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5:托我照顧你



喬西主要是腿疼得受不了.

黎彥洲過來扶她.

她趁機靠在黎彥洲的肩上,叫苦不迭.

黎彥洲聽著她吃疼的叫聲,眉頭都蹙成了一團.

最後,喬西是攀著他的肩膀,坐起身來的.

手箍著他的脖子,鼻尖兒湊在他的頸項間,還能嗅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很好聞.

黎彥洲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鼻尖,輕輕擦過自己的頸項,濕熱的氣息拂在他的皮膚上,像火燒火燎.

黎彥洲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兒晚上那個失控的吻.

喉頭滾動了一圈,將她扶坐起來,"能不能自己換衣服?不行的話,我讓文媽過來."

"能的."

倒也真的沒有誇張成那樣.

"好,我去外面等你,有事隨時叫我."

"哦."

黎彥洲放開她,出了房間去.

他單手抄在口袋中,靜靜在門外等著.

喬西艱難的起身,換衣服.

兩條腿就跟灌了泥漿似的,走起路來,很是僵硬,且疼得她眉頭鼻子全都擠作了一團.

早知道是這樣,昨兒就不用跑著來了.

喬西艱難的換好了衣服,拉開門,就見黎彥洲正站在她的門口候著.

聽到門聲響,黎彥洲回頭,"好了?"

"嗯."

"走吧!能走吧?"

"可以."

黎彥洲點頭.

抬步,走在前面.

喬西在後面僵硬的挪著腿,跟在後面.

黎彥洲的眼神不露痕跡的觀察著身後的人,隨時防止她有任何意外.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忽然駐足.

回頭看身後的喬西,"下樓梯會有些痛苦,能忍嗎?"

喬西搖頭.

"嗯?"

喬西又道:"不知道,得試試."

"好."

黎彥洲這才滿意.

他走到樓梯口,等喬西過來.

喬西挪著腿走上前去.

她扶著扶手,試著抬腿下樓.

"哎呦--"

她往下邁了一步,喬西就吃疼的跌坐在了地上.

這回,絕對不是誇張,也不是裝的,而是真的.

這也太疼了吧!

整條腿走下來,像被人打了個麻痹針似的,使不上一份力,可偏偏這麻痹針打下來卻還又感覺得到鑽心的疼.

這可就有點欺負人的意思了!

"疼……"

喬西委屈巴巴的看著黎彥洲,搖頭,"黎彥洲,我不行."

黎彥洲無奈.

走到她跟前,蹲下來,"上來."

喬西一愣.

怔怔然的看著他結實的後背.

黎彥洲見身後的她沒動靜,沒有回頭,只問了一句:"不需要嗎?"

"需要!"

喬西連忙搶答.

下一秒,嬌軀就飛快的趴到了他的後背上去,早把剛剛的疼痛忘得一干二淨了.

喬西一趴過來,隔著兩人的衣物,黎彥洲也深切的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柔軟以及溫暖.

印象中,兩個人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麼親近過了.

這麼背著她,忽然就不太想動了.

喬西舒舒服服的趴在他的背上,兩只小手箍緊他的頸項,頭靠在他的腦後,心想著,若是自己和黎彥洲可以永遠就這樣,該多好!

"好了?"

黎彥洲在前面問她.

聲音真好聽.

喬西閉著眼想.

"嗯."

她輕輕的應了一聲.

黎彥洲雙手箍住她的腿,輕而易舉的背起她,站起了身來.

喬西真的很輕.

背在他身上,像一片羽毛一般,幾乎感覺不到她的重量.

黎彥洲緩步下樓,眉頭微微擰著,"喬西,以後多吃點."

"嗯?"

"太輕了,不健康."

"……哦."

喬西箍著他的手臂,更加收緊了力道.

整張臉貼在他的後背上,貪戀的閉上了眼.

這一刻,喬西只希望這個樓梯能夠長一些,再長一些.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他們可以就這麼一直走,一直走下去,直到時光的盡頭.


