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仍是被人蒙著眼從城堡里送出來的.
一路上,彎彎繞繞,饒是她記性再好,也沒辦法把路程記下來,而且,感覺得出來,司機甚至有意在饒彎子.
因為,過去的時候,他們走得約莫一個多小時,可送她回來,分明就走了兩個小時不止.
應該是為了避免她心里默默記路,所以一直在故意帶著她兜圈圈.
兩個多小時後,蘇黎終于下車.
她以最快的速度取下眼罩,可那輛送她回來的車,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黎連車牌號碼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她只記得那是一台黑色瑪莎拉蒂.
蘇黎看了眼手中救命的解藥,再也顧不上回別墅去收拾衣衫,拎著袋子又重新折回了研究所.
路上,接到母親胡麗的電話.
手機是她下車前,佩爾還給她的.
"秀兒,你不是說回家吃晚飯嗎?這都幾點了,怎麼還沒回?"
"媽,你們先吃吧!我臨時有事,暫時不回了."
"出什麼事了?"
胡麗聽出女兒語氣不對,"是不是宴北出事了?"
"不是,不是,他好著呢!我只是約了朋友吃飯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也好,你都好久沒和朋友一塊出去玩了,成天就在醫院里守著也不是事,你應該多和朋友出去走走的."
"嗯,我知道."
"好了,去玩吧!好好玩."
"好."
蘇黎掛上電話.
心里系著的全都是陸宴北的事情,她哪有什麼心情去會朋友呢?
蘇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研究所,連陸宴北的病房都沒回,就直奔林演堯的辦公室去了.
可林演堯並不在辦公室里.
護士說他去了實驗室.
蘇黎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實驗室里.
"林醫生!林醫生--"
蘇黎連門都顧不上敲.
林演堯聽到門外傳來蘇黎的喊聲,連忙停下手中的實驗,大步走出門口,"出什麼事了?"
林演堯只以為是陸宴北出了什麼事,大步就要往病房去,卻被蘇黎給拉住了,"不是宴北,是其他事."
"其他事?"
林演堯詫異.
蘇黎拉著他進了實驗室里,又把門給反鎖住了.
林演堯納悶.
就見蘇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玻璃瓶出來,小心放進他手心里,"你快看看,這是不是解宴北那個毒的解藥?"
"解藥?"
林演堯大驚.
沒多問,連忙就著手准備化驗.
結果,化驗結果,鎮住了.
"這真是解藥!!蘇黎,這要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真是解藥?你確定一定能解宴北體內的毒劑?"
"我確定,這就是解藥."
林演堯非常篤定.
他情緒格外激動,"我研制這毒藥已經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什麼能解,其實這解藥配方我早就已經研制出來了,但其中兩味藥引已經是絕種之物,尋遍了全球也沒有尋到,所以這藥一直無解,之前我是用另外一味類似的藥取代的,但沒想到效果不盡人意."
"所以你的意思,我們有了這滴解藥也沒辦法研制出真正的解藥來?"
"目前看來,是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
蘇黎聞言色變.
面上瞬時刷白.
所以,她唯一的希望也落了空.
"蘇黎,你還沒告訴我呢,這解藥你是哪里得來的?不過這一滴也沒辦法替宴北解毒,劑量必須得是這幾十倍才成."
"蘇黎?蘇黎!"
"嗯?"
林演堯連叫了蘇黎好幾聲,蘇黎這才回過神來.
"解藥你是哪里得來的?"
"嗯?"
蘇黎意識有些恍惚,她搖搖頭,"你先別管這些了,我……我去看看宴北."
蘇黎說著要走,卻被林演堯給拽住了,"你見過陸辰九了?這解藥是他給你的?"
"不,不是……"
蘇黎連忙搖頭.
她扶住了額頭.
"你不用騙我,這解藥除了陸辰九,恐怕不會再有其他人有了.你見過他了?你知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蘇黎確實不知道他在哪兒.
"他要怎麼樣才肯交出解藥?"
"他……要我."
"……"
"他在港城?我現在就命人去尋他的下落."
"林醫生!"
蘇黎拽住了他的胳膊,"陸辰九現在已經不似當年了,他不落魄,反而比從前更加強大了,他既然敢露面,就肯定已經做足了准備,他警告過我了,如果敢跟任何人提起他的事情,他不會讓我和孩子們安生的,所以……"
蘇黎可以拿自己做賭注,但她萬不敢拿她兩個孩子做賭注.
他們如果贏了,那是皆大歡喜的結果.
