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彥疼得哼出聲來,眉頭全都皺成了一團,卻仍是不肯松手,"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咬我的衣服,要咬你把袖子撩起來,乖."
"……"
顧云彥的話,讓慕子杉心頭一蕩.
最柔軟的地方,猛地陷了進去.
"你以為我真的不會咬麼?"
慕子杉說著,撩起他的衣袖,氣惱的在他的手臂上,又咬了一口.
這次,沒有隔著衣服.
顧云彥疼得直皺眉.
卻也沒有躲避,就任由著她在自己身上作亂.
他另一只手,拂過慕子杉的後腦勺,像是輕撫自己最寵愛的小貓兒一般,"說真的,特別疼……"
慕子杉心一刺.
最後,無奈,松開了他的手.
不用想,手臂上肯定已經留下了齒印
松開之後,顧云彥長臂抱緊了慕子杉,把她揉進自己懷里,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親密的靠著,"等我睡一覺,醒來我送你回去."
"你就不能現在放我回去嗎?"
"不要."
顧云彥抱緊她,不肯松手,"說什麼都不會放你走."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睡得像那天晚上抱著她睡時,那麼踏實了.
現在抱著她,即使還沒睡去,就感覺疲憊已經悄然褪去許多.
顧云彥摟著她,頭靠在她的肩上,聞著她身上獨有的香氣,不消一會,就沉沉的睡了去.
慕子杉沒想到,兩個人兩次,結果都是躺在床上.
這男人到底什麼情況?
她想要掙脫開去的,但他的手臂似鐵鉗似的,她根本掙不開.
二來,他好不容易睡著了,慕子杉並不想鬧醒他.
二十幾個小時的手術,實在不容易,還是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吧!
慕子杉窩在他懷里,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以及胸口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子,仿佛被他的困意傳染了一般,她也情不自禁的閉上眼,沉沉的睡了.
再醒來,居然就到了晚上.
慕子杉沒想到自己的睡眠如此好,居然一連睡了五個多小時.
等她睜眼,竟然已經是晚上八點時分了.
而顧云彥也已經醒了.
他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床頭一站夜視燈.
燈光很暗,篩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靠坐在床頭,一條隔壁還攬著慕子杉的肩膀.
見她醒來,他順手將她往自己懷里抱了一下,"醒了?"
慕子杉本還迷迷糊糊的,被他這麼一摟,她的情緒瞬間清醒了過來.
小手防備的抵在顧云彥的胸膛上,"你……干嘛?顧云彥,你離我遠點!"
顧云彥撥開她散在額前的發絲,"還是睡著的時候,更可愛,至少沒這麼多戾氣."
"我該走了."
慕子杉起身,要從他懷里出來.
顧云彥松開她的腰,"我送你."
"不用了."
慕子杉掀開被子,下床,"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送你."
顧云彥堅持,跟著下床.
慕子杉有些氣惱,"都說了不用了,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我也說了,我要送,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顧云彥並不生氣,只是語氣平和的把慕子杉的話重複了一遍.
慕子杉皺眉,"顧云彥,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你還不明白?"
"你想當過去那些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嗎?"
這是第一次,慕子杉和顧云彥提起五年前的那件事.
夜燈下,她見到顧云彥漆黑的深潭里掠過一道淒然的暗芒.
下一瞬,卻忽然,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臉蛋,而後,俯身,一記意料之外的深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慕子杉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想要推開他.
可怎麼費力都推不開去.
顧云彥像是要將她生生吸入肺腑中一般,又像是拼盡了全力.
他要她.
只想要將她占為己有.
直到兩人呼吸全亂,顧云彥才終于不舍的從慕子杉的唇上退開去,"我為我從前做的那些蠢事向你道歉,是,我承認,有些事情是在我的算計之中,但是,我對你的愛,也從來沒有一分虛假.慕子杉,我愛你!真的!"
一句'我愛你’讓慕子杉心口一震.
像是一記重錘,凶猛的敲在她的胸口上.
疼,悶!
我愛你……
她曾經有多向往這三個字,如今,就有多厭惡.
"不好意思,我早就已經不愛你了."
慕子杉決然,"從我離開北城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斷了對你所有的念想!"
"沒關系."
顧云彥又低頭,情不自禁在她的唇上印了個吻,"你遲早會重新想起來的."
"你憑什麼這麼自信?"
慕子杉有些生氣.
氣他的自信和篤定.
他越是這樣,就越是說明,她可以被他輕而易舉的俘虜.
