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顧云彥批閱好了試卷,遞到慕子杉跟前來.
"怎麼樣?"
慕子杉問他.
"還行."
顧云彥看她一眼,又補充一句:"十五道題,才錯了一半而已."
"……"
才錯了一半!
他對自己的要求到底是有多低?
慕子杉癟癟嘴,有些喪氣.
"你也不用垂頭喪氣,這回情況,確實比我預想的要稍微好一點,上回考試,十五道題你錯了十三道,這次至少還對了一半,另外,這次的習題比上回難度更高一點,抽考的范圍也更光一些."
慕子杉本來被自己打擊得蔫巴巴的,結果,聽顧云彥這樣一說,她頓時又精神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還算是進步了?"
"勉強算."
"那你覺得我考學有希望嗎?"
"現在這種成績?想都別想!"
"……"
慕子杉一下子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那我們別浪費時間了,趕緊上課吧!我們從一年級的開始複習,怎麼樣?"
"嗯."
顧云彥看她一眼.
難得見她對學習這麼積極,可不得不承認,她認真做某件事情的樣子,非常動人.
慕子杉攤開書本,又打開自己的筆記本,嘴里一邊叨叨著,"顧云彥,你知道嗎?打從你轉學之後,我就一直沒怎麼上課了,每天都在缺課逃課,為了找到你,我根本沒有心思上學,我每天不是跑這個學校,就是跑那個學校,我抱著地圖把整個港城的學校全都翻了個底朝天,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原來你根本不在港城,而是去了江城……是啊,我真傻,既然你都已經走了,走得又這麼決絕,又怎麼會讓我再找到你呢?"
慕子杉用很平靜的語氣,說的這番話,可說完,她的眼睛卻還是不由得紅了數圈.
顧云彥看著她,喉頭緊澀的滑動了幾圈.
他猜到慕子杉可能會想法找自己,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用這麼傻這麼笨的辦法.
顧云彥不想承認,但這一刻,看著慕子杉通紅的雙眼,以及她臉上那抹淒然,他的心尖兒,像是被什麼尖銳的利器,狠狠地刺了一下.
有點疼.
胸口,有點悶.
慕子杉的話,還在繼續,"當我在手機里看到你的信息時,我第一想法,恨不能把手機給砸了.視頻里說你考試過了清華線,說你拿下了江城的理科狀元,可我那天呢?榜單放下來,我在第一百一十一名,我被同學們笑話,說我之前的第十一名是靠舞弊來的,就那一刻,我才知道,什麼是差距,什麼叫做羞辱!我為了做一件蠢事,耽誤了自己的學習,浪費了爸媽的心血,也辜負了老師的期待,可結果,那個人呢?仍舊站在最高的位置上,藐視著我!只有我,才是那個最蠢最白癡的大傻瓜!!"
"所以--"
慕子杉咬牙,"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告訴自己,這一年,無論怎樣,就算不吃不喝,我也一定要努力學習,一定要讓自己考試一所不錯的學校!當然,我不奢求自己能夠超越你,也不敢要求自己與你齊平,但我至少要能夠趕超我自己,那樣,才不會被你看不起!"
慕子杉說完這番話,也不敢去看一眼身邊的顧云彥,所以,她並不知道顧云彥此時的表情,也猜不到他聽完這番話之後會是什麼感覺.
慕子杉飛快的低頭,開始在筆記本上"沙沙"的寫了起來,強行把要噴出來的眼淚給憋回了眼眶中去.
慕子杉的這番話,于顧云彥而言,是震撼的.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一個行為,卻讓這丫頭解讀出了這麼的人生信條出來.
但,能夠讓她積極應對,其實也不算作一件多壞的事情.
顧云彥看著埋頭在本上寫著筆記的慕子杉,他漆黑的深潭里掠過一層複雜的漣漪,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替她把額前的劉海挽至腦後,然,手才探出,卻又愣住,僵在了空中,之後,又尷尬的收了回來.
"我會在北城等你."
他只說了這句話.
慕子杉身形微微僵住.
下一秒,憋在眼眶中的淚水,瞬時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了出來.
墜在了她的教科書上,把字跡沁花了,她連忙又伸手抹開了去,繼續低頭記筆記.
一上午的時間,顧云彥給她講了不少知識要點.
慕子杉學習領悟能力向來不差,只要她聽進去的,基本上她都能夠接受,然後學以致用.
"啊……好累!"
終于,上午的課程結束.
她丟下筆,往後一靠,癱在地板上,舒展筋骨.
顧云彥也有些疲憊,懶懶的靠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
見慕子杉躺在地上,閉著眼,像是要睡著的樣子,他用腳踢了踢她小腿,"中午吃什麼?"
