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萬萬沒想到,家里,等著他們倆的居然是……
李嫣然!
李嫣然見到兩人一前一後,抱著進門,臉色瞬時一變,從起初的期待,一下子轉為了盛怒.
"慕子杉!!"
顧云彥身後的慕子杉,見到坐在廳里的母親後,也嚇得一驚,脖子往里一縮,即刻就躲到了顧云彥的身後去.
李嫣然怒不可遏,"我說你為什麼好好地家不住,居然要住在這種鬼地方,原來是急著跟男人同居,還跟我說是要讀書?"
李嫣然氣結.
抓過茶幾上的書,就照著女兒扔了過去.
顧云彥見勢,即刻轉身,拉過慕子杉,俯身,就把她牢牢罩在了自己懷里.
厚重的教科書"砰--"的一下砸在了顧云彥的後背上,而後,摔在地上.
慕子杉嚇壞了,"怎麼樣?疼不疼?"
驚嚇之余,更多的是感動以及倉皇.
"你還關心她疼不疼?"
李嫣然氣得眼眶都紅了,"慕子杉,你跟男人在外面同居,你想過你爸媽的感受嗎?而且,這個男人還是顧云彥!你瘋了--"
"媽,我和他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
"不是那種關系,那是什麼關系?"
李嫣然失控的大吼.
又指著顧云彥道:"你以為他顧云彥會愛上你嗎?不可能!慕子杉,你醒醒吧,他爸媽是你爸逼死的,你覺得他可能會跟你在一起嗎?啊??"
李嫣然一句話,讓慕子杉愣在當場.
也讓顧云彥,身體驀地一僵.
李嫣然戳中了顧云彥的心.
是,他的父母,就是被慕琨給生生逼死的.
而他,還是那場悲劇的唯一見證人.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舉槍自殺,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從二十八樓跳下去……
試問,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會愛上仇人的女兒?
每一次的靠近,對他而言,都不過是……
一種奢侈的享受罷了!
奢侈過後,是冷涼,是仇恨!
"不可能!不可能----"
慕子杉的眼淚,如雨一般,傾瀉而下.
"我不信……"
她捂著耳朵,失控的大聲尖叫,"我不信,你撒謊!!撒謊----"
她蹲在地上,崩潰的失聲痛哭.
其實慕子杉早猜到,顧云彥父母的死或許真的和自己的父親有關系,可是,她從來不敢真正去想這事.
每次,她都自我安慰,父親絕對不是那種人.
可當真相就這麼赤果果的擺在她的面前,那一刻,她真的……
快要窒息!!
心,痛!
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死命的抓著她,讓她難以呼吸.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她不信!
她不願相信.
她蹲在地上,暴哭不已,委屈的樣子,像個三歲的孩子.
顧云彥眼眶猩紅.
不知是因為自己心太痛,還是因為跟前的女孩讓他心疼.
可偏偏,他卻沒辦法低下身,去跟她說一句安慰的話,或者告訴她,這只是個誤會……
現實,根本不允許他這麼做!
因為,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到,你不能不接受它.
李嫣然明白自己女兒的心意,她也知道,自己這番話,對她而言,打擊有多大.
看著女兒哭得撕心裂肺,李嫣然心疼不已.
她走上前去,抱住慕子杉,"對不起,媽不該跟你說這些的,你是無辜的,媽不該告訴你……"
慕子杉嗚咽痛哭,止不住,也收不了.
顧云彥卻選擇了退出了這個壓抑的房子.
他把獨立空間,留給了這對母女.
自己則倚在樓道的垃圾桶旁抽煙.
一口接著一口.
一支,接著一支……
顧云彥想,他人生里,唯一的失策,大概就是慕子杉吧!
他怎麼會允許慕子杉闖入到自己的生命中來呢?
怎麼會讓她在自己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呢?