可始終,時間有結束的時候,路也有終結.

"喬西,到了."

黎彥洲直接把喬西背到了餐廳的椅子上,"下來吧!"

"哦."

喬西這才念念不舍的從黎彥洲的背上滑了下來.

背上,她離開,而那團柔軟的溫暖也跟著散去,黎彥洲難以適應的皺了皺眉.

忽然,心里空落落的.

回頭,看了眼已經在椅子上坐好的小丫頭.

"起了?"

文媽過來,見到喬西已經坐在了餐桌上,忙道:"我去把早餐拿過來."

文媽說完就閃身去了廚房.

黎彥洲邁步要走.

喬西一把攥住了他.

"嗯?"

黎彥洲看她拉著自己的手.

"你不吃嗎?"

"已經吃過了."

黎彥洲指了指她頭頂的鍾,驀地又道:"好好吃,吃完休息一會,帶你去放松."

黎彥洲說著,出了餐廳去.

喬西一個人坐在桌前,默默地吃著早飯.

黎彥洲坐在廳里的沙發上,專注的翻看著一些醫學論文雜志.

視線卻總會情不自禁的往餐廳方向看去.

那小丫頭坐在那,低著腦袋,長發散了一肩,一個人,默默地扒著碗里的沙拉.

比較兩個月他剛走的時候,他是瘦了不少.

但頭發也長了許多,如今都已經快要齊腰了.

黎彥洲忽然想到曾經風靡網絡的一句話:等到我長發齊腰時,你來娶我.

黎彥洲眸色幽暗了幾分.

低下頭,假裝看書.

心里卻在想,將來,又會是哪個男人來娶她呢?

她結婚的那天,他又會在哪里呢?

會參加她的婚禮,親自目送她成為別的男人的新娘嗎?

還是,只是遙遙的祝福她?

光想想,黎彥洲的心口,還是不由得揪疼了起來.

任何一個答案,都不是他想要的.

喬西早飯吃得並不多,沒一會兒,她就吃完了.

她坐在椅子上沒動,只轉了個身,歪頭看著廳里的黎彥洲,"黎彥洲,我吃完了."

黎彥洲抬頭.

看了眼時間,"再休息半個小時."

喬西向他伸出了兩只手.

黎彥洲揚揚眉梢.

知道她什麼意思.

不是要背,就是要抱.

可是,他又能照顧她到什麼時候去呢?

黎彥洲搖頭,"自己試著走過來,沒那麼誇張,你可以."

"……"

她不可以好嗎?

喬西癟癟嘴.

但她也沒說什麼,就依照黎彥洲的話,慢慢的站起了身來.

疼!

她咬著牙.

五官全都擠成了一個團.

黎彥洲全都看在眼里.

幾次三番的,想扔了手里的雜志,去把她抱過來.

但最後,到底還是克制住了.

這就像喬西的成長路一般,他黎彥洲身為一個外人,又能幫她到什麼時候呢?

喬西扶著腿,一步一步,緩慢而又艱難的朝黎彥洲走了過去.

明明那麼近的距離,可她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艱難.

喬西目光定定的看著跟前看起來觸手可及的男人.

是啊,這一路,她追著黎彥洲的腳步走著.

有多難,她都知道.

就像她現在這樣一般.

明明看著他已經就在眼前,可奈何,她怎麼努力,都始終夠不著.

好像她永遠就在離她那麼遙遠的地方,明明觸手可及,可其實,根本是遙不可及.

想著想著,喬西的眼睛不由得又紅了一圈.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些泄氣.

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賭氣般的就不想起來了.

黎彥洲沒料到喬西會'摔倒’,他嚇了一跳,連忙把手里的雜志扔了,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前去,"喬西,你沒事吧?"

"我動彈不得了."

喬西假裝.

心想,自己在追隨他的這條路上,如果有走累的時候,走不下去的時候,停下的話,他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反過來靠近她.

正想著,黎彥洲已經來到她跟前.

