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無憂和陸璟宸才一出現在別墅里,小團子見著後,就激動得沖上去,一把抱住了無憂的大腿,"媽咪,團子可想死你了!"
"媽咪?"
蘇黎疑惑的看著女兒,又看了一眼團子.
無憂滿臉尷尬,"團子叫錯了."
團子這才意識到什麼,忙又改口,"是姑姑……"
"乖."
無憂摸了摸團子肉乎乎的小臉蛋兒.
"團子."
陸璟宸在旁叫了她一聲,"我這個爹地不打算要了?"
"爹地!"
團子即刻又飛到了陸璟宸的懷里.
陸璟宸一把將她抱起,"幾天不見,胖了."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跟你爸把她養得多好.這大晚上來干嘛?可不是來接團子的吧?"
"正是."
陸璟宸點頭,又道:"媽,團子在這都一兩個星期了,也該還給我了."
"你一大老爺們,哪里知道帶小孩啊!"
蘇黎不放心.
陸璟宸把深意的目光落向無憂.
無憂被他一盯,心里頓時慌了.
她急著掩飾什麼,忙紅著臉道:"你……你看我做什麼?"
"奶奶你放心."
團子抱著陸璟宸的脖頸,天真的笑道,"爹地和姑姑都會照顧好團子的."
這話說得……
"我……"
無憂才想解釋,蘇黎卻道:"那行吧,你們倆雖然都不怎樣,但兩個人也總好過一個,我也放心些.小團子,過兩日奶奶再接你回來,好不好?"
"好!奶奶你放心,團子會很想很想你的."
"乖."
陸璟宸把懷里的小團子塞到陸無憂懷里,"你帶著團子玩一會,我上樓跟媽去收拾團子的行李."
"哦,好."
無憂帶著小團子在一樓的大廳里玩玩具,陸璟宸隨母親一起上了二樓去.
才一進團子的兒童臥室,陸璟宸便問母親,"媽,無憂的爸爸是不是還活著?"
蘇黎沒想到兒子會突然問她這麼個問題,她有些意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我懷疑我們見到他了."
"這不可能啊!"
"他到底是誰?長什麼模樣?"
"這事兒說來話長."
蘇黎想了想後,到底跟兒子說了實話,"她父親名叫佩爾,從前是陸辰九的下屬,跟著他干了不少壞事,但其實人還不錯,只是跟錯了主罷了!後來有了無憂之後,佩爾便去自首了,最後判了個無期徒刑,走之前還特意叮嚀了我,不要把他的事情告訴無憂,他不想無憂知道原來她的父親是個犯罪分子,所以這麼多年,我也就一直瞞著無憂了.所以你剛說可能看到她父親了,這不可能才是,她親生父親這個時候應當還在監獄里."
"那這麼說來,事情應該錯不了了."
"嗯?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聽這話,蘇黎連給團子收拾行李的心情都沒了.
陸璟宸又將今天早上有陌生人給無憂送早餐,以及中午那個清潔工的事情一一給蘇黎說了.
又道:"我下午專程讓人查過這位清潔工,他不叫佩爾,資料上顯示他叫林禦川,是一名重量級的犯罪分子,當初被法庭判了無期徒刑,但後來因為他在監獄里表現優異,所以改判成了有期徒刑,最後又慢慢減刑,便提早從監獄里被放出來了."
"林禦川?"
這個名字,蘇黎從來都沒有聽過,"你確定他就是佩爾?"
"佩爾應該只是他的外國名字."
"這倒是可能."
"媽,這確定的事情,就只能靠您了."
"我?"
"對,他現在是劇院一名掃地工,您明兒假裝給無憂送湯,去看一眼這位掃地工,如果他是無憂的父親還好說,如果不是,把他放在劇院我會擔心無憂的安全."
"行,那明天我去看看."
蘇黎點頭.
又睞了兒子一眼,"如果這人真的是無憂的父親,難道你打算跟她說實情不成?"
陸璟宸搖搖頭,"我暫時還沒想過這些,等事情確定了再說吧!"
"其實你巴不得他是,對吧?"
"……"
蘇黎歎了口氣,"你是我兒子,我知道你什麼想法,如果他真的是無憂的父親,無憂便能從我們陸家脫離出去,只要法律上你們不再是兄妹關系的話,你們倆就能夠結婚……"
蘇黎說到這,眼神有些黯然,神情惆悵,像是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可她無憂跟著我陸家這麼多年,如今要她生生從我家脫離出去,這不就是在我和你爸的心頭上割肉嗎?"