而這一點也是讓慕子杉生氣的原因.
再這麼糾纏下去,她真怕自己難以把持.
顧云彥卻沒再說什麼,放開她,自顧往前走,拉開了休息室的門,"走吧,送你回家."
慕子杉有些挫敗.
她想拒絕,可她又知道,顧云彥不可能會給她拒絕的機會.
她垂著腦袋,往室外走.
經過顧云彥身邊,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慕子杉抬頭看他.
他揚揚眉,"只是忽然覺得,你垂著腦袋的樣子,特別像從前那個幼稚的慕子杉."
慕子杉聞言,眼睛里閃過一層薄霧.
險些有些從里面沁了出來.
誰又不想一直當那個幼稚,又長不大的孩子呢?
又有哪個長大的孩子,不是經過了一番風雨洗禮的呢?
看著跟前的顧云彥,那一刻,慕子杉都不由在心里暗歎: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該有多好?
****
顧云彥開車送慕子杉回家.
"你在前面紅綠燈放我下來就好."
慕子杉在離家還有幾百米的十字路口處,讓顧云彥把車停了下來.
顧云彥依言照做.
"謝謝."
停下車,慕子杉推門而下.
顧云彥也跟著她一起下了車來.
他熄了火,鎖了車,跟著她默默地在身後走著.
這段路,其實他們都很熟悉.
小時候上學那會,他總會騎著自行車,在公交車路牌下等她.
直到見到她的身影,他才會騎車開始走,然後,她背著書包,風風火火的追上來,一直叫著,讓他慢點,她追不上.
那時候的自己,總會故意加快速度,然後,再去下一個公交站牌等她.
周而複始,樂此不疲.
如果早知道,兩人會是現在這樣,那當時的他會怎麼做呢?
會停下車,老老實實的等她?
不會.
他還是會樂此不疲的捉弄她.
因為他喜歡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喜歡她在風里跑的樣子……
那個模樣,早已深深地烙刻進了他的心里,無法抹去.
"慕子杉!"
顧云彥忽而喊了前方的慕子杉一聲.
慕子杉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後走著,他沒說話,她也就當不知道.
這會,聽得他叫自己,她回頭看他,"嗯?"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
"?"
慕子杉疑惑的皺了皺眉頭.
顧云彥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去,"我被醫院領導抽去允東市一個偏僻的小山鎮里,做醫療援助."
允東市的小山鎮?
慕子杉是有聽過的.
那兒經濟落後,醫療條件也差,是扶貧重地.
慕子杉似是不在意的笑了笑,"這是好事."
"可能要去兩個月."
"……"
還真久.
"好."
慕子杉仍舊保持著微笑.
顧云彥目光定定的看著她,仿佛是要透過她的眼睛,看進她的心里去一般.
可最終,除非微笑,他沒有見到其他任何別的情緒.
顧云彥有些失望.
"我現在要問你會不會想我,是不是只會得到一個答案?"
"是."
慕子杉點頭.
唯一的答案,就是,不想.
顧云彥訕訕一笑,沒再多問.
"進去吧,我看你進去."
顧云彥知道她有意在避嫌,他自然不會再往里走.
"謝謝."
慕子杉頷首道謝,轉身,往家走.
走了兩步,卻忽而又頓住.
猶豫幾秒後,回頭看身後的男人.
顧云彥仍舊單手抄兜,站在風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他說,要目送她進屋,就一定會辦到.
慕子杉問他,"什麼時候走?"
"明天."
這麼快?
這個答案,確實讓慕子杉有些意外.
他不單要離開兩個月,且還明天就走.
慕子杉眉心微微擰了擰,"……記得帶上胃藥."
"好."
顧云彥微笑.
"去了那邊,好好按時吃飯."
她又補了一句.
"好."
顧云彥乖乖應答.
仿佛是,只要是她說的,他都會一一照做一般.
"再見!"
慕子杉點頭,轉身,離開.
顧云彥目送著她走進小區,直到背影徹底消失不見了後,他這才轉身,往自己停車的地方去了.
等他找到自己的車輛之後,才發現車窗上已經貼上了一張罰單.
前後短短不過十來分鍾,這些交警實在太負責了.
顧云彥取下車窗上的罰單,笑了笑.
雖然被罰,不過,他覺得,好像也值得.
至少,聽她跟自己多說了兩句話.
--記得帶上胃藥.
--去了那邊,好好按時吃飯.
說到底,她還是關心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