俯下身,打橫一把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

忽然落進他的懷中,喬西晃了一下神.

黎彥洲抱著她,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坐著休息會."

放下她,准備走.


"你干嘛去?"

喬西拉住他的手.

黎彥洲把喬西的手從自己的手上放開,"不是說腿疼嗎?總得想法子讓它緩緩."

"哦."

黎彥洲上樓,不知道干什麼去了.

沒一會兒,再下來,手里多了一把筋膜槍.

按摩用的.

昨兒試過了,還挺舒服的.

黎彥洲插上電,把筋膜槍遞給喬西,"自己來吧!"

喬西接過,"謝謝."

黎彥洲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又重新把那本論文雜志拿了起來.

喬西盤著腿,低頭給自己的腿做著放松.

黎彥洲在旁邊看書.

耳邊是"嗡嗡嗡"的聲音,一直響著,來自于那把筋膜槍.

黎彥洲手上的書,其實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這一頁已經在這好幾分鍾了,都沒有翻動過一次,所有的注意,全被旁邊的女孩給吸引了.

好幾次,忍不住偏頭看身邊的女孩.

喬西專注的給自己的腿部放松.

心思,卻也飄在了黎彥洲的身上.

其實,哪怕兩個人什麼也不做,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待著,你做你的事情,我干我的,就算一句話也不說,她也已經相當滿足了.

喬西不知道這樣的局面什麼時候就會打破.

但其實,她心里比誰都清楚,這樣的局面,遲早有一天是要破的.

不是他受不了她,來破了這個局,就是她終究接受不了這樣的關系,從這個局里跳出來.

但遲早,會有個盡頭的.

喬西手里的筋膜槍還在"嗡嗡"響著,喬西低頭看著槍頭在自己的腿上振動,一邊問黎彥洲,"你今天不需要上班嗎?"

"不用."

黎彥洲回應,又道:"放了半個月的假,休息."

"這麼好?"

喬西抬頭,對上他的目光,"你們醫院現在這麼閑的嗎?居然可以讓你們休息這麼長時間?"

"嗯."

喬西想到什麼,眼睛微微亮了幾分,"所以,你這段時間都不會去醫院?"

"嗯."

喬西頓時心情好了許多.

她低頭,繼續給自己按摩放松.

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了一個弧度.

如果他不用去醫院,那是不是就意味著……

他這半個月都不會見到那個叫任霜霜的女孩子了?

如果真的半個月不見,又和自己每天這麼朝夕相處的話,他會不會又重新變心回來,再次認真看看她呢?

喬西如是這般天真的想著.

忽然覺得外面的天氣都好了,心情也沒那麼差了.

黎彥洲自然不知道喬西心中的小九九,他想的卻是另一番事.

半個月之後,他就要飛往美國.

以後,就剩下喬西一個人了.

"喬西……"

"嗯?"

"如果……"

黎彥洲欲言又止.

"什麼?"

喬西抬頭看他.

黎彥洲皺了皺眉,半晌,"算了,沒事."

他搖頭.

他到底說不出口.

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黎彥洲感覺胸口悶悶的,里面像塞了一團泡濕的棉花.

他要如何跟喬西說,他馬上要飛美國的事實?

他又要怎麼樣囑咐喬西,他不在的時候,一個人也要堅強的,好好活著.

太多太多的話,黎彥洲完全說不出口來.

他抬頭看了看頭頂的鍾表.

差不多已經半小時了.

"你該去運動運動了."

"啊?"

喬西懵了.

她大眼睛小鼻子瞬時皺巴成了一個團,"你腿都這樣了,你確定還要做運動?"

"要."

黎彥洲放下手里的書,起身,往外走,"跟我出來."

"……"

這不是故意為難她嗎?

喬西的腿,被筋膜槍按摩過之後,舒服了許多,但疼還是疼的,只是沒有那麼僵硬了.

她拖著雙腿,慢慢的跟在黎彥洲的身後,出了門.

黎彥洲雙手抄在兜里,沿著別墅樓,在院子的小石板路上,緩慢的走著.

