸,聽到沒有?給我撐住!必須撐住."
"院長,陸總心髒驟停了!"
"不可能!!"
林演堯拔出針管,蹲到擔架上,開始給陸宴北做心髒複蘇,"不可能!陸宴北,你不能死,你必須得給我好好活著!醒來,醒來----"
林演堯雙手合並,快速進行有效心髒按壓,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地滴下來,"你好好給我活著!!醒過來!陸宴北,你不能死!你死了,你爸怎麼辦?n你死了,你兒子怎麼辦?你女人怎麼辦?老陸----"
"滴--滴--滴----"
"院長,陸總心髒複蘇了!!"
林演堯聞言,喘了口大氣.
蹲坐在陸宴北身上,仰頭,閉上眼,把眼底的淚光強行掩去.
再睜開眼,眼底一片猩紅,低下頭,看著昏睡不醒的陸宴北,指著他的鼻子道:"你要敢死,以後我就每天去你墳上哭,讓你死了也不得安生."
忽而,身下的男人卻沉沉的掀開了眼皮子.
他似乎在笑,眼尾微微彎起來,"你哭起來的樣子,怪好看的……"
"艹!"
林演堯怒罵了一句,笑出了聲來.
只是笑著笑著,男兒淚又險些滾了出來.
陸宴北又沉沉的閉上了眼去,之後,再沒醒過來.
金秀兒在陸宴北的家中,先是被李嫂安排洗了個澡,之後又吃了頓飯.
雖然已經兩天顆米未進,可她卻一點食欲都沒有,但因為要顧及腹中孩子,她不得不強逼著自己吃下一點.
滿心里想的全都是陸宴北,也不知他情況到底怎麼樣了,打電話過去也一直無人接聽.
金秀兒味如嚼蠟,坐立難安.
想了想後,給林演堯打了通電話過去.
電話等了很久,林演堯才接.
"林醫生,宴北有去找你嗎?他手臂受傷了,之前還注射了一個不知名的藥劑,他情況怎麼樣了?嚴不嚴重?"
"呃……他……沒事."
林演堯瞥了眼床上靜靜躺著的陸宴北.
他手背上插著針管,有透明的藥劑,一點一滴不斷往他身體里輸送著.
這是這麼些年來,他的研究室里為陸宴鳴研制出的解毒藥劑,只是這藥劑直到現在也沒有完全研制成功.
如今能不能管用,又能管多少用,真的要聽天由命了.
林演堯眼神黯淡不明,聽得金秀兒在電話里問他:"我可以讓他聽個電話嗎?"
"他已經睡了,累了兩天,這會兒身體已經扛不住了,今晚我打算讓他就住這,一切等明天再說吧!身體上暫時無異,你也好好休息,若有什麼不舒服的,記得隨時就醫."
林演堯說著,要掛斷電話.
金秀兒連忙叫住了他,"林醫生,我可以去醫院陪著他嗎?"
"不用,他只是太疲憊了而已,不需要陪床,再說醫院床小,哪容得下兩個人啊."
金秀兒臉上一紅,"我不是那意思……"
"你好好休息."
"……好."
金秀兒只好收線.
聽了林演堯的話,她心中又安下不少.
金秀兒籲出口濁氣,大概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他走的時候可還一直好好地呢!
金秀兒低頭,扯了扯身上寬松的男版襯衫,放到自己鼻子上輕嗅了嗅.
淡淡的青草香,夾雜著獨屬于他的男性荷爾蒙的味道,灌入她的鼻息間里,把她空蕩蕩的心窩窩一點點塞滿.
真好……
她窩在沙發上,閉上眼,沉沉的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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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凌晨兩點.
陸宴北從昏睡中緩緩睜開眼來.
眼前白茫茫一片.
是醫院.
林演堯一席白大褂,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打著瞌睡.
一顆腦袋一栽一栽的.
他的手背上還紮著針,瓶里的藥劑幾乎已經見底.
他見勢,干脆自己上手把針給拔了.
哪知針頭才一拔,林演堯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他設置的拔針鬧鈴.
林演堯瞬間驚醒.
見到已經拔完了針,還從被子里坐起了身來的陸宴北,他先是一驚,之後興奮得一把跳起身抱住了陸宴北,"老大,你竟然沒死,也沒成植物人!太好了,看來這藥效起作用了!"
"松開,松開--"
陸宴北推他一把,"離我遠點,我對男人沒性趣,尤其是哭包."
"草!"
林演堯罵了一句,又道:"看你醒來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他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手電,掰開陸宴北的眼睛,往里照了照,剛還欣喜地臉上,卻又瞬時布上了一層陰云.
"幾點了?"
陸宴北看出了他臉色驟變情況,故意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