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媽把喬西扶進廳里之後,又趕忙用毛毯把她凍得已經發僵的身體緊緊裹住,"你先乖乖在這躺著,我現在馬上給少爺打電話,讓他回來."
"好."
喬西乖順的點頭.
只要他能回來,讓她做什麼都行.
文媽連忙就去給黎彥洲打電話了.
這會兒,黎彥洲並沒有睡.
接到喬西的電話後,黎彥洲就再也睡不著了,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里想的都是喬西電話里的聲音.
她說:黎彥洲,你回來吧!
她還說:我等你!
明明不該理會她的這種無理訴求,可黎彥洲卻再也無心睡眠.
腦子里兩個小人不斷在打架.
一個在喊:回去吧!那小丫頭性子擰巴,萬一真的就這麼等他一個晚上怎麼辦?
另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不要回去,醫生說過的,他該試著和那丫頭保持該有的距離,趁現在一切還可挽回.
兩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令他意識越來越清醒.
他再也躺不下去了,干脆起身下床,走去窗前給自己點了支煙.
其實,他不是那種煙癮很重的人,可自從知道喬西的病症後,他抽煙的頻率好像越來越高,誇張的時候,一天兩盒也是有的.
黎彥洲這邊才把第一支煙抽完,忽而,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
"叮鈴鈴--叮鈴叮鈴----"
短促的鈴聲,在安靜的臥室里,顯得格外的刺耳.
黎彥洲在煙霧中回頭.
他以為電話還是喬西打來的.
慢慢吞吞把手里的煙蒂撚滅在煙灰缸里,還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接她這通電話.
滅了煙頭後,走至床前.
瞥了眼閃爍的屏幕,見到上面的來電提醒後,黎彥洲眸色陡沉了下來.
沒再猶豫,把電話接了下來.
"怎麼了?"
黎彥洲開口.
許是被煙熏的,這會兒,喉嚨已然沙啞.
"少爺,您趕緊回來,小小姐出事了."
文媽電話里的語氣很著急.
黎彥洲心一驚,"出什麼事了?"
他沒再猶豫,抓過衣架上的外套,隨意往身上一裹,大步出門.
文媽焦急如焚的在那頭說著,"這丫頭天寒地凍的,居然光著腳在外面看雪,我出來的時候,她身上都已經積了一層雪了,這會兒我看人都要凍傷了,嘴是一片烏青,剛量了體溫,已經高燒39°了,您趕緊回來看看吧!"
黎彥洲聽後,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地'川’字.
生氣,憤懣,卻又無奈.
他拔腿就往外走.
這蠢丫頭一定是故意的.
用這種自我折磨的法子逼他就范,也讓他心生愧疚?
好吧!
喬西,無論你的想法是哪個,你都算是做到的.
他就范了.
他心里也愧疚的要死.
早知道,在她說出那句'你回來’的時候,他答應了,之後就什麼事兒都不會發生了.
黎彥洲准備走,才到門口,就把樓上主臥里的池年給驚動了.
她披著件厚厚的居家服從房間里出來,看著門口要走的兒子,還一臉詫異,"你這干嘛去啊?"
"媽,臨時有事,我先走了."
"這大晚上的能有什麼事?"
黎彥洲不答.
拉開門,就走.
"喂!外面下著雪呢!"
黎彥洲一頭栽進了雨雪里.
池年擔心的追下樓來,"注意安全!"
"我知道."
黎彥洲匆匆出了門去.
滿腦子里都在想著喬西凍傷的事情.
待黎彥洲從家里出來,外面已經是冰封千里,銀裝素裹,白雪幾乎要照亮整個黑夜.
他開著車,徑直往家里去了.
只是,沒想,開到一半的時候,卻遇上封路.
道路結冰,路政工作人員正連夜清理,撒鹽.
黎彥洲把車停在了路障前,工作人員提醒他,"還是把車開回去吧,明天早上再過,現在這邊的路全封了,從城南到城北,車子都過不去了!"
黎彥洲從車上下來,"請問這路得封到幾點?"
"這難說,得看工作進程,看這雪下的這樣,起碼得明兒早上了吧!一會清理完了,還得撒鹽."
黎彥洲眉頭蹙得緊緊地.
等明天早上?