喬西在後面一步一步的跟著.

兩人始終離了兩米遠的距離.

喬西只能見到他的背影.

走了好長一段距離,都快圍著別墅轉了一圈了,喬西忍不住開口問道:"黎彥洲,這是要干嘛?你不是要帶我做運動嗎?"

黎彥洲微微側身,扭頭看她,"散步."


"?"

"你的腿需要放松,如果因為疼,坐著不動,那你的肌肉只會越來越痛,等二十個小時之後,也就是下午……你這腿恐怕會更痛."

"????還會更痛?!!"

喬西一臉痛苦.

"所以,你現在需要放松,不能做劇烈運動,但也絕對不可以不動.中午讓文媽給你做牛肉,有利于你的肌肉恢複."

"……"

太專業了.

喬西拖著腿,忍著痛,小跑了幾步,追上去,"那走吧!"

"別跑."

"哦."

黎彥洲重新邁開腿,在小石子路上走了起來.

喬西跟個小尾巴似的,慢慢在他身後跟著.

兩人走得並不快,就一直圍著別墅轉著圈圈.

兩人什麼話也沒說,但畫面看起來卻是說不出的溫馨.

文媽在里面看著,頗為欣慰.

這兩人鬧了一陣,可總算是和好了.

****

翌日--

喬西的腿稍微有些好轉,但走路的姿勢仍然很怪異.

走到學校里,盛川見到她,上前去,在她後腦勺輕拍了一下,"你干什麼去了?腿折了?"

喬西回頭瞥了他一眼.

"還不是那天跑步跑的."

"……"

盛川皺著眉頭,唾棄了一句:"活該!"

"……"

喬西沒回嘴,撅著腿繼續往前走.

盛川扯了扯肩上的書包帶,"喂,你家那位最近……沒什麼異樣吧?"

"誰?"

"還有誰?"

"你說黎彥洲?"

"不然呢?"

"什麼叫異樣?你想說什麼啊?"

"……我是說,比如說,身體之類的,好不好?"

"……"

喬西看怪物似的瞪著盛川,"你在說什麼啊?"

"哎,算了,算了!當我沒說."

但願只是他想多了.

昨兒收到黎彥洲的錢,盛川一直忐忑著.

忐忑的同時,又在考慮要不要跟喬西說說.

"喬西."

"嗯?"

"想了想,有件事還得給告訴你."

"什麼?"

"就昨天……"

盛川組織了一下語言,又觀察了一下喬西臉上的表情,這才道:"就昨兒,你哥給我塞了兩百萬."

"什麼?給你什麼?"

喬西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看著盛川.

"錢,兩百萬!一張銀行卡."

盛川把銀行卡從口袋里掏出來,"給,就這."

"……"

喬西看著盛川遞過來的銀行卡,不可思議,"他無緣無故塞兩百萬給你?你……你干嘛了?"

"我也想問啊,我干嘛了,這就無緣無故的給我塞錢."

"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

盛川頓了一頓,瞟了她一眼,這才如實相告,"說讓我以後好好照顧你."

喬西懵了一下.

下一秒,面色一白.

她把卡握在手里,緊緊地.

卡嵌在手心里,咯得有些疼,可她卻一丁點都感覺不到.

黎彥洲現在對她是怎樣?

愧疚嗎?

所以,給兩百萬給盛川,委托他來照顧自己?

因為他要去照顧那任霜霜,以後再也沒法子照顧她了?

喬西的心,冷了又冷.

所以,黎彥洲是真的已經不喜歡她了吧?

對她,剩下的,大概真的只有最後那麼一點點親情了.

喬西把卡收進口袋里,面上無波無瀾的樣子,問盛川,"晚上去酒吧嗎?"

盛川愣了一愣,皺眉,"干嘛?"

"去不去?"

盛川想了想,挑了挑眉,"奉陪唄!"

"好."

約好後,喬西自顧進了教室去.

盛川看著她的背影,無聲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