"外賣."
慕子杉回答得理所應當,連眼睛都懶得掙開,又補充了一句:"你叫,我沒錢."
顧云彥:"……"
她花他的錢,倒是挺心安理得的.
"我不吃外賣."
顧云彥拒絕.
"為什麼?"
"髒."
"你以前又不是沒吃過."
"所以現在不想吃了."
"那你就出去吃,我在家吃外賣."
"……"
顧云彥憤憤的剜了她一眼,"有你這麼對待自己恩師的嗎?"
慕子杉在地板上翻了個身,哀怨道:"我不想出去,累死了,而且,我昨兒晚上還沒怎麼睡覺,一會我得補個覺……"
顧云彥是看出了她的疲憊,眼睛圈也很重.
顧云彥偏頭朝廚房方向看了一眼,也沒再說什麼,自顧起身,往廚房走了去,經過慕子杉身邊的時候,低頭睨她一眼,猶豫半秒後,叮囑一聲,"躺沙發上去,地上濕氣重."
"……哦."
慕子杉因他一句隨口的話,心里又不爭氣的泛起了一絲漣漪來.
"你干嘛去?"
見他往廚房里去了,她即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顧云彥沒有回她的話,自顧去廚房把里面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全都檢查了一遍.
確定什麼都不缺,也什麼都沒有過期之後,顧云彥才回慕子杉的話,"自己做飯,今天在家里吃."
"自己做飯?"
慕子杉詫異極了,即刻從廳里追到了廚房里,"你會做飯?什麼時候學到這項技能的?"
顧云彥斂了斂眉,很認真的回道:"不確定會不會."
"???"
這是什麼答案?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哪有什麼不確定會不會的?"
"當初見師娘做過幾次飯,看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就看過?"
"足以."
"……"
行吧!
他是高智商的大神,確實看過一遍,應該就可以了.
"行,我暫時信你."
"去淘米."
顧云彥把飯鍋遞給慕子杉.
"你不是說你做嗎?"
"淘米."
"……"
慕子杉百般不情願的把飯鍋也接了過來.
雖然她沒做過飯,但是煮飯這種活兒她還是會的.
慕子杉淘完了米之後,把水倒掉,將電插上,就開始煮了起來.
顧云彥反應過來,問她:"你往里加水了嗎?"
"我洗過了啊!"
慕子杉回得理所應當.
"我是問你,洗完之後,有沒有再往里加水?"
"洗完之後還得加水?"
"……"
顧云彥把電鍋拔下來,打開看了一眼.
無語了!
正干煮著呢!
這樣能熟才怪.
顧云彥用碗接了一碗水倒進鍋里.
水下去後,基本已經超出米面范圍線一節手指頭.
顧云彥想了想,又接了一碗水,直到水面已經將近一根手指高,顧云彥才作罷.
慕子杉瞠目結舌,"原來煮飯還要加這麼多水的啊,我還以為干煮呢!"
顧云彥掃了她一眼,默默地把鍋給通上了電,按下了煮飯按鈕.
"去洗菜."
"哦."
從來沒有做過飯的慕子杉,這還真是她頭一回下廚.
不過,她發現,下廚其實也不見得是一件多麼難得事情,至少她和顧云彥,雖然兩個人都沒有過做飯的經驗,但也不做得挺好的嘛!
顧云彥把李嫣然准備的菜,一一從袋子里拿出來.
"我們煮魚吃吧!"
顧云彥看著腳邊的魚,同慕子杉提議.
"好啊!"
慕子杉點頭.
顧云彥抓起那條活魚,扔進盥洗池里,沖著水,沖了一遍,確定沒有哪里不干淨了之後,下一秒,他直接就把那條活魚扔進了剛燒熱的鍋里.
魚在鍋里"啪啪啪"直蹦跶.
慕子杉傻住,"你把魚就這麼扔里頭了?"
顧云彥抓過旁邊的鍋蓋,氣定神閑的把蓋子蓋上,壓住,然後,用一種非常篤定的眼神看著慕子杉,"有什麼問題嗎?"
"你覺得沒問題嗎?"
慕子杉無語了,看著他壓著鍋蓋的姿勢,好笑又好氣,"你沒看過倚天屠龍記嗎?"
顧云彥蹙眉,"沒有."
慕子杉好笑,"你等著."
她也不著急糾正他,就跑去廳里的茶幾上,把自己的IPAD抱了過來,迅速找到了蘇有朋那般的《倚天屠龍記》,精准的找到了敏敏小姐姐為花心教主親自下廚的那一集,拉快進,找到那一段,然後,遞到顧云彥跟前,"好好欣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