他可以等,但那小丫頭顯然等不得!
當然,扔高燒三十九度的她一個人在家里,他也根本放心不下.
"這封了大概多遠的路?"
"暫時不知道,不過城北那邊情況應該比這邊好一些,可能也就幾公里,應該不到十公里路吧!"
這麼遠!
黎彥洲凝神思忖了幾秒.
幾公里路,步行下來,一到兩小時左右吧!
黎彥洲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這會兒已經是十一點多了,到家可能是兩三點的樣子.
也還行.
至少比不回家強.
"要我說,你還是別在這考慮了,走吧!明兒再來也不遲."
那工作人員好心勸說著黎彥洲.
黎彥洲"嗯"了一聲,沒再多作考慮,將車一鎖,越過路障,迎著風雪,大步離開.
"嘿!這人,也蠻擰的啊!"
工作人員還頭回見到這種奇葩.
居然甯願走路.
****
喬西躺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文媽在她身邊著急的來回踱著步子,"哎,這外頭的風雪越來越大了,也不知道少爺這會兒回來安全不安全."
比起喬西,文媽更擔心黎彥洲的安全問題.
畢竟,她可是看著黎彥洲長大的.
喬西聽了這話,艱難的坐起身來.
她感覺自己已經燒得稀里糊塗的了,以至于看外面的東西都顯得模糊不清.
可即便如此,她還能見到外面的冰川雪地.
什麼時候雪下得這麼大了?
"文媽……"
喬西喉嚨已經啞了.
里頭干得厲害.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真作到家了.
明明他在外面和蘇韻待得好好地,自己為什麼非要讓他冒著這風雪回來呢?
若真有什麼萬一……
"文媽……"
喬西見文媽沒反應,又喊了一聲.
文媽這才從焦慮中反應過來,"嗯?怎麼了?"
"你給黎彥洲打電話,就說我已經好了,讓他不要再回來了,外面風雪這麼大,開車不安全."
喬西說著,掀開被子,要起來,"我現在去洗個熱水澡,一會再喝過姜湯,已經什麼都好了."
文媽對喬西的任性其實是有些生氣的,尤其是一想到他們家少爺還得冒著這寒雪趕回來.
可見到喬西這模樣,文媽又心軟了.
"小小姐,你先躺著,姜湯什麼的,一會我會去給您熬的."
文媽又忙把喬西按回到沙發上坐著.
喬西眼眶通紅,"你給黎彥洲打電話."
"行,我現在打,馬上打."
文媽連忙掏出手機,給黎彥洲打了個電話過去.
然而,電話那頭回她的卻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關機了?!
怎麼回事?
文媽心都提到了嗓門眼里來.
"怎麼了?"
喬西見文媽臉色不對,緊張的問她.
文媽搖頭,"少爺手機關機了."
喬西本就沒有血色的面龐,一瞬間刷得更加蒼白.
關機了?
是沒電了嗎?
黎彥洲是不是忘記充電了?
肯定是!
喬西如是安慰著自己.
可心里卻慌得六神無主,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喬西,你這個壞蛋!"
喬西數落著自己,"啪--"一巴掌就毫不含糊的抽在了自己的臉上.
文媽嚇了一跳,趕忙過來,抓住了她的手,"小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喬西低眸,死死的盯著身上的被子,眼眶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蓄滿了一層霧氣,貝齒死死地咬著下唇,幾乎快要咬出血來了,也不肯松口.
如果黎彥洲真的有什麼萬一的話,那她喬西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的.
文媽見她這般自責的模樣,哪里還有心生她的氣,"小小姐,你別這樣,少爺會有分寸的,他不會出什麼事的,肯定只是忘記給手機充電而已."
但願如此.
喬西咬著唇,任由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她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任性到底有多招人煩.
文媽歎了口氣,到底忍不住,還是說出了口來,"小小姐,雖然文媽我能理解你對少爺的依賴,但是,這人活著,你也不能把對方當做全部,是不是?你這樣不但自己難受,你也會讓少爺喘不過氣的,時間短了,他或許還能忍一忍,可時間一長,耐心再好,恐怕也是會厭煩的……"
文媽確實是一片好心.
連她都覺得這倆人之間的關系,越來越畸形.
那喬西呢?
喬西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