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彥洲抱緊懷里的小丫頭.
大手拍了拍她的後腦勺,"餓不餓?回家吃飯?"
"好."
喬西從他身上滑下來,抓過沙發上的背包,往外走,"回家."
黎彥洲順手把她的書包接了過來.
喬西早就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了.
她在前頭走得飛快.
黎彥洲在後面慢慢跟著.
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幻想著半年後再見她會是什麼光景.
比起現在,肯定又長大了不少.
身高應該不會有什麼變化了,但頭發可能更長人,人可能也會變得更懂事些.
"黎彥洲,你怎麼這麼慢?"
喬西回頭,喊身後的黎彥洲.
黎彥洲回過神來,"來了!"
他大步上前,揉了揉喬西的後腦勺,"走吧!"
喬西拉著他的手,飛快的就往醫院外去了.
兩人開著車,回到家里,文媽早就把飯菜准備好了.
"餓死我了……"
喬西扔下書包,匆匆洗了手,就上了餐桌.
黎彥洲跟在她後面也慢慢上了桌.
喬西是真餓了.
吃個飯,也跟打戰似的,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里的飯給扒干淨了.
黎彥洲沒怎麼下筷子,視線一直看著她,眸底柔和許多.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走,得去多久.
若只是兩個月,倒還行.
可若真是一去半年,那這丫頭誰來照顧?
哪怕交給父母照顧著,黎彥洲也不太放心.
並不是擔心父母照顧不好,只是因為這丫頭性子過于特殊,擔心她難以適應別人的生活.
喬西吃完一碗飯,准備去添飯的時候,一偏腦袋,就注意到了黎彥洲看自己的眼神.
"你不吃飯嗎?怎麼一直看著我?"
黎彥洲還是看著她,沉默不言.
喬西眨眨眼,"怎麼了?"
"喬西."
"嗯?"
"剛剛……"
黎彥洲欲言又止.
掀起眼皮看了眼喬西,想說什麼,可一對上她那雙清澈的眼睛,所有的話一時間全都堵在喉嚨眼里,說不出口了.
"沒事,給我吧!我幫你去添飯."
黎彥洲到底什麼都沒說.
難得她胃口這麼好,還是讓她先好好吃飯吧!
黎彥洲把喬西的碗拿過去,進了廚房里,幫她添飯.
回來,把碗遞給她,"多吃點,感覺你在學校都瘦了."
喬西把碗接過來,"黎彥洲,剛剛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啊?"
"對.想問你晚上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去電影院?"
"不去電影院,你不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嗎?就在家里看吧!"
"好啊!"
喬西即刻坐直了身子,開始埋頭吃飯,邊吃邊口齒不清道:"我最近上網找了好多片子,都特別想看,正好,你陪我……"
"嗯."
黎彥洲想,陪了這回之後,下回卻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黎彥洲沒想到,喬西選的居然是,鬼片!
老實說,鬼片這玩意兒,他並不怎麼害怕,在他眼里,那些恐怖的東西,全都是妝畫出來的.
這麼一想,自然也就什麼都不怕了.
可坐在他旁邊的這丫頭……
黎彥洲看著實在好笑.
喬西腦袋上頂著一張薄毯子,小身子縮在毯子里,瑟瑟發抖,只露出一張臉蛋兒來.
一只手抓著毛毯,另一只手抓著黎彥洲的手.
"啊----"
畫面冒出一張帶血的臉,她嚇得一聲驚叫,抓過黎彥洲的大手,擋在了自己的眼前.
黎彥洲好笑,另一只手一把將卷著毛毯的她,摟入自己懷中,長臂圈好她,給她十足的安全感,下巴抵在她的腦袋瓜子上,"我說你這麼害怕,干嘛還要看鬼片啊?"
"……就好奇啊!那個鬼走了沒有?"
"還沒呢!"
黎彥洲捂著喬西的眼睛,"喬西,以後不許一個人看這種片子,知道嗎?"
"你放心,我肯定有你在的時候,才會看的."
"乖."
喬西抓著黎彥洲的手,掰開他的指縫,偷偷瞄了眼跟前的屏幕,然後見到里面那血淋淋的畫面,她又忙閉上眼睛.
五官因為害怕,全都擠作了一團,嘴上問道:"你都不會害怕這些東西的嗎?"
"我是男人,當然不怕.再說了,要是我都害怕的話,你怎麼辦?"
"好像也對,還好你不怕."
喬西心里安下幾分來,又問他,"鬼走了嗎?"
"走了."
黎彥洲放下手.
喬西睜開眼.
果然走了.
她小松口氣.
黎彥洲看著她微微泛紅的小臉蛋,眸色暗了又暗.
心情也暗了幾分.
分別在即,他卻還不知該如何同她開口.
黎彥洲一直在嘗試著告訴她遠行的事情,但每回一見到她的笑臉,就說不出口來了.
