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9:【蘇黎】不期而遇



可轉念一想,反正她早就被他一覽無余了,又不是這一刻才被他觀賞,扭捏,窘迫跟羞澀,好像都有些多余了.

陸宴北不敢多看她一眼,只覺得每一瞥都是對他的考驗和挑戰.

這種誘惑,比毒性發作時的失控還讓他難熬.

兩人都不說話,安安靜靜地.

終于,陸宴北幫著她把衣服全都穿好了.

蘇黎看向他,依然面紅耳赤,低聲問:"你??沒事了吧?"

剛才穿衣服時,他的手觸碰到身體,依然感覺到濃重的毛發.

"嗯,這一次過去了,放心吧."

她低低應了句,從床上站起身.

可下一秒,雙腿一軟,她連低呼都沒發出,身體便倒下去.

陸宴北眼疾手快,忙一把將她抱住.

蘇黎渾身痛得不行,偏偏那種感覺還難以訴說.

陸宴北感覺到她在發抖,頓時心疼又自責,"對不起??"

他是該說對不起.

可毒性發作時,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

但凡還有一絲理智,他也不會這般對她.

讓她痛到無法下床.

蘇黎在他懷里窩了會兒,等疼痛漸漸散去,又低聲道:"沒事??我慢點走就好了."

她又起身,男人跟著一起站起來.

他雙手依然環在女人腰間,像是不舍得放開,又像是怕她再摔倒.

"我??沒事了."

終于,她站穩,身體漸漸舒展開,覺得疼痛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

陸宴北松了一口氣,低聲道:"你的手受傷了,回去要注意些,還有??你是醫生,應該也知道怎麼處理那些傷??"

他不說這些,蘇黎都已經漸漸放開了.

可他一說,她整個人頓時又燒起來.

這樣難為情,倒還不如從前被他用完後直接送回去.

不用面對,也不用這麼尷尬.

他的模樣還不適合出去見人,于是只送到她到門口.

蘇黎連回頭跟他招呼一句都沒有,實在是不知如何面對他,就那麼走了.

只是,從密室出去,還要經過一段樓梯.

她體力透支嚴重,雙腿又虛軟無力,只能扶著牆壁緩緩拾級而上.

陸宴北站在原地,盯著女人艱難的步伐,忍不住,大步上前.

"啊--"

蘇黎正停下准備歇會兒,突然身體被凌空抱起.

她嚇壞了,雙手本能地勾住男人的脖頸,視線也自然而然看向他.

樓梯處有燈光,他的模樣無所遁形.

盡管蘇黎早已有心理准備,可還是嚇了一跳.

知道他不願以這副模樣面對外人,蘇黎怔愣過後,連忙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慢慢走,可以的??"

"沒事,我抱你上車."

陸宴北沒看她,只是穩穩地抱她離開了暗道.

外面,魏尋跟德叔守著,其它人都已經去休息了.

見少帥抱著蘇醫生出來,魏尋吃了一驚,連忙轉身去打開車門.

蘇黎不好意思面對他們,自然也當做沒看見,由著男人把她抱到車邊.

輕輕將她放進車里,陸宴北細心地幫她把斗篷也整理好,最後握了握她沒受傷的那只手.


"回去好好休息."

她面紅似血,不好意思看向男人,只點點頭,細細應了聲.

陸宴北卻以為她是害怕自己的模樣,不敢看.話落,便利索地退出,拍上車門.

"送蘇醫生回去."

"是."

魏尋應道,上車,親自護送蘇黎回家.

***

在家休息了三日,蘇黎終于緩過來.

好在,現在是服喪期間,她也不用出門做什麼,窩在房間也沒人起疑.

天氣晴朗,溫度也漸漸升起.

她起床開了窗戶,看著院子里的樹木開始發芽,冒出點點嫩綠,陰霾多日的心情終于稍稍和緩了些.

沒有一個冬天不可逾越,也沒有一個春天不會到來.

那些陰霾,痛苦,傷心,總會遠離.

只是,那些離我們而去的親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她長長舒了口氣,正准備轉身下樓時,突然聽到鳥兒撲閃翅膀的聲音.

"咕咕,咕咕??"

一只圓潤的白鴿飛到窗前,落在窗欞上.