可如果是輸了呢?輸了的話,這個結果,他們這里任何人都承擔不起.
兩個孩子若是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就算是死,也難以謝罪.
"難道我們想要得到解藥,只能把你送出去?若是這樣,宴北大概這輩子都甘願躺在那張穿上永遠不醒來."
林演堯的話,讓蘇黎微微酸了鼻頭,"宴北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現在我終于有機會救他了,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可是……"
"我有分寸,我會好好考慮的."
蘇黎不想再與林演堯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她轉身,往外走.
"蘇黎!"
林演堯沖著她的背影,大聲喊道:"宴北要知道你用這種法子救他,他醒來後一定不會開心的,但是……"
"但是什麼?"
蘇黎回頭看向林演堯.
林演堯長長一聲歎息,走近蘇黎,猶豫半晌後,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才開口道:"這兩味絕種的藥引之中,其中一味會直接導致人失憶,而且,是選擇性失憶,而忘記的那一部分,就恰好是他最想記得的一部分,這就是這味解藥的副作用."
蘇黎震驚不已,"失憶?"
"我想這也是陸辰九為什麼會突然良心發現的原因."
蘇黎臉色越漸發白.
會失憶?
所以說,哪怕宴北醒來,也極有可能會忘記她?
林演堯繼續道:"你對宴北的重要性,你應該也清楚,他醒來後,極有可能忘記的就是你."
蘇黎重重的咬緊了下唇.
失憶這種事情,她也經曆過.
一旦忘記,生活中真的就再也沒有這個人的痕跡存在.
會把他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清除得一干二淨,徹徹底底.
可如果自己真的得到了解藥,那他忘了自己,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想到這,蘇黎反而又慶幸起來.
"如果他真的能夠忘了我,那這對他來說,更是一件好事."
"……"
林演堯沉默.
其實,這也是他剛剛的意思.
蘇黎自顧點頭,喃喃自語著,一邊往外走,"如果他真的能夠徹底忘了我,那再好不過了……"
林演堯的話在她身後沉沉響起,"如果忘記,可能就一輩子也想不起來了,因為念得越深,忘得越徹底."
"……"
蘇黎鼻頭一酸,險些有淚從眼眶中滾落出來.
但她忍住了.
忘了吧!永遠忘了才是最好!
無論是她最後隨了陸辰九,還是以死明志,最終的結果,都不過是一個壞而已.
倒不如忘了,干干淨淨,雖不喜,但至少,不悲不痛.
很好.
三天……
她還有三天時間!
****
蘇黎站在病房門外,隔著玻璃門,遙遙看著里面躺在床上的男人.
通紅的眼眶,越漸模糊.
很快,她拂去眼淚,推門,走了進去.
"宴北,我回來了!"
她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歡快活潑,沒有異樣.
她先習慣性的看了看他打的藥劑,確定無恙後,才在床邊坐下來.
可今天,她沒有坐在椅子上.
而是坐在了床邊.
想了想後,她又掀開他的被子,主動鑽進了被褥里.
他的床很寬大,與平日里他睡的大床並無兩異,要容下她,自然綽綽有余.
蘇黎躺下去,抱住他的胳膊,輕輕靠在他的懷里,"今晚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當然沒有回應.
蘇黎笑了一聲,"真想以後的每一天都這麼陪你睡著."
只可惜……
她只有短短的三天時間了!
三天之後,她會離開,他會醒來.
而他醒來以後,可能就永遠都不記得她了.
挺好!
真的挺好.
可蘇黎眼眶中的淚水卻還是不自覺地無聲淌了下來.
一想到自己又即將要與他分別,蘇黎心中難受不已,就像被悶了千層打濕的紙張一般,讓她完全透不過氣來.
她張開手臂,抱緊已經逐漸消瘦的他,"宴北,求你不要忘了我……"
"不要忘了我,不要……"
她哽咽的央求著他.
可很快,她又改變的主意,她笑著,"我剛剛跟你開玩笑的,你忘了我吧!忘得干干淨淨,透透徹徹的才好."
這次一分別,可能真的,他們就永遠再沒機會見面了.
哪怕見面,他大概也已經完全不記得她了!
蘇黎抬頭,在他性感的薄唇上輕輕偷了個吻,"以前從來都是你護著我,替我遮風擋雨,現在,換我來!宴北,只要你安然無恙,我蘇黎甘願為你付出一切!"
她低聲說完,雙唇再次覆上前去,深深地吻住了他.
她撬開他的唇齒,攻占在他的領地,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氣息傳遞給他.
卻驚喜的發現,他的身體……
竟然有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