生怕自己一句話惹了她不高興,更害怕見到她哭.
哎……
"喬西……"
黎彥洲喊她.
"嗯?"
喬西把下巴墊在他的手上,應了一聲.
眼睛直直盯著屏幕,看得很專注.
黎彥洲的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長臂抱緊她,將她柔軟的嬌軀用力撈入自己的懷里,"我有話想跟你說."
"你說,我聽著呢!"
喬西確實在聽著.
不過,她這會兒,所有的專注度全在跟前的屏幕上.
這場面……
怪嚇人的.
她滲得慌.
喬西微微抖,隨時做好沖入黎彥洲懷里求救的准備.
"我要去一趟D國."
"……嗯?哦!什麼時候啊?"
"明天下午三點."
"這麼快?"
喬西抬頭看他.
"嗯."
黎彥洲點頭.
"哦,好吧!"
喬西又折回腦袋,看屏幕,"反正星期一到星期五,我都在學校,所以,你去哪兒好像也沒差,都是見不到你……"
喬西繼續扶著他的手,把下巴墊在他的手上,看著屏幕問道:"那你要去幾天啊?不會周末還不回來吧?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一個星期才跟你見一次面,不能占了我的周末."
聽著喬西的話,黎彥洲心口一陣絞著疼.
他答不出話來.
只把手臂圈她更緊了些.
"去幾天?"
喬西又偏頭問他.
黎彥洲低眸.
漆黑的深目,沉沉的看著她,仿佛是要把她生生吸附進自己體內一般,"最短兩個月,最長……可能,半年."
黎彥洲聲線不由沉啞了許多.
喬西一呆.
最短,兩個月?
最長,半年??
那是什麼概念?
喬西呆滯的轉了腦袋過去,看著跟前的屏幕.
屏幕上忽然出現一張可怖的血盆大口,宛若是要將人吞噬一般.
若換作之前,喬西恐怕早就嚇得躲進了黎彥洲的懷里.
可現在,她麻木了,沒感覺了.
滿腦子里都被黎彥洲的話充斥著:最短兩個月,最長,可能半年.
那是多久?
喬西算不過來了.
黎彥洲見到屏幕上的恐怖畫面,擔心嚇到她,連忙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又把她重新拉入自己懷里,"既然害怕就不看了."
"不去!"
喬西忽然道.
驀地,雙手牢牢圈緊黎彥洲的腰身,整個人鑽進他的懷里,把他抱了個滿懷,似生怕他下一秒就會離開似的,"黎彥洲,你不要去,我不許你去,你哪兒都不准去,不要離開我……"
喬西說完,已經打起了哭腔來.
她根本不敢去想,兩個月,半年是什麼概念.
太長了!
而且,明天下午就得走.
太趕了.
她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喬西,這是工作安排,我沒法拒絕,我也……不能拒絕."
黎彥洲沒有同喬西說去D國援助的事情.
他怕她知道之後,會更用力的挽留他.
黎彥洲記得那日他下水救下邊靜的事情,因為害怕他會離開,所以,她硬生生的給了邊靜一巴掌.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丫頭對她的在乎,她害怕他身上會發生任何的萬一.
可他如今是馬上要奔赴戰場的人,以她的性子,她不會允許自己去的.
另外,黎彥洲更不想她為自己,每日活在膽戰心驚之中.
她會每天為自己勞心勞力的.
"黎彥洲,你的工作就那麼嚴重嗎?比我還重要?"
喬西的眼眶都紅了.
"傻瓜!這怎麼能比呢?"
黎彥洲把她從自己懷里拉出來.
兩人面對面坐著.
喬西的眼淚,就跟斷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一顆一顆滾了出來.
她果然哭了.
他才不過說了去那的時間,她就已經哭成了這樣.
黎彥洲根本不敢想若是她知道自己去那的目的,她會鬧成什麼樣子.
黎彥洲溫柔的替她把臉上的淚痕揩去,"喬西,我是醫生,而我去D國是去學習的,醫生只有每日精盡自己的本事,以後才能救治更多的病人,我們每一個醫生,肩上都背負著屬于我們的使命,我們必須得義無反顧的去完成他,回來以後,就能變成更好的自己,這樣不好嗎?"
喬西搖頭,"不好!不好……"
她其實什麼都聽不進去.
這時候的她,只是個不願意離開家人的孩子,也是個舍不得離開自己戀人的女孩.
可黎彥洲又何嘗舍得?
但他有選擇嗎?
沒有!
明知前路凶險,可哪怕是一個'不’字,他也說不出口來.
黎彥洲只得耐心安撫她的情緒,"我們肯定會盡早回來的,不過就短短兩個月而已,你想想,還不到一個學期的時間呢,對不對?一眨眼就過了.再說,就算半年時間,其實也不長的,半年以後你就十九歲了,我一定趕回來給你過十九歲的生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