她皺眉,盯著那只白鴿看了看,發現它腿上纏著一個小紙卷,頓時大吃一驚!

信鴿!

左右看了看,她情不自禁地問信鴿:"你是來找我的?"

信鴿當然不會說話,只是"咕咕咕咕"地發出聲音,無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看起來倒像是點頭一般.

她有點猶豫,試探著伸出手去,抱住了信鴿.

沒有掙紮.

于是,她趕緊解開信鴿腿上的紙卷.

拆開繩索,捋開,一行鋼筆書寫的字體龍飛鳳舞!

"你好些了嗎?我要去軍中,大概一周回--宴北."

宴北??陸宴北.

心弦一緊,她盯著小小一方紙條,心慌意亂地看了好幾遍,又情不自禁地把紙條壓在胸口.

他真是??

明明有電話,打個電話來就可以交代的事,他卻偏要弄這種古老的飛鴿傳書.

也不怕鴿子半路被人射殺,消息沒傳到,還走漏了他的行蹤.

心跳亂了好一陣兒,等稍稍平複之後,她又拿出紙條看了看,臉頰不自覺地泛紅發熱.

轉身走向書桌,她裁了小小一方紙,拿起鋼筆,可要落筆時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抿唇稍稍一思量,她回:我很好,你外出注意安全--蘇黎.

其實不用落款的,她回信陸宴北自然知道是誰,可她就是忍不住想這麼做.

好像這是一個儀式.

將信鴿放飛,她視線望著蔚藍的天,好一會兒,心緒還不能平複.

他們這樣算什麼?

自由戀愛嗎?

可堂堂陸家,未來的督軍人選,他的婚事又如何由得自己做主?

難道,讓她做姨太太?

蘇黎想到這些,心情又沉重了幾分,索性轉身下樓,尋點事做.

那些破舊的古籍醫書被她丟在藥房幾天了.

想到那晚為了安撫陸宴北,她撒謊說找到治療他的方法了--其實沒有.


此時再拿起這些書,她有些著急.

多麼希望,這些書里真的有解那種奇怪毒蠱的方法!

可她一本一本翻閱著,每一次滿懷希望,每一次又迎來失望.

不過,也不算一無所有.

老爺子留下了很多疑難雜症的應對之法,她細細鑽研,頓覺以前對中醫的了解只是皮毛.

張媽來敲門,低聲道:"大小姐,醫館的伙計來找您."

蘇黎吃了一驚,"他們來干什麼?"

"不知道,在廳里等著."

"嗯,我去看看."

蘇黎起身,把藥房的門關上,去了前廳.

醫館的伙計年前本打算辭工的,可又被蘇黎的宅心仁厚打動,改變主意要留下來.

而今正月都過去大半,蘇氏醫館還沒開工,他們是專門來打聽情況的.

"大小姐,您這醫館若是繼續開下去,我們還是留下來接著做.

您若是不打算開了,我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都等著養活,就得去別處謀生了."

蘇黎知道他們的為難.

其實,若不是家境變故,醫館早就該開工了.

她還沒回複,秦鳳云從偏廳走過來,干脆地道:"開!肯定會開的,你們願意留下來,蘇氏醫館一定不會虧待你們."

蘇黎起身,"媽??"

秦鳳云看向她,歎息了聲:"黎兒,我知道讓你撐起這個家太累了些,可醫館是你阿爸一輩子的心血.

他從宮里出來就開了這個醫館,老百姓相信他的醫術,病了傷了都來找他.

如今他不在了,這個家只有你能傳承蘇家的衣缽."

蘇黎聽著母親的話,鼻頭一酸,差點又落下淚來.

"媽,您放心,無論如何,我不會讓蘇家的招牌倒下."

蘇黎跟秦鳳云保證了,轉身,看向那兩個伙計.

"你們去醫館先收拾下,可以暫時賣藥,等過了正月,就正式接診."

兩個伙計都很高興,點點頭,"好的,大小姐!"

見伙計高興地走遠了,蘇黎的心情也輕揚了些.

視線落在庭院,她眼前又浮現出阿爸那天慘死的樣子,心里默默保證.

"阿爸,您放心,蘇氏的招牌不會毀在我手上,相反,我要重振門楣.

還有您的死,只要能查出凶手,我一定不惜一切代價讓他血債血償!"