"媽,您別這樣,事情還沒個定數呢!要真到了那一步,咱們再慢慢商量也不遲,而且,最重要的還得看無憂的決定."
"行吧!"
蘇黎深呼吸了口氣,"那明天我去彙彙他."
"好,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
"知道,放心吧!"
******
翌日----
蘇黎依兒子所說,大清早的便給女兒燉了鍋湯,上午十點給她送去了劇院.
"媽?"
見到候在訓練室門外的母親,無憂又驚又喜,連忙結束訓練,迎了出去,"媽,您怎麼來了?"
"來給你送湯的呢!"
蘇黎一邊說著,一邊不經意的環顧四周,卻沒見到那位掃地工的身影.
"媽,你干嘛特意跑來給我送湯啊?"
無憂說著,打開保溫盒,聞了一聞,"哇!好香."
"趕緊趁熱喝了,不然一會涼了就不好喝了."
"媽,您這也太費心了吧!"
無憂說著,用勺子舀了一勺,嗦了一口,"好好喝!"
"好喝就成."
兩人正說著,一位身穿藍色制服的清潔工人,拎著掃帚走過來,見到無憂後,他笑著打了個招呼,"陸小姐,早!"
"早!"
陸無憂回應.
一直背對著清潔工站著的蘇黎,聞言回頭.
卻在見到身後的工人之後,兩人同時震住.
"佩……"
蘇黎才想要叫出聲來.
可那位清潔工卻是倉皇失措的低下了頭去,假裝不認識,一邊掃地,一邊拎著掃帚匆匆離去.
無憂詫異的看著母親,又看了眼離開的清潔工,"媽,你這表情怎麼回事啊?"
"沒……沒事……"
"您認識這位清潔工?"
"不,不認識."
蘇黎沒有承認.
又跟女兒聊了幾句之後,便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
當然,她沒有真的離開劇院,而是去找剛剛那位清潔工了.
蘇黎找到佩爾的時候,他正靠著拖把在發呆.
"佩爾!"
蘇黎從後叫住他.
清潔工身體微微一僵,這才從呆愣中回過神來.
他轉身,目光恍惚的看著由遠及近的蘇黎.
二十二年了……
人生真是一晃就過了!
"蘇黎."
他笑了一下,臉上褶子很深.
可他,仍是從前那個他.
"真是你!"
再見故人,蘇黎眼眶微微泛紅,"沒想到今生我們還有機會相見."
"是啊!我也從來不敢想."
"現在還好嗎?"
"好,我好得很,尤其是 現在,很好很好………"
對他而言,只要能夠每天見著女兒,哪怕就是遠遠的看著,他也心滿意足了.
"蘇黎,謝謝你替我和草草把無憂養得這麼好,我真的……無以為報!我……我給你磕個頭吧!"
佩爾說著,就要下跪.
"別----"
蘇黎連忙扶住他,"佩爾,無憂從來都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應該好好養著她,再說,這都是我欠草草的……"
佩爾笑了笑,"無憂長得像極了她母親,有時候我見到她,總感覺像是見到了她母親……"
對于佩爾來說,他永遠忘不掉第一次見到秦草草的畫面,記得自己救下她時的場景……
有些人,有些事,無論過去多久,無論經曆多少,都注定,永遠難以忘懷.
"你……打算與無憂相認嗎?"
蘇黎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聽到這話,佩爾眼中恍惚了一下,之後,倉皇的搖頭,"不,我不想讓她知道她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更不想讓她知道她的親生父親就是我.你看看我現在這樣子,我除了給她造成負擔之外,我還能給她什麼呢?如果相認,將來她的朋友知道她的父親是個重型犯,會怎麼想她呢?會不會私底下排斥她?孤立她?還有,她還沒交男朋友,還沒結婚呢!將來若是她的男朋友知道自己女朋友的父親其實是個這樣的人,難保不會嫌棄她,我堅決不能給她拖後腿,而且,無憂也難接受自己的父親從前是個重型犯吧?"
佩爾的這些顧慮其實也不是沒有理由.
做父母的總是會兒女們考慮更多.
蘇黎想了想,點頭,"我贊同你的意見,但是,無憂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她會自己拿決定了,我們真的不要考慮讓她自己來決定認不認這個親嗎?"
"不不不."
佩爾連連搖頭,"至少現在不能告訴她,我……我真的沒臉認她."
蘇黎歎了口氣.
時間把佩爾當年的氣魄全都消沒了.
如今,在親生女兒面前,他也只是個膽怯,沒有勇氣,沒有信心的懦夫.
可蘇黎明白,也完全可以理解.
越是在乎,才越是害怕.
也因為太在乎,所以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