當李嫣然把事實真相告訴慕子杉的那一刻,顧云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自己心髒被刺傷,刺痛……
太尖銳,讓他根本無法忽略.
顧云彥在外面抽了約莫半個小時的煙,出租房的門被推開.
李嫣然從里面走了出來.
見到顧云彥,臉上沒有驚訝,只伸出手,"借阿姨一直煙."
顧云彥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遞給了她,又把火也借給了她.
李嫣然深抽了幾口煙,才道:"這大概就是報應吧,老天爺其實都看著呢,上一輩子造的孽,現在全報應在我女兒身上了……"
李嫣然的眼眶里染著紅血絲,"她怎麼就會那麼喜歡你呢!我那樣費盡心思的想要分開你們……都怪我!動作太遲,孩子們都已經長大懂事了."
李嫣然吸了吸鼻子,抹了抹淚.
她後悔不已.
當初就不該把顧云彥收在家里的,如果兩人沒住一起,說不定就沒有後續這些事了.
可是……
有時候,緣分就是天定的!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你喜歡我們家子杉嗎?"
李嫣然問顧云彥.
顧云彥卻只是低頭抽煙.
不說話.
因為,'喜歡’二字,他說不出口.
仇恨太深,又談什麼喜歡呢?
他沒有資格!
也不敢.
怕對不起在天上的父母.
"那你將來會好好待子杉嗎?"
"我和她,沒有將來."
這句話,顧云彥說得斬釘截鐵.
就像剛剛,他問慕子杉的……
你覺得我們倆可能會在一起嗎?
這種答應,只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沒有結果!
他和慕子杉,永遠都不可能會開花結果.
李嫣然苦笑,"你倒是很清醒,只可惜,子杉看不透……"
李嫣然把煙滅了,將煙頭扔進垃圾桶里.
轉身,離開.
顧云彥又獨自一人把手里的煙抽完,這才轉身進門.
門沒鎖.
他拉開,卻見慕子杉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一般,孤苦的蹲在門口.
臉上掛滿淚珠.
顧云彥心頭驀地一痛.
他猜,剛剛自己和李嫣然的那番話,她應該全都聽到了吧!
包括,他的那句:我和她,沒有將來!
顧云彥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隔了許久……
他俯身,一把將地上的她,打橫抱起.
慕子杉怔忡的看著他.
眼淚直流.
顧云彥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別哭了,眼睛腫了不好看."
他聲線沙啞,喉嚨像是被刀子劃破了一般.
慕子杉聞言,即刻收了眼淚.
顧云彥把她放到沙發上,"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起身,去倒水.
像是剛剛,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慕子杉用紙巾把淚擦干.
顧云彥倒了水過來.
慕子杉接過,"謝謝."
顧云彥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隔了好一會兒,才故作淡然問道:"你打算回家住嗎?"
"不!"
慕子杉搖頭.
顧云彥一愣.
似乎對于這個答案,有些意外.
慕子杉看著他,目光還有些怯意,"或者你希望我回家住?又或者……你打算搬走?"
"都沒有."
顧云彥忽而伸手,理了理她額前凌亂的發絲,"我說過要給你補習的,自然說到做到."
"好."
慕子杉含淚一笑.
雖是笑著的,但眼中卻嵌著一道難以忽視的淒然.
直到這一刻,慕子杉才終于清醒的知道,自己和顧云彥……
沒有未來!
他們之間,注定不會有結果.
而她,一直只是在妄想.
****
這之後,兩個人的關系,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從前是怎樣,之後還是怎樣.
兩個人默契的誰也不再提之前那事,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慕子杉依舊認認真真的學習,勵志要考試北城的大學.
而顧云彥在教授她學習之外,仍舊嘔心瀝血鑽研菜譜.
直到,新學期開學.
顧云彥去了北城大學報道.
慕子杉開始她的新一學期的課程.
而兩人好像都很默契的……
再也不聯系對方.
就像是,一次分別,就是永遠.
誰也不再是誰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