蘇黎本想趁著醫館還沒正式開門,騰出一些時間把那些破舊醫書全都看完.

卻不想,沒過兩日,便陸續有人上門請她去看病.

蘇家的招牌,到底還是在人們心中.

請了別的大夫醫生看不好,便又來請蘇黎.

畢竟,女華佗的名聲不是假的.

相對比那些流言蜚語和蘇家的不幸,人們更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命.

傍晚,從病人家里出來,她彎腰坐進車里.

司機啟動汽車,沒開出多遠,面前的路被堵了住.

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便認出從對面那輛車上下來的人.

陸宴北身邊的,叫小四.

心跳漏了一拍,她沒等小四走到車門邊,已經主動推開了門.

"蘇醫生,我家少爺請您去府上看病."

蘇黎望著小四,視線很快又下意識移動,看向對面那輛車.

她依稀瞧到後座上有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好."

蘇黎應道,下車,吩咐司機先開車回去.

她跟著小四走向那輛嶄新的奧克蘭汽車.

胸口漸漸熱乎起來,距離越近,她越發確定那人就在車上.

遠遠地,便有一種隱形而磅礴張力,如巍峨的山巒一般,朝著人壓過來.

小四拉開車門,她微抬螓首,一眼便望進男人古井深潭般的眼眸,頓時,呼吸愕然而止.

"蘇醫生,請."

大概是她僵住沒動,小四在門邊恭敬地提醒了句.

她臉頰一熱,視線從男人臉上收回,一手扶著車門,坐上來.

車門拍上,小四坐上副駕駛,嶄新的奧克蘭朝著城中另一個方向駛去.

兩人好幾天沒見,驟然遇上,她竟不知該跟他說點什麼.

腦子想到上次的飛鴿傳書,她心跳一時越發慌亂,連手腳都不知怎麼放才好.

車廂里靜悄悄,她不言,男人也不語.

蘇黎對他不甚了解,一時以為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安靜地坐著越發小心翼翼.

然而,冷汗直冒的手,猝不及防地,就被男人一掌握了住.

陸宴北拉住她的左手,把她柔軟白皙的手指展開,沉眉看向她掌心.

"傷已經全好了?就在給人看病."

她的手很秀氣,掌心紋路淺淺,也是很細膩的模樣.

只是,這麼漂亮的手,被刀割傷,留了痕跡.

十來天了,傷口已經愈合,只是新長出來的肉泛著粉紅色,看起來格外嬌嫩.

陸宴北看著,心里一陣瑟縮.

那天,她就無所畏懼一把捏住了他的格斗刀!

他想著,一股異樣的情愫瞬間占據心胸.

情不自禁地,另一手輕柔地拂過她掌心的傷疤.

蘇黎陡然一驚,手抖了下,就要縮回.

男人挑眉,看向她:"還疼?"

她面似天邊那紅霞,炙熱地燒起來,"不疼了??有點癢."

他的手常年拿槍,厚厚一層老繭,而掌心的肉是新長出來的,太嫩了.

那般摸上來,一股酥癢沿著筋脈直達心髒,她的顫抖幾乎是本能反應!

緊張尷尬到極點,她不自在地把手收回,瞥了男人一下.

"怎麼??這麼巧,恰好在路上遇到."她尷尬地尋找話題.

陸宴北看著她低垂的羽睫濃密,說話都不敢看向她,薄薄嬌嫩的唇輕輕開合,頓時覺得心里一陣煩躁.

"嗯,恰好."

男人低低回應,語氣淡淡.

可沒想到,副駕上的小四多嘴了.

"蘇醫生,哪里是恰好啊!我們剛到蘇公館外,見你家的車開出來.少帥估摸著你要去給人看病,不想打擾你,就一直在街--"

"小四,我覺得你還是呆在軍營好一些."

他話沒說完,陸宴北淡冷的語調帶著一股子威脅,截斷他.

小四立刻閉嘴!

蘇黎聽聞,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眸,回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陸宴北沉著臉,與他筆挺威武的軍裝一襯,更顯得冷峻嚴肅.

可她卻清清楚楚地看到,男人的側臉連著耳根,好像都泛起可疑的紅.

她吞咽了下,心跳更快更亂,可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勾起:"你??今天沒事做嗎?竟這麼得空."